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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悔意第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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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熟悉的床上，覆着白绫的地方传来一阵阵隐痛。她摸索着起身，一下下摸着床的轮廓，和床头的装饰——是她在兰陵的卧房。
难道她当真回到了兰陵？
昏迷的这段时间，根本没有任何感觉。抱山散人的修为居然高到了这种地步，能在不知觉间就将她送到了兰陵。不过，她并没有说她是金氏的人，怎么会被送到这里？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人匆匆打开了门。她下意识抬头，这才发觉自己根本看不到来人是谁。那人却先她一步开了口，言语中少见的出现了急切与紧张：“阿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光瑶听到手下人来报告他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他们告诉他，在金麟台附近发现了金光惜金姑娘，发现她的时候她处于昏迷状态，双眼没了，蒙着带血的白绫。他无比震惊，马上找人来医治，却被告知她的昏迷与眼睛无关，似乎是人为的，并没有什么害处，一会儿就可以醒来。但她的眼睛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又惊又怒，明明妹妹和薛洋此时应该在义城，薛洋他人又在哪里？
这些事情饶是他再怎么运筹帷幄，也无法得知，只好等她醒来。
金光惜听见兄长的声音，鼻子有些酸，这些天的委屈一下子涌上来：“哥哥，我……”
金光瑶声音微颤，安抚她道：“你慢慢说，不着急。”
金光惜顿了顿，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千言万语却只化得一句：“我想要待在兰陵。”
金光瑶讶然，这句话没头没尾，不知道妹妹为什么会这样说。但既然她如此说，他连忙答应她道：“没问题，只是你的眼睛……到底怎么回事？”
金光惜轻轻续道：“还有，薛洋如果来这里找我，麻烦哥哥转告他，我不想再见到他了。”
说出这句话之后，她又是一阵心痛。薛洋真的会来找她吗？或许他会大笑一场，终于摆脱了她这个多管闲事的人？又或者他怒不可遏，从此恨透了她。无论哪一种，她都不想再见到他了。
何况现在的她……是真的“看”不到他了啊。
金光瑶闻言疑惑更甚，道：“你的眼睛跟成美有关？”可转念又觉得不可能，这些年薛洋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虽然他向来性格阴戾难测，为人狠毒，但对于金光惜，却断不会下这样的狠手。从夔州那个时候开始，连他都能看出来薛洋对他这个妹妹的上心，又怎会害她到这个地步？
可若是别人，依薛洋的性子，怕是要把害她成这样的人千刀万剐才是。现在薛洋杳无音信，金光惜又如此说，当真教他百思不得其解。
金光惜道：“不是他害的。全是我自己的原因，哥哥不必挂心了。哥哥能收留我在金麟台住下，我已是感激不尽。”
金光瑶叹气道：“这都是什么话，这里本就是你的家，金麟台虽不大，难道还养不起我妹妹吗？若是你现在不愿意说，那以后再告诉我吧。”
金光惜扯出一个苦涩无比的笑容：“嗯，谢谢哥哥。”
金光瑶正要再说些嘱咐的话，方才为金光惜诊断的大夫却走上前来，行了一礼之后，眼神中似乎是有事情要和他说。金光瑶旋即会意，随着大夫走了出去。再次回来的时候，竟是变了脸色，走到金光惜面前，道：“你……可知自己已经有了孩子？”
金光瑶惊讶更甚于方才，开始意识到这件事比他想象的更加严重。与此同时，他很想立刻把薛洋叫过来对质一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自己妹妹点了点头，平静道：“我知道。”
金光瑶面色凝重：“是……成美的孩子？”
“不然还能是谁的……”金光惜说着说着不禁有些想笑，笑自己沦落成这个地步，又觉得太不合时宜，便又沉默下来。
“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不然我就去找成美问个清楚。”金光瑶的话忽然一转先前的柔和，带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面前的金光惜神情恍惚，似笑非笑的样子，让他觉得十分古怪。毕竟是自己的妹妹，说不关心那是不可能的。她迟迟不愿说，或许是觉得痛苦难言，可一个人担着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
金光惜听出他话音里的郑重，叹了口气道：“不用问他了，我和哥哥说了便是。”
她将事情的经过描述了一番，说着说着不由得又觉得委屈，只是略过了那些不便与他说的片段。金光瑶听完之后，顿足道：“你这是何苦？那宋岚的眼睛，跟你有什么关系！”
金光瑶纵是无比惋惜和心疼，也明白这的确是妹妹一贯的作风。虽然换作他，换作薛洋，决计不会如此行事，但金光惜毕竟不同。事情走到这一步，只怪他这些日子太忙了，又为了减少怀疑，鲜少与义城那边联系，竟不知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其实他心中，也觉得依妹妹的性子，和薛洋产生分歧是必然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对此他向来抱着走一步算一步的态度，薛洋和金光惜，一个是狼狈为奸了那么多年知根知底的好友，一个是敬爱自己一路支持自己的亲妹妹，他的确乐见其成，即使有朝一日分开，也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可现在薛洋如此行事，可真让人没办法。换作是他，也要一走了之的。
