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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降灾第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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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声打更人的声音消散在将明未明的晦暗天色中，悠长得像是一场未完待续的梦。金光惜悠悠转醒，翻身带来的疼痛感才让她醒悟，昨夜并非一场梦，而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昨夜从她口中发出的，那些屈辱羞人的声音犹在耳畔，纵然恼怒羞愤，竟也怀着几分隐约的甜意，而认识到这一点，却是让她更加无地自容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旁边，空空如也。
薛洋不在这里。
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撑着疲软无力的身子来到门前，却发现门以一种极为古怪的方式被锁着，任她用什么方法尝试，都打不开。透过门缝，外面的浓雾沉沉，目之所及尽是模糊的黑色轮廓。心下一阵战栗，便一边拍打着门，一边叫道：“薛洋，你在哪儿？”
回答她的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肃杀而冷寂。
金光惜搬起凳子，正想用全身力气砸向房门，一个人却从身后环抱住她，语气亲密地制止了她的动作：“才一会儿不见，小娘子就这般想我了？砸门都要出去找我，这倒是不必了，我就在这里。”
金光惜惊悚万分，手脚登时一片冰凉。薛洋点起了灯，将屋子照亮，一手托着腮，坐在桌子前看着她。原来方才他一直坐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起身时一片漆黑，居然没有看见他。但眼前的一切实在是太过诡异，薛洋起来为什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还将房门用这样的方式锁了起来？
薛洋道：“怎么起的那么早？天还没亮，昨夜累坏了你，再去睡一会儿吧。”语气一反常态，极其体贴入微，却教人无端生出几分寒意来。金光惜不愿与他绕弯子，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薛洋似笑非笑地道：“不做什么，就是想看看你的反应呢。确实挺好玩的。”
“那你玩够了吗？快把门打开吧，装神弄鬼的。”金光惜只觉得他的言语间有说不出的诡异，却又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薛洋迟迟没有动作，眼中的神情变幻莫测：“我要出去几天，这些天小娘子你就待在这间屋子里吧。吃的东西和水我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复又带着笑容道，“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陪你。”
见他这般说，金光惜已经感觉到事态不妙，分明昨夜还那么亲密，今天却仿佛隔了重重屏障，猜不到他心中所想。心头顿时浮上不详的预感，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要去哪儿，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我要做什么？当然是做你昨天拦着我的事情。”薛洋悠悠地道。
“你还不肯放过他们？”金光惜声音提高了几度，怒道，“他们已经不会威胁到你，以后各走各的路，我们与他们再无关系，为什么偏偏要杀了他们！”
“我想杀的人，还没有杀不掉的。”薛洋恶狠狠地说完，又放缓了声音道，“为了防止小娘子你又来妨碍我的事，只好出此下策了，劝小娘子也别白费力气，这门你是打不开的，乖乖等我回来吧，很快的。”
“你关不住我的，就算死了我也要从这里出去。”金光惜咬牙道。
这句话好像触动了薛洋，他眼神一冷，忽然一发力，将金光惜推倒在床头，按住她的手，抬起她的下颌，森然道：“你最好别死，不然我就把他们所有人都杀光。”
金光惜同样冷冷地看着他：“即便我不如此，你岂非也是要杀了他们？”
“不一定啊，只是想让他们尝尝我受的苦头。”薛洋挑眉笑道，“你觉得我会就这么算了？”他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就像尝到甜头的孩子一般，眼中的寒意荡然无存，转而换上一副笑意。他放开了她，金光惜却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动弹不得，又惊又怒地看着他。
薛洋站在门口，道：“这个一会儿就会自行解开，你就可以自由活动了，不过仅限于这间屋子。不会很久的。”他再次强调，“我可是舍不得小娘子的呀。”
金光惜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门前将门打开，此时天愈发亮了，他分明是站在黎明的曙光里，周身却只有长夜的冰冷之气。
门被关上，又被从外面反锁。金光惜怎么挣脱也挣脱不开，颓然地坐倒在地上。
此时她只怨自己根本无力去救晓星尘，还极有可能伤及无辜。阿箐不知道在哪里，还有宋道长，他们……会出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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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洋步调轻快地走在义城城外的路上，想起昨夜种种，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
