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垒》老苦丁

2、第 2 章

　　第二章狗仔
　　顾清朝做了一个长梦，梦境几乎没有颜色、也没有声音。

　　他站在舞台中央，被一束灯光笼罩着、被一群兴致勃勃的观众围拥着……身穿红色西装的他是梦里唯一的颜色。

　　这个衣着光鲜的顾清朝自信风趣，引得观众连连鼓掌。他在舞台上获得了如鱼得水般的愉悦与满足。

　　顾清朝一曲《梦回清朝》即将唱罢，一团腌臜污秽的东西从人群中飞了出来，伴随着阵阵恶臭准确无误地砸在他的胸口上。

　　梦里的顾清朝惊慌失措，然而台下漆黑一片，他甚至捕捉不到罪魁祸首的影子。

　　此时台下的人群笑容逐渐消失，开始一起用鞋子、腐烂的瓜果、不明出处的烂泥与粪便丢向他。

　　他就像是双脚被钉在舞台中央动弹不得，只能承受。

　　很快顾清朝就被秽物掩埋，观众们带着厌恶与冷漠的表情心满意足地离去，隐没在黑暗之中。

　　清朝被挤压着爬不出来。他望着头顶上那一束光芒，心想噩梦竟如此现实。就如同这二十年来，害怕再次被抛弃的恐惧一直深埋在顾清朝的心底，如影随形。

　　灯光逐渐暗淡，无视清朝无声的挽留，最终归于黑暗。

　　顾清朝在憋闷与窒息感中醒来，映入眼帘的一室洁白和消毒水的味道，让他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房里，右脚与右手手腕被纱布包裹着，脖子也被颈托固定住了，左手还吊着点滴。

　　更为诡异的是，一个赤/裸上身的男子坐在清朝的床左侧，头脸向下枕着手臂趴在他的小腹上，睡得正酣。

　　这个男人头发微带些自然卷，发尾沾着湿气。一身被日头晒出来的麦色皮肤，肌肉纹理清晰，腰腹紧实。

　　他的牛仔裤上溅满了灰黑色的泥污，一双球鞋也像是在泥水里搅合过的。

　　病房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同样沾着泥污的安全帽。

　　顾清朝猛然想起自己与胡素衣丑事被拍，以及那场你死我活的雨中追逐。

　　也许，这条惊天的丑闻此刻已经见报，霸占各大媒体头条，而他的名字会被如愿以偿的挂在热搜榜首。

　　这个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显然就是即将害自己身败名裂，将自己打回原型的无耻小人。

　　顾清朝心中对此人的憎恨与歹意瞬间到达了顶点，他用被包裹着的手拼命抓够着趴在自己肚子上的头颅。

　　那人被顾清朝一阵无谓的挣动弄醒，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入眼是张人畜无害的憨脸。

　　男人五官周正，轮廓清晰，带着一脸的倦意。

　　顾清朝此时就如同濒临绝境的野兽般狰狞地瞪着他。

　　南风先是一怔，随即笑道：“顾先生，您这是有话要对我说？”

　　顾清朝把即将喷薄而出的脏话与威胁统统咽了回去，他知道主动权现在掌握在对方手里，而自己就像一只被猫咪玩弄在鼓掌之中的老鼠，生死仅在这个人的一念之间。

　　“多少钱。”

　　顾清朝嘶哑地问道。用钱解决是他能想到的最轻松的方式。

　　“我不要钱，”南风说道：“我只想要一个大新闻。”

　　他的这句话，就如同给顾清朝宣判了死刑。

　　顾清朝重重地闭上眼睛，心中的绝望一股一股地随着心脏的跳动流淌至全身。

　　他害怕，自己一夜之间沦为丧家之犬。

　　“不过说实在的，你这个照片太影响风化了，小孩子看到还会产生心理阴影。”说着，南风从单反里把照片翻出来，举给清朝看。

　　两团白肉赤条条地在大落地窗前玩得正欢，二人如痴如醉的表情被镜头拍得清清楚楚。

　　“大哥，辣眼睛啊！”狗仔嫌弃地说。

　　顾清朝也被自己恶心到了，脸憋得通红，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懊恼与羞耻。

　　顾清朝甚至产生了一种想跟眼前这人，想跟所有看过照片的人同归于尽的想法。

　　自杀的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随即脑海中浮现出了胡素衣的身影，面上依旧挂着二人初见时，温柔包容的微笑。

　　他跟胡素衣说过，为了她，自己可以放弃一切。

　　顾清朝平整情绪后，说道：“我相信照片还没有见报，我可以用我的所有来换。你辛苦工作也就是为了钱，难道你还打算靠这几张照片名垂青史吗？做这种缺德事也不怕折寿！我把我所有的资产都给你，比媒体给你的多十倍！”

　　说到这里，顾清朝丝毫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已经带着些哽咽，他望着怔愣的狗仔，屈辱地道：“求求你。”

　　南风惊呆了，他见识过意气风发的清朝、也见识过潦倒落魄的清朝，但是他没见过这样隐忍、卑微的清朝。

　　他只是爱慕清朝的痴汉，一个恬不知耻的跟踪狂。借由工作之便，他跟踪在清朝周围三个月有余，今天发生的事情纯属意外。

　　他顺理成章的，狠狠地欺负了清朝。

　　他心里有些愧疚，这就好像一个小男孩捉弄喜欢的小女孩，结果把女孩弄哭了。

　　南风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是一个有职业操守的……新闻工作者。只有揭露娱乐圈的黑暗腐败才是我工作的意义。如果你想拿回你的照片，我只能接受你用更大的料来换。”南风嘴角上扬，扯出一个痞坏的笑容。

　　清朝呆愣了几秒，缓缓地道：“我没有……”

　　“也是，有什么料能比当红花旦与知名小鲜肉雨夜窗前PLAY更刺激的？不过量变也能产生质变，我就吃亏一点，允许你用一年娱乐圈的料来换，我相信，光是天娱的料，我一年都拍不完。”

　　南风无视清朝铁青的脸色继续说道：“甚至不需要你给我，有艺人秘密集会的场合，你通知我就可以。怎么样？顾先生，这买卖划算吧”

　　顾清朝气得要背过气去，这卖的就是强买强卖，顾清朝不光得买，还得积极给钱，拼命给料。

　　他买的其实是南风的人品。

　　可一个狗仔，真的有人品可言吗？

　　“您要是信得过我，一年以后，我会把照片彻底删除。可您要是搞小动作，现在都是5G时代了，让世界人民都见识见识您的男性魅力也用不了几秒钟的时间。”

　　压根没有考虑的余地，清朝咬牙切齿地回道：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