何况现在妹妹还有了他的孩子，有他在自然不会让她漂泊无依，可那孩子今后需要一个完整的家，金光惜年纪尚轻，又失了眼睛，怎么可以就这样度过余生？
金光瑶没有将心中的种种担忧表露出来，看金光惜的状态极为不好，便扶她躺下，嘱咐她好好休息，他会处理好别的事。
金光惜所料不错，因为薛洋的确在第二天就来了。
由于他在世人心中已经是个死人，所以这一次倒没有横行无阻闹得人众皆知，行事低调了许多。金光瑶还没到自己房门口，就看见一个人站在一片阴影里，他的脚下，守门的两个修士已是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金光瑶马上知道是谁了，快步走到那人面前，道：“你真的来了。”
薛洋冷冷笑道：“既然你这么说，她肯定已经回来了吧，带我去见她。”
“你来就来，怎么还杀我金家修士？”金光瑶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尸体，语气平静地发问。
“你少废话，清理的账我不跟你算了，现在带我去见她。”薛洋态度极为不耐烦，他来到金光惜的院子附近，却发现周围被下了禁制，他无法进入。又不能像以前一样大摇大摆地出入金麟台，好不容易抄近道来到金光瑶这里，又被人阻拦了。因此他毫不犹豫地拿剑把两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修士杀了，站在这里等他回来。
金光瑶微微沉下脸，道：“你回来二话不说就杀人，当我金麟台是什么地方？”
薛洋闻言怒不可遏：“金光瑶，你别跟我摆架子，那笔账我还没和你清算，少婆婆妈妈的，让我见她，不然就滚蛋。”
金光瑶眼神冷下来：“薛成美。”这个名字一出，薛洋的眼中掠过一丝惊讶。只因金光瑶平日里是笑惯了的，对谁都是和和气气，叫他也是只用“成美”二字。就算是生气，也是他更有生气的理由，怎么金光瑶反而先发制人起来？紧接着他听见金光瑶道：“她怀孕了。”
薛洋脸上浮现出错愕，然而接下来金光瑶的话却让他更加震惊：“她把眼睛还给了宋岚。现在她看不见了，你去见她也没有意义，她跟我说，不想再见到你。”
“我用得着她帮我还？？她为什么要这样，是我把那宋岚弄瞎的，跟她有什么关系！”薛洋此时一万个震惊，同时不知怎么感受到了一阵痛苦，恨不得马上见到她问个清楚。
“你还是一点也不明白她的心思，你可知她并非为了什么宋岚，只是想要替你减轻这桩事的罪孽，好让你不再次沦为众矢之的，好好的活下去。成美，你若是真心爱她，就应该明白，她跟你的观点和为人天差地别，可唯独有一点，就是她完全是为了你好的！”金光瑶带着怒意道。
薛洋此刻状若疯狂，眼眶居然微微发红，低吼道：“我知道啊，我现在知道了！让我见她！”
金光瑶仍要阻拦，薛洋却无意与他纠缠下去，转身甩下一句：“你以为你拦得住我？她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就算你不让我见她，她也不想见我，我也要去。”
金光瑶看着他远去，脸上的怒气倒是渐渐消散，化为淡淡的苦笑。
但愿他是真的明白了吧。
接下来的事情，就要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了。在他心底里，仍是希望他们可以重归于好的，只因他们两个是这世上为数不多，能让他流露出真心的人。
薛洋冲到金光惜的房前，一言不发，拿出降灾砍向重重禁制，这几下皆使了全力，可禁制仍纹丝未动。薛洋狠狠骂了一声，金光瑶这次是要成心为难他，不过无所谓，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东西是能拦得住他的。
他放下降灾，竟是直接冲了进去。
金光瑶放的这种禁制，以无法用刀剑斩断闻名，没有攻击力，倒也不是不能硬闯，只是这样尝试的人少之又少，因为冲破禁制，是要感受到千刀齐剐之痛的，往往让人浑身鲜血淋漓。薛洋眼神几近疯狂，不管不顾地冲向流光闪烁的禁制，顿时身上出现了许多条血痕。然而他似乎感受不到疼痛，无视那些禁制将他变为一个血人，仍旧试图强行冲破。终于，他打开了门，进到了房间里。
金光惜在里面早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响动，无奈无法看见到底发生了什么。若是以前，薛洋一身血迹的样子一定会让她心疼不已，可现在没了眼睛，她只能望着来人的方向，不明状况地问道：“是谁？”
薛洋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双手颤抖地去摘她双眼上的白绫。白绫落地的瞬间，薛洋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空洞的眼眶，紧紧地抓住她的衣袖，咬着牙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
金光惜听出他的声音，悲怆与绝望再次让她有一种想要逃离的冲动，她将袖子从他手中拽出来，疯一般蹲下身去找那方白绫，道：“你不要看我，你滚！”
她不想让薛洋看见她这个样子，这样狼狈不堪的样子。她已经输的彻底，难道还要在他面前自揭伤疤，彻底让他明白，她为了他把自己弄到了这个地步？
不，她绝不愿意。金光惜找了半天，终于在地上摸到了那救命的白绫，把它重新系在眼睛上，才感觉安心了一些。她喘着气，冷冷地对他道：“你要做什么？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解气了，可以一走了之了，还等什么？”
薛洋没有答话，紧接着，金光惜感觉到自己被一阵温暖的气息包围，竟是他将自己拥在了怀里。他的手锢的很紧，仿佛只要放松一点，她就会消失在这里一样。
“我就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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