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山有木兮》莫洛溪

5、chapter5

　　第二日，苏沫按时起来洗漱，然后与江澄和江厌离一起去了兰室，三人坐下半天了，却依旧不见魏无羡

　　“阿羡怎么还没来？”江厌离不停地望着门外

　　“他昨天初来云深不知处就犯了禁，如今定是在书阁抄蓝氏家规呢”江澄没好气道

　　苏沫起身看向江厌离道:“我去叫他吧”

　　江厌离点点头刚想说话，江澄就开口道:“何须要你去找，他自己犯得家规，自己负责”

　　苏沫笑笑，看向江澄道:“好啦江澄，等会儿就要正式上课了，你总不想他再被蓝老先生训斥一顿吧？”

　　江澄撇开脸不再回话

　　苏沫笑笑，随后走出兰室，去藏书阁找魏无羡去了。她到藏书阁的时候，魏无羡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旁边铺满了抄好的蓝氏家规

　　苏沫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待走到魏无羡旁边时，她用力拍了一下魏无羡的肩膀大喊道:“狗来啦！”

　　“啊啊啊！狗！”魏无羡大叫着坐了起来，很自然地就躲到了苏沫身后，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四下打量:“狗，狗在哪？”

　　苏沫“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转过身对魏无羡道:“好啦好啦，骗你的啦，不用怕，没有狗的”

　　魏无羡无奈地抬头瞥她一眼，委屈巴巴，道:“小沫儿，你可别学江澄啊。我这么相信你，你怎么能骗我呢？”

　　苏沫笑笑:“好嘛，我只是来告诉你，蓝先生已经快要开课啦，你再不过去可就迟到咯”

　　魏无羡一拍腿，喊到“是哦”随后拉着苏沫的手腕，边跑边喊:“快快快！要迟到了”

　　二人抵达兰室的时候，所有的学子都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苏沫和魏无羡对视一眼，轻轻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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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自然，方殊之大宗，蓝氏崇教，开宗明义，明本、辩问、勤求……”

　　苏沫正认真地念着，忽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循声望去，只见魏无羡从右脚下轻轻推了一个鸟笼子出来，手指着笼子里面的鸟向苏沫示意

　　苏沫摇摇头示意魏无羡认真听课，便见他撇着嘴扭过头去“认真”听课了

　　不一会儿，待到家规念完后，众世家弟子开始进行拜礼

　　“兰陵金氏金子轩拜见先生”为首的是兰陵金氏——宗主之子金子轩，兰陵金氏家业庞大，拜礼自是不俗

　　紧接着金氏的乃是清河聂氏，聂怀桑便携着侍从上前一步，正了身子作揖，道:“清河聂氏聂怀桑拜见先生，怀桑代聂氏向先生进献紫砂单鼎一尊”语毕聂怀桑微微扭过头叫了一个侍从的名字:“孟瑶”

　　“清河聂氏副使孟瑶代宗主向先生献上紫砂丹鼎一尊”说话之人面相很是干净伶俐，七分俊秀，三分机敏，嘴角眉梢总是着带微微的笑意，故而嘴角两边总有两个酒窝，一看就是个灵巧乖觉的人物

　　“那人是谁啊？”不料，旁边却传来闲言碎语

　　“他啊，就是那个孟瑶——金宗主的私生子”

　　“听说他曾去金陵台认亲，却没想被金宗主从金陵台上踹了下来……”

　　苏沫皱眉看向说话之人，嘴巴一动，并无出声，那二人却像是中了蓝氏的禁言术一般，怎么也开不了口

　　苏沫可没有想过多管闲事，可她就是看不惯那种会在别人背后说闲言碎语的人，尤其是对别人的身世指指点点的人

　　“…唔，唔唔”几人张牙舞爪地看向蓝曦臣

　　蓝曦臣轻笑一声扭头去看苏沫，对于她的做法不置可否

　　苏沫瞥了蓝曦臣一眼，沉吟了一会儿，给那几个人解开了异能术，毕竟这是蓝氏的地盘，大抵也不好太过放肆

　　孟瑶向来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蓝曦臣与苏沫的小动作全数落在他眼里，故于他而言，这两人便是他随聂怀桑来姑苏蓝氏最大的收获与幸运了

　　蓝曦臣兀自走向孟瑶，莞尔笑道:“这紫砂鼎正是蓝先生的喜好”随后亲自接过孟瑶手中的鼎，两人对视一笑

　　“多谢泽芜君”

