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斜阳》Yukito是雪兔啊

30、无星可观

　　「薇柯托尔？你疯了吗？」被一拳揍进对面空仓库的中也从地上迅速跳起来，冲着偷袭自己的女人吼道。

　　「死人没有资格谈理想？你这贫民窟出来的混小子，能知道什么是理想？你那渺小的理想不过是为了自己存活下去的苟延残喘！！」薇柯托尔背着光站在残破变形的仓库大门上，声音凌冽。

　　即使是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表情，都能感觉到从对方身上满溢而出的杀气。

　　「你说什么？？！！」中也注视着薇柯托尔掩藏在阴影中的脸，阴郁、悲伤、沉痛……深埋在心底的负面情绪仿佛在此刻都因为揭开的疮疤而鲜血淋漓。「你不会是想说你背负着死人的理想活到现在吧？但那又如何，想要生存的理想就渺小？如果自身的存活都保证不了，你身上背负着再多又如何，还不是要连同你的死亡一起被埋葬地底！！！」

　　「何况——死人的理想凭什么要活着的人放弃自我来背负！」

　　有意识以来，就孤身一人的中也自然是无法理解人类所谓的家族，所谓的传承……

　　薇柯托尔当然不会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也正是因为明白，自己曾经被镣铐锁在原地时，那身负的一族之人的血债，以及自己母亲用生命保护她，托付给她的理想是如何的沉重。

　　看着面前满怀愤怒的少年，就如同看见了当年怀揣着叛逆和不甘，自暴自弃的自己。

　　「你这样非人的异类，又怎么可能理解人类代代传承的理念和家族的延续有多么重要。」薇柯托尔的话，冰寒彻骨，说话间骤然暴起的身姿仿若优雅的猎豹，挥拳攻向对面的少年。

　　被一语刺穿内心的中也亦如露出獠牙的极地恶狼，飞身跃起踢向朝他冲来的薇柯托尔。

　　拳脚相交的瞬间，黑红的暗芒一闪而逝，双方的异能不知原因的，从交手的中心点扩散出一轮圆形的震荡波，将整座空仓库的四面墙壁击得粉碎，屋顶霎时塌陷了下来，年久失修的废旧建筑在瞬间成了一座碎石废墟。

　　中也和薇柯托尔都在那一刹那退后了数十米，靠着自身的异能才勉强停住身形。

　　从头顶直坠而下的碎块混着钢筋泥土，在堪堪落到两人头顶时，以诡异的角度转过方向就朝着彼此飞撞过去，相撞的石块崩裂，钢筋扭曲变形，石灰像雾霾一样扩散开，尘埃四起。

　　视野变得模糊不清。

　　然而还不到一息，踏着尚未落地的细小碎石，两道黑影窜上了半空。

　　接下来的交战就已是常人凭借肉眼无法观察的程度了，每一秒钟都能有数不清的拳脚相错。

　　但事实上，只有近身战斗的中也自己知道，如果不能速战速决，他恐怕会输得很难看，薇柯托尔的异能与他相性不合。

　　不断的加大重力操控，才能在被她控制着力的方向甩飞的瞬间，靠着反方向的重力再回到原地，而他对薇柯托尔的伤害，几乎微乎其微。没有猜错的话，那可能是可以操控力的方向的异能，而他的重力，也是力的一种。

　　真是这几年遇到过的，最糟糕的对手……

　　不知是中也太过急功近利，还是薇柯托尔也因为中也这样的对手太难缠，导致失去了理智。

　　两人在拼了一击对拳后，中也被击飞落地，而薇柯托尔也与他一同坠下地面，两人相隔数十米，分别砸出两个放射状坑洞后，再次加大了自身异能的输出向对方冲了过去。

　　然而这次不仅仅是产生了顷刻间扫平了离他们最近的两栋空建筑的震荡波……

　　被控制着身体撞进仓库残骸内，单膝跪在地上的中也只感觉有什么东西，随着他拼尽全力操控下的重力一同冲出了体外，意识被一股混沌又纯粹的力量撞击得浑浊不清，撑在地面稳住自身的双手的指尖像是点燃了的蜡烛一般燃起了黑色的火焰，手套化成了灰烬，接着是从袖口一直燃烧到了手肘之上的位置，黑色如同荆棘藤蔓一样的诡异纹路缠绕上了沾着冰冷空气的手臂。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中也听见了野兽的嘶吼，那是从他自己的喉咙里倾泻而出的咆哮声。

　　不断从体内喷薄而出的力量，燃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和皮肉，已经不能只单单用疼痛来形容此刻的感受了。

