《将军来临》魂遗世

12、反戈

　　在木屋养伤二十天，郭猛和戎灼的伤势终于恢复到可以让他们走路的程度。

　　戎灼提议立即赶赴边陲。

　　跨过边关崇山峻岭，不知绕过几条大江小溪，又过了古道关。终于，韦晴欣喜说着他们已然距边陲唐军大本营——静宁城，不到两日路程。

　　当晚，畅如提议多走一晚，可以快些赶到静宁。五人快马行进了几个时辰，突然间，奔在最前边的韦晴翻身下马，附耳在地。

　　“怎么了？”棠儿问道。

　　“有大量马匹经过，我们先找地方藏起来。”韦晴回身上马。

　　“为什么要藏起来呢？”戎灼不解。

　　“师傅，这儿已经是交战范围了，所以敌人会很多，敌人都认识韦晴，我们当然要躲避！”棠儿道。

　　韦晴道：“没错，前边有一个很高的山坡，坡下可以藏人藏马，我们过去！”

　　五人策马赶去，探头望出，却见一批穿着非朝廷官兵衣服的人马经过。

　　“果然是敌人！”韦晴道。

　　这时，却见四面八方又冲出来了很多穿着相同衣服的敌人，却把那一伙敌人给包围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人要和自己人动手啊！”戎灼大为疑惑。

　　韦晴也颇为不解。

　　古棠儿皱眉凝视着这不寻常的一幕，心中极为疑虑。

　　两伙人并没有过多的交流，厮杀排山倒海般涌起，被围之人只一瞬间就被淹没在了血光里。

　　“怎么那么熟悉……”韦晴喃喃自语，眸光里都是恐惧。

　　数量悬殊过大，片刻工夫，里边的人就都被剿杀殆尽。这时，为首者挥起长剑，要割下其中一死者的头颅。

　　棠儿正聚精会神望着，突然，从他们这边射出去的一支羽箭正中那挥剑为首者的头部。

　　那人摔下了马，棠儿大吃一惊地望着身边手握长弓的韦晴。

　　他的士兵乱成一团，没有朝棠儿这边过来，甚至没有带上刚才要被砍头之人，匆匆带着中箭者的遗体，消失在无边的黑夜里。

　　平野遍布尸体，重恢寂静。

　　待敌人走后，韦晴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坡下，他仿佛是刚才那根羽箭，直直地扎向那尸堆。

　　他跪在了要被砍头的那人身旁，高声大叫：“张烈！”

　　这一声包含着无尽痛楚与绝望的喊叫，似乎穿透了隔绝生死的冥界，将那人重新召唤了回来。他竟然果真微微张开了双眼，原来还没有完全死去。

　　棠儿等人围了过来。

　　“韦，韦晴，你回来了……”张烈脸上没有喜悦，没有痛苦，双眸如孩子般纯净。

　　“我回来了……”韦晴隐忍地哭，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郭郡、良郡失守，青儿重伤……大夫说她不行了……”

　　“她不行了？”韦晴呆呆地重复。

　　“我不信大夫的话，偏想出来寻药救她，没想到，没想到……”他吐出了大口鲜血。

　　“这里居然有敌人埋伏……”他脸上渐渐失去血色。

　　韦晴浑身颤抖地抱着张烈。

　　“这样也好，我就能先去前边等她了……”张烈那静如水面的眸子恍然跃出了些许微澜。

　　“不，你，你不能死！”韦晴使劲握住他冒血的胸口。

　　看到韦晴几欲疯狂，棠儿心里也很难受。

　　“能让我死之前看到晴哥你一面，也是上苍对我不薄。”张烈带着安然恬淡的神情，闭上了双眼。

　　韦晴双手沾满了鲜血。

　　他无法阻止死亡，一如张无死去时。

　　怔怔地盯着张烈，三魂六魄不知所踪。

　　天空几声老鸦鸣，满树木叶随风响。

　　“张烈！”韦晴垂下了头，终于痛哭出声。

　　棠儿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节哀！”上官畅如轻声道。

　　“张烈是谁，青儿是谁？”棠儿问。

　　“张烈是节度使亲弟，青儿是张烈妻子，是我军营里十分厉害的一位女谋士。”韦晴哽咽。

　　“张烈，才十九岁啊！”韦晴脸上爬满纵横交错的清泪。

　　大家心里都极为难受。

　　片刻，棠儿忽然察觉到了危险，轻声对韦晴道：“晴哥，现在敌人随时都有可能打回来，我们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不如先把张烈的尸体带回去吧，以后若有时机，再回来掩埋这些尸体。”

　　韦晴缓缓点头，众人接着赶路。

　　几人行路多时，马匹尽皆劳累，韦晴又带着张烈的遗体，这马就更跑不快了。到了白天，韦晴的马累得口吐白沫，他抱着张烈尸体下马。

　　“还是先歇一歇，把马累死了，咱们还怎么回去！”上官畅如道。

　　满是白色乌云的天空多少有些惨淡，棠儿抬起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不成，我们还是要赶快回去！我有种直觉，敌人很快就会来。”棠儿蹙眉。

　　“为什么？”戎灼问。

　　棠儿道：“昨夜那些敌兵回去了，肯定会汇报，而且敌人应该可以判断出来昨夜我们的人很少，否则为什么只射一箭，让敌兵逃脱？所以他们会返回来看一看。”