　　蓝曦臣但笑不语

　　接下来便是云梦江氏献礼，江澄上前一步，江厌离与魏无羡及苏沫便也走到他旁边

　　“在下云梦江氏，江晚吟，奉家父之命……”江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我长这么大，今儿个才知道姑苏蓝氏的门这么难进，怎么？”为首的一红衣男子邪魅地看向主座上的蓝启仁，挑衅道:“你们蓝氏的门不是给听学子弟进的，难道是关犯人的么？”

　　江澄看向来人，皱着眉往后退

　　反观蓝曦臣，则从容上前，道:“不知温二公子大驾光临，蓝氏有失远迎。温氏百年间来不曾到蓝氏听过学，却不知这次温二公子前来，仙督有何吩咐？”

　　听了蓝曦臣的话，众人便也都明白了来人的身份，岐山温氏——温若寒之子温晁

　　“蓝宗主你这话可就错了。我这次前来不过就是给你送一个人，我们温氏都是教化终生，从不需要听学”

　　魏无羡翻了个白眼，懒懒开口:“那温二公子又为何会特意前来呢？”

　　“哪里来的鼠辈”温晁狠厉地看向魏无羡

　　“鼠辈不敢当，云梦江氏魏无羡”

　　“竖子也敢插嘴”温晁冷冷道

　　魏无羡瞥他一眼，冷笑，道:“我师弟江澄方才在行拜师之礼，岂容你大呼小叫，怎么？你们岐山温氏就是这样教化众生的？”

　　温晁气到嘴角扭曲，狠狠看向魏无羡，道:“如此，我便让你看看我们温氏是怎么收拾那些不听话的东西的，云梦江氏不识礼数，不教育一下，未免有人说我辈没有规矩！”

　　语毕，岐山温氏众人皆将剑拔了出来对准了云梦江氏弟子。魏无羡与江澄自然也丝毫不惧，拔剑回怼

　　苏沫当即一转身挡在江厌离面前，警惕地看着敌人

　　蓝曦臣看着面前的场景，垂眸取下腰间悬挂的裂冰开始吹奏，顷刻之间，众人的剑都不受控制地漂浮在空中，而后落下

　　“今日乃云深不知处听学拜师之日，还请温公子，自重！”蓝曦臣看着温晁，面色微沉

　　温晁身边的一个红衣女子抢在他前面，向着蓝启仁与蓝曦臣作揖，并且郑重地道了歉，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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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日，众人正常前去蓝氏听学。蓝启仁摇头摆脑地在前面讲，奈何总有人心不在焉地往死里捣乱，直到魏无羡将一张画了乌龟的纸以术法贴在蓝启仁的背上被蓝忘机揉成一团之后，蓝启仁终于忍无可忍了

　　“魏婴！”

　　“在”魏无羡应声站起来

　　“我看你上课也不认真听，莫不是我所讲的东西你都懂？如此，我问你，妖魔鬼怪，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魏无羡笑道：“不是。”

　　“为何不是？如何区分？”

　　“妖者非人之活物所化；魔者生人所化；鬼者死者所化；怪者非人之死物所化。”

　　“‘妖’与‘怪’极易混淆，举例区分？”

　　“好说。”魏无羡指兰室外的郁郁碧树，道：“臂如一颗活树，沾染书香之气百年，修炼成精，化出意识，作祟扰人，此为‘妖’。若我拿了一把板斧，拦腰砍断只剩个死树墩儿，它再修炼成精，此为‘怪’。”

　　“清河聂氏先祖所操何业？”

　　“屠夫。”

　　“兰陵金氏家徽为白牡丹，是哪一品白牡丹？”

　　“金星雪浪。”

　　“修真界兴家族而衰门派第一人为何者？”

　　“岐山温氏先祖，温卯。”

　　魏无羡微微低头去看苏沫，俏皮地眨眨眼，苏沫笑笑，举起大拇指。

　　他这厢对答如流，在座其他人听得心头跌宕起伏，心有侥幸的同时祈祷他千万别犯难，请务必一直答下去，千万不要让蓝启仁有机会抽点其他人。蓝启仁却道：“身为云梦江氏子弟，这些早都该耳熟能详倒背如流，答对了也没什么好得意的。我再问你，今有一刽子手，父母妻儿俱全，生前斩首者逾百人。横死市井，曝尸七日，怨气郁结，作祟行凶。何如？”