　　他想……这大约就是身处炼狱了吧……

　　伴随着他被燃烧殆尽的自我意识，他的脑中响起了一个无波无澜的声音。

　　——『真是个——没用的小鬼。』

　　♂ ♀ ♂

　　倒飞进另一处残骸的薇柯托尔，捂着胸口跪倒在地，腥甜蔓延上喉间，在几声骇人的呛咳之后，唇角溢出的黏稠液体在下巴画出一道鲜红。

　　她用手背抹去那腥味，深深蹙起的眉头和抿紧的嘴唇都显示着她此刻忍受着的痛苦，然而仿佛要冻结灵魂般的寒意涌现，接着是异能的失控……暴走……

　　薇柯托尔的身体倾倒在了地面，意识和五感被封闭，一条无形的锁链将她拖拽进了冥界的迷宫，丧失了一切感官的她，连丝毫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便陷入了连自我存在都无法感知到的混沌之中。

　　——『你想留在这里吗？』

　　不含一丝温度的冰冷女声闯进了她的思维根源。

　　——『你的族人还在等待着你呢。』

　　那道女声再一次响起时，薇柯托尔倏然睁开了双眸，她身处的建筑废墟已被白霜凝结成一座冰窖，在他们毁掉的这一片断壁残垣中显得异常醒目。

　　虽然她在第一时间从异能暴走中清醒了过来，但她体内的艾蕾什基伽尔（※美索不达米亚神话的冥界女神）只是现世了短短半秒钟就形成了这一片冰封破坏。

　　「糟了！闯祸了！」薇柯托尔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她的眼前，相对位置的另一片废墟中，是冲天而起焚天灭地的黑色火焰……

　　♂ ♀ ♂

　　太宰取走了遥递回来的枪，握在手中沉默不语。他没想过那个满身都是阳光的味道的遥，杀人的手法会是如此的熟练。

　　——在清醒的世界寻找到自己的价值吗？

　　站到他身边的梨香，似乎也一直在思考着这句话的含义，至少看上去是平静下来了。

　　附近建筑物坍塌造成的巨大声响打破了短暂的肃静。

　　太宰拽过梨香的手臂强行将她揽到身后。

　　遥在声响传来之前就已经张开了无形的结界。这其实已经是第二次的震荡波了，第一次的范围比较小，只震塌了他们对面的仓库，并没有对他们这边造成影响。

　　这一次的就完全不同了，不仅范围大，冲击的速度和力度也非同小可。

　　对于遥来说的魔力和对异能者来说的异能力其实也可以被理解为不同角度之下所产生的两种理论体系，但如果究其根本的话，仍旧属于同一类或者是极其接近的事物。

　　因此异能的暴走在遥的感知力下，即是魔力的暴走，所以他是第一个觉察到异样的，并且赶在震荡波袭击到他们这处废墟之前就布了结界笼罩住了所有人。

　　幸亏之前梨香把港口黑手党的部队都调去了码头外面，否则造成的人员损失将会让他们这次的行动化为乌有不说，还倒赔进去不少。

　　结界在震荡波的冲击下，原本透明的无法以肉眼窥视的屏障，如同降下了漫天雪花一般，绽开了无数晶莹剔透的纹路。

　　但谁也没心思去欣赏这难得一见的绮丽景色。

　　「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梨香喃喃出声，即使在屏障内，她都仿佛能感觉到强大力量的冲击和压迫感，这股非人的力量与兰波战斗时所感受到的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虽说兰波在和他们三个孩子对战时，可能根本就没有使用上超越者级别的力量……

　　随后不远处的两栋坍塌的建筑物，一边冒起了黑色火焰，另一边则迅速的结出了白色的冰霜……

　　「荒霸吐……中也的异能暴走了……怎么会这样？」太宰瞪大了的鸢眸，震惊得看着那冲天而起却充满了浑浊之力的火焰，从那中心点延伸出的破坏之力将废墟残骸在几息间焚烧殆尽，仿佛连空气都被灼烧出扭曲的波纹。

　　他只在兰波的描述中想象过当时的场景，而如今却是亲眼目睹，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同，或者说破坏的程度和范围，比之擂铂街的那次要弱了不知道多少倍。

　　「不用想了，肯定是维娜干得好事。这次可能会被老大罚得很惨吧。」遥叹了口气，思索着怎么收拾残局，现在的状况很不乐观。还好那几个被拐来的孩子如今还在沉睡中，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看了一眼身旁两个还处在震惊中无法回神的兄妹，刚把视线转回到前方，就看见了一直在用拳头敲打他结界，灰头土脸的罪魁祸首。