但一想到临走时，金光惜不甘又担忧的目光，又觉得很堵心。怎么样才能让她不对别人的事这么关心呢？那些人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薛洋嘴角的笑又垮了下来，顿觉烦躁。心中横生的戾气又不受控制地蔓延滋长，他想，这个仇还是要报的。他又不是圣人，凭什么放过那些抓他的人。
但是如果他杀了晓星尘，她会接受不了吧。毕竟晓星尘“救”过他啊。其实他也不是很想杀那个道士了，但还是要让自己解气，怎么办呢？
薛洋思索许久，忽然想到了一个人，笑容又重新回到了脸上。
而后他掉转了方向，向东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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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惜面无表情地坐在桌前，桌上的食物只动了一点，水喝了大半。
这是她被关在这里的第三天，她不吃不喝，只是在饿得头晕眼花的时候会喝一点水，濒临晕倒的时候吃一点东西。
这些天她尝试了所有方法，无论是用咒，用板凳砸，甚至用火烧，都不能动这扇门分毫。虽然看上去只是一扇普通的木门，但薛洋一定是对它下了重重禁制，这扇门如今坚不可摧。
自从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出不去之后，她开始心如死灰。她折磨自己，无数次在心中唾骂自己。是她的求助把晓星尘卷入这场恩怨，如今竟然无能为力，无法阻止薛洋去做的事情。那夜的情景顽固地在她脑海中回放，她发觉自己是如此无力，也怪自己修为不够，在兰陵这短短几年根本不能让她的修为和薛洋一样，她的底子太差，入仙家太晚，就算是改了名认了祖，也不过一介普通人而已。那些事她无法阻止，无法改变，只能陷入对自己的怨恨之中，不能自拔。
薛洋一推门进来，就看见女子苍白的几乎不正常的脸，两眼无神，木然地盯着桌子看。桌上的东西原封不动，依旧摆在原来的位置。饶是他也不由得惊讶道：“你这是……”
听见他的问话，金光惜一下子抬起头来，摇摇晃晃地似乎要起来，却体力不支，就要跌倒在地。薛洋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别碰我！”
冷不防来那么一出，薛洋倒是立刻反应过来，冷笑道：“就为了这事，你不吃不喝到现在？”
金光惜语气颤抖地问：“你去做什么了？”其实她根本不敢知道那个答案。唯一的希望就是，但愿道长早有防备，以他们的修为，应该会平安无事。
“我没杀晓星尘。”薛洋道。
金光惜闻言，惊讶之余顿觉安慰，薛洋没有杀他，真是太好了。然而，接下来薛洋的话，却如一记惊雷：“那笔账，我算在宋岚头上了。”
金光惜难以置信地道：“宋道长？他与你有什么关系！”
薛洋哼笑道：“你管呢，你不想让晓星尘死，我也没杀他，这不就行了。宋岚是他的好友，我不报复他了，总得从宋岚这里收点利息吧。”他看着金光惜的神情，那种恶作剧般的快感又涌上心头，继续残忍地道，“所以我屠了他的观，毒瞎了他的眼睛。”
金光惜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那位宋道长何其无辜，只是因为来这里寻找好友，就要落得这个境地！她忽然感到一阵恶心，却不是针对薛洋，而是无能的自己。她蹲下身，捂住嘴想要干呕。薛洋在一旁冷眼看着她，忽然一把将她拉起来，凶狠道：“恶心成这样？很好，我会怕人恶心吗？若不是你一直跟着我，你以为我会愿意让你碍我的事！晓星尘也就罢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宋岚，值得你这样？真是笑死我了！”
他越说越觉得来气，他最恨她这个样子，为了几个陌生人，把自己弄成现在这样。她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么，怎么到这个时候反而向着别人，觉得他恶心了？薛洋目光阴冷，换作别人他早已一剑给他捅个对穿。可对于她，他却无法这样做，于是便狠狠覆上她的唇，撒狠般啃|咬着。金光惜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夹杂着唇边的鲜血，身上的疼痛，她已经感受不到了。就连他接下来几近疯狂的占|有，她也没了反应。整个人就好像提线木偶一般，薛洋那些句句戳心之言，更是让她的痛苦无以复加，比身上的疼痛更甚。
也许她和他，注定不是一条路的人吧。她不能拯救他，他更不需要她来救。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有多么喜欢他，想要陪着他一辈子，给他一块糖，予他余生甜。她喜欢他露出虎牙的笑，也沉迷于他的少年气。心疼他过去的种种，也曾幻想过他们的未来。想过他们会有一个家，甚至一个孩子——可现在却成了泡影。
他根本不明白，她不想让他再去报仇，是因为不愿他再沦为众矢之的了。她没有救世的仁心，她只是希望他好好活着，亦不要因为他的缘故，再让无辜的人受害了。那样除了徒增罪孽，冤冤相报何时了呢？
“薛洋。”她轻轻地喊他。她已经很久没有语气平静地喊出他的名字了，薛洋动作一滞，对上她失望落寞的眼神，听见她道，“你永远都不会理解我。”
他问：“理解什么？”可之后她就再也没说过话了，闭上眼像睡着了一样。也有可能是晕了过去，因为太多天没有吃好饭，又承受了极大的打击，她的身子已经很虚弱。
后来他才明白她没有说出口的话。
她的剑，名为“容邪”。这个名字其实不是很适合女子的佩剑，但她当初偏偏要取这个名字，金光瑶便在剑身上刻了字送予她。
容邪，容纳邪恶。她想，就算他在世人眼中是十恶不赦，就算为世所不容，至少也有她愿意站在他这一边。
很多话，她没有对他说，也不想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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