　　又道：“而且，敌兵会汇报，昨夜被杀的人是张烈。张烈何等重要之人，敌人也肯定得返回来，看看张烈还在不在了。”

　　“有道理，还是上路吧。”韦晴道。

　　他刚要上马，那匹马忽然重重倒地，四肢抽搐了片刻，再也不动。

　　棠儿道：“我和畅如姐轻，让畅如姐抱着张烈尸体，晴哥，咱俩一骑。”

　　“恐怕你们走不了了。”

　　这声音他们太过熟悉，不想看到的事情终于发生，几乎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韦晴转头，远处的漫山遍野涌上数不尽数的铠甲精锐，在晨雾中如群狼一般凝视他们。铁骑兵刃，过来时竟然不发一响，敌人的训练有素可想而知。

　　而那说话的人，正有节奏地策马过来，身旁跟着一队卫士。

　　竟然是伤已痊愈的严绝！

　　“严绝，你没有死，你这么坏的人都没有死，凭什么让我张烈兄弟死？”韦晴的声音冰冷沉静，可他的眼里喷出火焰。

　　“严绝，你，你把古凛怎么样了？”畅如额头渗出细汗。

　　“你不光是韦晴将军的恋人，还是那犯人的妹妹是不是？当时在灵山把古凛带走的时候，我听到你戴着假面，喊了一声哥哥。你放心，他现在很好，那个孩子，蔚儿，也很好。”

　　戎灼叫道：“你都知道了他俩的名字，你，你把他们怎么了？”他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

　　“我没把他俩怎么啊，我也用不着把他俩怎么。你们想想，我有一个孩子在手里，那个古凛难道还能不就范？”

　　“你！”戎灼睁着一双大眼，不知道古凛为了戎蔚作了怎样的牺牲。

　　“峡谷里我中的箭，是你射出的是不是？你是什么人？”严绝望着古棠儿。

　　“说说你怎么知道是我射出的？”

　　严绝淡然一笑：“除了你，所有人都在那天出现了。有个岁数偏大的男的没了，是被我部下杀了。你非常厉害，可以在那么多人都反对你的情况下，仍然去了山顶而没有到峡谷中来，并且用箭射中了我，救了你们大部分人。”

　　“你怎么知道他们都反对我？”古棠儿微微一笑。

　　“如果他们不反对你，怎么不跟你一同去山顶，从山顶上走就不会中了我们的埋伏了。”严绝凝视着古棠儿，皮笑肉不笑：“为什么要帮这些蠢家伙，来我们这里不是可以让你有用武之地吗？”

　　“什么用武之地？”棠儿亦是凝视严绝。

　　“当我们的谋士啊！韦晴那里不是有一个女谋士吗，你也可以来啊！不过很可惜，那个青儿快死了，她那个没有什么大脑的丈夫不守着她，还出来找药，结果也死在了外面，还得靠着你们的相助才可以不被砍下首级，真是蠢得要命啊！”严绝望着张烈遗体。

　　棠儿听了，大脑快速运转。

　　张烈本来穿着敌人衣服出来找药，却立即被敌人认了出来并围剿杀害。

　　而这个严绝，竟然还知道张烈出来是为了找药。

　　她不觉心惊，知道唐军肯定混进了内奸。

　　突然，棠儿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若是混进敌军，不光可以帮助唐军，还可以方便救出古凛和戎蔚。

　　她来不及告诉大家自己这个计划。

　　她太害怕古凛和戎蔚被他们残害，一刻都等不了。

　　于是淡然一笑：“不错，你可以判断他们当时都反对我，没有跟我去山顶；又判断出来昨晚是我们放箭杀人的，你也很聪明。但是你不问问我和韦晴他们是什么关系吗，如果我和他们是至交，你不怕我跟你回去当谋士反倒坏了你的事吗？”

　　严绝冷笑地看着她。

　　棠儿瞥了一眼郭猛，意味深长。

　　郭猛立即接收到信号。

　　棠儿对严绝道：“这段时间我们之所以没有再去追你们，是伤者在养伤，你的部下肯定告诉过你，我同伴的伤是在清水客栈救人的时候所受，可你却不知一个内情。”

　　“什么内情？”严绝问。

　　棠儿指了指郭猛，“我之所以要在半路跟着他们，是因为我与他有杀父之仇，可他却不知道当年杀的人是我的父亲，我要半路报仇，所以在他受伤之后，我往他饭食里下了一剂早就买好的毒药，要杀了他。”

　　大家都是脸上变色。

　　严绝也吃惊，问道：“那么这毒药为什么没有毒死他？”

　　“可能是我多年前买好的毒药，现在已然失效了。”

　　郭猛听了，立即叫道：“什么？原来我的伤好得这么慢，都是你给我下毒了！”

　　“可是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在峡谷帮着他们？”严绝问道。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因为我已经喜欢上了韦晴将军。可是这个人，竟然心中只有这个臭女人，连正眼也不看我！”棠儿恨恨看着上官畅如。

　　为了表示愤怒，郭猛亦是大胆演戏。他突然间挡在韦晴面前，抽出一支羽箭，在棠儿身后放出！

　　棠儿微微躲闪，动作并不伶俐，那支箭瞬间扎在了她的后背上。

　　剧痛难当，棠儿顿时向前扑倒。她意识的最后一刻，是严绝用怀抱接住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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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