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城烟语》弥章章

12、第十一章 萤火

　　一见如故的二人一个喝着茶，一个盯着前方不远处。

　　突然，钟鑫扭头问漓笙：“你觉得瑞王和意儿配不配？”

　　她又不是媒婆干嘛要管这个，去算八字不就知道配不配了。

　　漓笙点点头，道：“很配。”

　　钟鑫才不相信她说的是心里话，与其相信一个整天看话本子的人不如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何况这个整天看话本子的人很会忽悠人。

　　钟鑫一脸嫌弃的道：“我能看出来瑞王喜欢意儿，但我不喜欢瑞王。”

　　拿相貌来说，瑞王长得太能招桃花，指不定以后要娶几房侧室，就性情而言，一声“呵呵”送给他，四个字总结，风流成性。

　　谁敢放心把妹妹托付给他。

　　漓笙不明白钟鑫有什么好纠结的，像是自己在寻夫君一样。她看的一些话本子上说每对有情人终成眷属之前总得先度过恶婆婆棒打鸳鸯那一关，至于璟沐，没有恶婆婆倒是有个傻舅子来做拦路虎。

　　而钟鑫这会已经脑补到瑞王嫌弃意儿年老色衰准备休妻了，他一拍桌子，大声说：“不行！绝对不行！漓笙你去拦着瑞王，让他离钟意远点！”

　　乐正璟沐和钟意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回过头来看，乐正璟沐用眼神问漓笙“怎么了”，漓笙摇摇头示意没事，倒是钟意若有所思的看着钟鑫，漓笙略感兴趣的在一旁打量钟意，看来钟小姐不随她哥哥的脑子，聪明的很。

　　见无事发生，乐正璟沐又拉着钟意去看养在池子里的锦鲤，据说那锦鲤是在普光寺开过光的，漓笙对此嗤之以鼻，开过光的锦鲤是会比没开过光的锦鲤更好看还是怎么，真是瞎折腾。

　　而钟鑫进入到了一种越想越可怕，越想越要命的状态，就快要站起来去揍乐正璟沐了，显然是把自己代入了大舅子的角色。

　　钟少爷这么能扯不去写话本真是屈才了。

　　漓笙对他说：“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是个人才。”

　　还记得当时是父君寿辰，她嫌宫里太吵闹，就自己来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谁知道突然闯进来个白嫩嫩圆滚滚的小胖墩，没错，这小胖墩就是小时候的钟少爷。后来她想，或许她会和钟鑫成为朋友和他小时候是个胖子有很大的关系。正巧她那时候养了三年的大胖白猫找不着了，而钟小少爷长得白白胖胖的，一笑起来那双本来就被肉挤得跟绿豆似的眼睛直接看不见了，自然而然的她联想到了自己那只眼睛被肉挤的胖白猫，顿时让她对钟鑫有一种亲切感。

　　钟小少爷问：“漂亮姐姐，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漓笙反问他：“你是谁？”

　　钟鑫答：“我是右相府的公子，我叫钟鑫。”

　　那你不会有个兄弟叫耿耿吧，漓笙想。

　　漓笙又问：“你不在宫宴上好好待着怎么会来这？”

　　钟鑫不好意思道：“我本来是偷着出来透口气的，结果看见一只蝴蝶很好看，就追了过来，然后迷路了，漂亮姐姐，你能带我回去吗？”

　　漓笙觉得要是别人能捡到自己养的猫把它送回来就好了，于是她本着善有善报的心决定把她捡到的这只“胖白猫”送回去。

　　她点点头：“跟我来吧。”

　　漓笙是想带着钟鑫从小路抄近道回去的，结果一看回去的路和来时的路不一样，还偏僻了许多，身后的“胖白猫”不干了。

　　钟鑫拉住漓笙的衣服：“这路为什么这么可怕？你是妖怪吧，想把我带到阴暗处吃了是不是？”说着说着，钟鑫带上了哭腔，由此可见，钟少爷打小就是个爱胡思乱想的人才。

　　漓笙吓唬他：“对啊，我就喜欢吃小孩，尤其是像你这种长得白白胖胖的。”妖怪可不喜欢吃这么油腻的。

　　这下钟鑫死活都不肯跟着她走了，抱住身边一棵树嚎啕大哭：“我娘说得对，长得好看的女子都是吃人的妖怪，呜呜呜，我要我娘。”

　　漓笙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听他嚎了一会耳朵实在受不了了，道：“既然你愿意在这里让我吃掉，那我就满足你。”

　　她边说边舔嘴唇，露出阴森森的笑接近钟鑫。

　　钟鑫一看吃人的妖怪就快要过来了，立马松手顺着小路跑了出去，带起的风让漓笙觉得这会儿钟鑫身上的肉都是脚下的劲儿，溜的跟个兔子一样，和她的猫一点也不像，她的猫从来不会跑的这么快。

　　顺着小路钟鑫发现他回到了宫宴外，挨了钟相一顿批后回到家便痛定思痛，钟夫人发觉自家儿子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变得不爱吃饭，一直嚷嚷着要瘦下来，钟夫人还以为她儿子喜欢上了谁家姑娘，哪里知道钟鑫只是怕太胖了被妖怪吃掉。

　　可能是当时漓笙阴测测的神情给钟鑫留下的阴影太大，很快钟鑫就瘦了下来，后来无意间再见到漓笙的时候就是钟公子任劳任怨被奴役的开始了，毕竟是帝姬，不敢打不敢骂，只敢背后调侃。