　　这次，魏无羡却没有立刻答出，旁人只当他犯了难，均有些坐立不安，蓝启仁呵斥道：“看他干什么，你们也给我想。不准翻书！”

　　众人连忙把手从准备临时翻找的书上拿开，也跟着犯难：横死市井，曝尸七日，妥妥的大厉鬼、大凶尸，难办得很，这蓝老头千万不要抽点自己回答才好。蓝启仁见魏无羡半晌不答，只是若有所思，道：“忘机，你告诉他，何如。”

　　蓝忘机并不去看魏无羡，颔首示礼，淡声道：“度化第一，镇压第二，灭绝第三。先以父母妻儿感之念之，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不灵，则镇压；罪大恶极，怨气不散，则斩草除根，不容其存。玄门行事，当谨遵此序，不得有误。”

　　蓝启仁捋着胡须，赞赏地点点头，道:“一字不差”顿了顿，他又道：“无论是修行还是为人，都需得这般扎扎实实。若是因为在自家降过几只不入流的山精鬼怪、有些虚名就自满骄傲、顽劣跳脱，迟早会自取其辱。”

　　魏无羡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蓝忘机的侧脸，心道：“原来这老头冲我来的。叫他的好学生一起听学，是要我好看来着。”

　　他道：“我有疑。”

　　蓝启仁道：“讲。”

　　魏无羡道：“虽说是以‘度化’为第一，但‘度化’往往是不可能的。‘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说来容易，若这执念是得一件新衣裳倒也好说，但若是要杀人满门报仇雪恨，该怎么办？”

　　蓝忘机道：“故以度化为主，镇压为辅，必要则灭绝。”

　　魏无羡微微一笑，道：“暴殄天物。”顿了顿，方道：“我方才并非不知道这个答案，只是在考虑第四条道路。”

　　蓝启仁道：“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第四条。”

　　魏无羡道：“这名刽子手横死，化为凶尸这是必然。既然他生前斩首者逾百人，不若掘此百人坟墓，激其怨气，结百颗头颅，与该凶尸相斗……”

　　蓝忘机终于转过头来看他，然而眉宇微蹙，神色甚是冷淡。蓝启仁胡子都抖了起来，喝道：“不知天高地厚！”

　　兰室内众人大惊，蓝启仁霍然起身：“伏魔降妖、除鬼歼邪，为的就是度化！你不但不思度化之道，反而还要激其怨气？本末倒置，罔顾人伦！”

　　魏无羡道：“横竖有些东西度化无用，何不加以利用？大禹治水亦知，堵为下策，疏为上策。镇压即为堵，岂非下策……”蓝启仁一本书摔过来，他一闪错身躲开，面不改色，口里继续胡说八道：“灵气也是气，怨气也是气。灵气储于丹府，可以劈山填海为人所用。怨气又为何不能为人所用？”

　　蓝启仁又是一本书飞来，厉声道：“那我再问你！你如何保证这些怨气为你所用而不是戕害他人？”

　　魏无羡边躲边道：“尚未想到！”

　　蓝启仁大怒：“你若是想到了，仙门百家就留你不得了”

　　苏沫看着眼前这一幕，就好像看到了因为爱情废去一身魔化异能却还是不被白道异能行者接受的自家老爸，她皱眉，牙齿紧咬着下唇，脑袋一空，嘴里的话就这么不禁大脑思考就说了出来

　　“可什么是正，什么是邪？正道难道不做坏事，邪道难道没有好人？是是非非，对对错错，谁能说的清楚看的明白！

　　这个世界没有真正的邪和善，再毒的人也有好的时候，再善的人也有阴暗的一面。先生说的固然不错，可若真是利用这些怨气帮助他人，难道这也算是邪门歪道么？”

　　此话一出，不要说是江厌离魏无羡众人了，就连蓝忘机与蓝曦臣，也同样诧异地看向苏沫。而蓝启仁却是没想到平时看起来乖巧文静的女子，今日在兰室竟能连同魏无羡说出这么骇人听闻的话，顿时气地脸红脖子粗，手指颤抖着指向苏沫，道:“去，去藏书阁罚抄蓝氏家规去”

　　随后又看向魏无羡，狠狠道:“你也滚去抄”

　　魏无羡求之不得，扭头对着苏沫挑眉示意，然后连忙滚了。

　　苏沫看江厌离一眼，也随魏无羡一齐走出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