　　这个惹祸精还知道回来呢……怎么不去和荒霸吐干脆来一场正面厮杀。

　　遥额头的青筋突突的，他很少生气，但这次也被搞得动怒了。

　　「遥……想想办法。」被放进结界的薇柯托尔脸上挂满了心虚。她自己现在也很不好受，异能暴走虽然被平息了，但也不可能再靠近荒霸吐，否则她体内的艾蕾什基伽尔还会被拉出体外，到时候不仅仅是这个码头，整座城市都可能会遭殃。

　　「维娜，中也到底怎么样了？」梨香跑过去扶住了薇柯托尔的手臂，任谁都听得出来，她虽然看起来还算镇定，但声音里的颤抖已无法掩饰。

　　「我现在也不好说他是不是还能……总之必须尽快压制住荒霸吐。不过那应该不是荒霸吐本身，是他的一小部分碎片混杂了其他的什么融合在一起的混合体。如果是真正的荒霸吐，这一片区域早就化成飞灰了。」

　　「要让异能暴走平息下来，只有靠太宰的异能无效化。」遥摸着下巴说。「我想办法把荒霸吐的力量压制住，太宰借机去触碰中也。只能这样了。」

　　「梨香和维娜待在这里。」他垂眸看向那双泛着水光的鸢眸，直接拒绝了她即将开口的话语。

　　「你们去吧，我看着她。」薇柯托尔反手抓住梨香的手腕，看着不用力，但无论她怎么使巧劲都挣脱不了。「你那点体术就算了吧。乖乖待在这里，等他们搞定了。我会带你过去。那臭小子命硬的很，死不了。」

　　「嗯……就这么办吧。」太宰现在也没精力去管梨香这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态度了，走到了遥身边面无表情地说道。「走吧，遥。」

　　遥点点头，没再说话。

　　毕竟时间也不允许他再多说些什么。

　　♂ ♀ ♂

　　荒霸吐造成的破坏之力已经摧毁了结界外几乎所有的码头建筑物，原本被薇柯托尔冰封的那一处霜白废墟也早已融化后烧成了一堆灰烬。

　　遥走到了结界边缘，脖颈上挂着的一颗看起来很普通的水滴形冰蓝晶体吊坠，从衣领中漂浮而起，闪烁着蓝白相间的光芒。

　　天空中霎时凝结出五根尖锐的冰锥，挥手间，朝着中也所在的中心位置砸了下去。

　　冰锥凝结的速度很快，尽管在凝结的过程中，有一部分被火焰摧毁，让冰锥的大小比预计的要小上一些，但最终还是成功的扎进了地面。

　　「趁现在。」遥带着太宰飞快的冲出了结界。

　　于此同时，黑色火焰造成的热浪在一瞬间被冰锥坠落瞬间砸出的暴风雪熄灭。

　　太宰只感觉到身处冰窖一样的寒冷，毕竟他里面还只穿着睡衣，仅在外面披上了一件大衣而已。

　　他们离中也的位置并不太远，只跑了一会就到了。

　　但状况不容乐观。

　　因为短暂镇压火焰的冰锥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在他们快要冲到中也近前时，黑色火焰再次席卷而出。

　　无数细长条的冰锥从遥的身侧飞出，射向了涌出的火焰，两相抵消，冒出了滋滋的白雾水汽。

　　五根冰锥中间是犹如黑兽一般四肢着地的阴影，黑芒缠裹住的生物仅能依稀分辨出是人型，他发出了犹如兽吼的嘶鸣，用身体撞破了封住他行动的两条融化了大半的冰锥，以离弦箭矢一般的速度朝着遥冲了过来。

　　太宰让自己始终保持在遥的身后，也仍然感觉到了灼伤皮肤的热度，如果没有遥在，他可能已经变成一堆白灰就差个坛子装了……

　　遥伸手拉住背后的太宰，带着他一同急速后退，在中也扑到他们刚刚站立的位置时，一道似冰蓝色水龙的水幕从地面繁复的魔法阵中跃出，席卷上浑身黑焰的中也的刹那，冰晶凝结，迸溅出漫天的湛蓝星光。

　　「太宰！」

　　黑发的少年借着遥加诸在他背后的风之力，飞身朝着中也跃了过去。

　　「给我醒过来啊！笨蛋蛞蝓！」

　　他向前努力伸长的手臂在冰晶蔓延至中也的脖颈之上，眼看着就要封住中也全身时，终于将手指触上了他的额头。

　　黑焰在太宰的手中散去，露出了橘发少年惨白的面容，鲜红色从他的眼眸中慢慢消失，恢复了清澈的湛蓝。

　　「混蛋……鲭鱼……」中也虚弱无力地骂了一句就合上了眼眸，呼吸微弱得几不可闻。

　　封印他身体的冰晶在他恢复意识时，已不再向上凝结，而是直接碎裂成了无数冰蓝色的荧光。与冰晶一同碎裂的还有遥脖颈里挂着的冰蓝色的晶体吊坠，他的脸也如褪尽了血色一样变得苍白如纸。