　　钟鑫一点都不想回忆自己小时候被漓笙耍的团团转的模样，那对他江京小霸王来说就是个污点，他转开话题：“你怎么和太子殿下的性子一点都不像？你能不能学学太子殿下。”

　　他一想起小时候喊她“漂亮姐姐”就想抽自己一巴掌，他怎么能被外表欺骗呢，肯定是因为那时候太胖了脑子被门夹了，一定是！

　　漓笙冷哼一声，“不能。”

　　“说你两句你又不乐意了，你真得温柔贤淑点，要不然嫁不出去。”钟鑫操完他妹妹的心，又来操心漓笙。

　　“有什么话给我憋着。”漓笙最烦听钟鑫叨叨，一时半会叨起来没完。

　　钟鑫瞬间憋着。

　　过了会，漓笙突然问：“我听说左相府小姐要在祈佑节宫宴上献舞？”

　　“对，就是那个孟若，小时候抢我糖葫芦那个。”

　　“你记人的方式还真特别。”

　　钟鑫不以为意：“这是事实，不过她现在不像小时候那么霸道了，去年除夕宫宴上我见过她，言谈举止十分端庄。”

　　说到了祈佑节，钟鑫想起了一件事，“你知不知道大燕这次谁来？”

　　别说这次，上次、上上次、之前所有次她都不知道。

　　“你肯定不知道，”钟鑫神神秘秘的靠近漓笙，压低声音道，“是宁王。”

　　钟鑫见她面无表情，奇怪道：“你怎么不问问我宁王？”

　　她又不认得这个宁王，问什么。

　　漓笙动了动尊口：“嗯。”

　　钟鑫也没嫌弃漓笙一张“送葬脸”，继续说他的，“这个宁王今年刚刚十九岁，在外游学五年回来大燕，一回来就联合德康帝将大燕朝廷整治一番，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你想想大燕权贵势力盘根节错，水要比齐安深多了，朝中动荡也不是一天两天，但没想到宁王这么有能耐，竟然在三个月的时间将旧党势力整肃不说还推动了新法的施行，厉害，厉害。”

　　“而且你知道吗，据说这个宁王有着一等一的好相貌。”钟鑫冲漓笙眨了眨眼。

　　漓笙不关心的说：“不知道。”

　　“唉，你知不知道的也没用，好像他是个好男风的，你没希望了。”

　　听听，这是说的什么话？

　　漓笙冷笑了声，“没事，这不你还有希望吗。”

　　“我不好男风！”钟少爷这声吼响彻御花园，中气十足。

　　南梁

　　庄严肃穆的大殿上，年轻的帝王在批改折子，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问：“澄王已经到了江京？”

　　乌槐答：“是的，皇上。”

　　“那好，”萧煜又问，“边界可还稳定？”

　　乌槐道：“边界并无异常，只是大燕与南梁临近的滇城最近突然加强了城边防守。”

　　萧煜放下笔，问：“可有查到是何原因？”

　　乌槐回：“据说是城中盗贼横生。”

　　盗贼横生……萧煜沉思，“先派人盯着，不要轻举妄动，看看再说。”

　　乌槐领命退下。

　　空荡的宫殿里，几盏烛火摇晃，萧煜来到窗前，看着远处，夜色里万家灯火，祥和一片。自十二岁登基以来，似乎他的每一步都走的格外艰难，母族势力强大，太师一党又对皇位虎视眈眈，他从一个懵懂少年被迫成长为现在不露声色的帝王，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朝堂上最不缺的就是不见血的战争，最初的每一天都让他无比煎熬，他只想躲进母后的怀里，但他不能，母后对他说过，你是南梁的皇帝，你是你父皇的儿子，你不能认输。于是，他就这样一个人背负着所有的希望踽踽独行，还好，他做到了。

　　几缕风掀动他的发丝，他想，他会做一个好皇帝，会守护着南梁子民，会不负父皇所愿。

　　霖昙宫

　　漓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她起身来到梳妆台，拉开最下面的抽屉拿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打开首饰盒，一只镯子静静的躺在那里。

　　镯子的材质不像是玉，但却通身莹润，在夜里散发着幽幽的光，镯身刻有古朴繁杂的花纹，每一道花纹都像是被精心构思后雕刻上的，带着一股古老神秘的气息。

　　这是娘亲留下的，娘亲生前一直戴着这镯子，直到那一晚突然让宫女送过来给她，当时天色已晚，娘亲身体又不好，她没能来得及去问娘亲为什么将最爱的镯子送给她，后来，后来当然也再没有机会能问到答案。

　　虽然娘亲离开了，但还有荣顺皇后，她还记得荣顺皇后的音容笑貌，那是个极其温柔静娴的女子，在最初的那段日子，一直都是荣顺皇后陪着她。后来荣顺皇后也走了。

　　她始终明白不了父君的所作所为，或许他是个好皇帝、好父亲，但他不是个好夫君。

　　漓笙把镯子放回去，走到窗前，她看着沐浴在月色下的满院花朵，想起来有年盛夏的晚上，霖昙宫花苑中还是昙花遍地，娘亲随月光伴昙花起舞，院子里星星点点，满院的萤火虫闪耀成辉，那时的娘亲就像坠落凡尘的仙子，惊艳了岁月。

　　泛着淡琉璃色的眸子被月色映得越发晶莹剔透，许久漓笙从回忆中抽身，抬手关了窗户。

　　在宫外巡逻的侍卫看到了一只萤火虫，正纳闷怎么现在萤火虫就出现了，揉了揉眼睛再看却发现萤火虫已不见踪影，看来是眼花了，侍卫想。

　　漓笙回到床上躺下，闭上眼，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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