　　没有了冰晶支撑，中也的身体向前倾倒了下去，承载不了力量被割裂的肌肤开始渗出鲜红，太宰接住了他的身体，却没想到比自己矮了一截的少年能这么沉，直接就带着他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被昏迷不醒的中也压坐在地上，摔到了的屁股，还有因支撑地面擦伤了的手掌都疼得太宰龇牙咧嘴的闷哼了几声。

　　「啊！小矮子怎么这么重。压死人了，我可没有兴趣抱男人啊！！」

　　在太宰哼哼唧唧的时候，薇柯托尔带着梨香也赶到了。

　　梨香快步冲到了两人身边，跪坐下身抱着中也的身体把他翻了过来，少年精致的脸庞被血污浸染得已看不清他的面容。

　　「中也……你醒醒啊！」她抹着他脸上的粘稠，不停喊着他的名字。说不上来是悔恨还是害怕，她只知道自己此刻只有不想失去他这一个想法。

　　中也的身体温热，心脏缓慢的跳动着，不像过去那样生机勃勃，但也只能证明他暂时还没有死。

　　可是万一……她不敢去想那件事……就只是一直抱着他，不断在内心默默祈求着自己的异能可以在某一时刻起效……

　　连身边的太宰一直叫她放手，她都充耳不闻，即使拉扯她，也被她用力甩开。

　　「梨香，你冷静点，让我来吧。」为自己梳理完因释放大型魔法造成的魔力紊乱的遥，蹲到了梨香身边，语气温和的说道。

　　「遥……你……有办法吗？他不可以……」她的话断断续续，倔强地不让蓄在眼眶里的酸涩流下来。

　　「嗯，中也君，他会没事的，你相信我。先把他交给我。」遥小心地从一直不肯放手的梨香手里把满身是血的少年平放到地上，他的手按在中也的胸口，仔细感受着在他体内乱窜的异能力，那股力量和魔力很接近，如果像疏导魔术回路的话，或许可以……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中也从黑暗世界跌跌撞撞走回来，跨过最后那道有着刺眼光芒的拱门时，眼前是几张模糊的面孔。声音放大扭曲地刺激着他的耳膜，让他感觉一直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嗡嗡作响，直到一股类似温泉的溪水冲刷过他浑浑噩噩的心神，他才稍微恢复了一些清醒，也听清了在他耳边一直呼喊着自己名字的声音。

　　「中也！」看到中也睫毛微微轻颤的样子，忍了许久的泪，再也克制不住滴落在了他脸上。

　　「梨香……」声音嘶哑的不像话，但还是用着仅有的力气，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你个混蛋！！下次再这么冲动，我就不理你了啊！！」梨香握紧了中也的手，把他的手背贴在自己脸上，连骂他的话都带着哽咽的哭腔。

　　中也只是苦笑着看她的泪从他的手背一直流淌到手臂上，看着她哭花了自己的脸，他很想起来抱抱她，但他现在一点也动不了，伤口撕裂的疼还在继续折磨着他的神经。

　　「梨香……」喉咙又干又疼，像被火烧过一样，除了能小声的用气音喊出她的名字外，也说不出其他的话了。

　　「好了好了，他醒了，我叫秋山带人进来清场，送他去医院。梨香，你跟我回家！」

　　太宰想伸手拉梨香起来，却被薇柯托尔抓着后衣领拽到了一边。

　　「你干嘛，维娜！？」太宰想挣脱，奈何薇柯托尔就算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也比他这个弱鸡力气大。

　　「你就不能给他们点空间啊！！」薇柯托尔给他脑门一击板栗。

　　太宰捂着额头，感觉头骨都要碎了……

　　「……刚才你还和那混蛋小鬼打的你死我活的，你现在让我给他们点空间？」气不过的黑发少年指着地上那对让他不停吃着狗粮的男女，偏偏那女孩子还是自己妹妹，那狗男人是自己最讨厌的搭档，他感觉自己肺都要炸了。

　　「这是两码事。遥，我先带着这小兔崽子回去了。你们慢慢休息。」薇柯托尔捞起太宰，夹在胳膊底下就往码头外面跑……一路上都是太宰的哀嚎声……

　　「等等！！维娜！！我的吊坠碎了，你得给我赔偿……」遥从地上跳了起来，才伸出手想阻拦，薇柯托尔的身影就只剩下一个小黑点了，他忍不住声嘶力竭的大吼道。「啊！！！你以为你跑得了几天！！我要跟老大告状！！！」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横滨深夜萧瑟的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