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斜阳》Yukito是雪兔啊

11、阿尔克纳的指引

　　宽大的黑胡桃木办公桌后，细长骨感的手指轻轻扣着桌面，深谙的鸢眸里反射着青白色的光线。

　　办公室内除了亮着的电脑屏幕外，连原本间接照明的顶灯也静静地处于休眠状态。

　　黑发少年的手边散乱着几叠报告书，密密麻麻的或圈或备注了一些小字。

　　太宰注视着屏幕，随手在纸上写下了一连串的数字，直到最后一个画面定格时，他也同时停下了手中那支正在书写的黑色钢笔。

　　他拿起了手机，按了两下快拨键。

　　「秋山君，现在听好了，我就说一遍。」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太宰耐心地听着对方手忙脚乱地准备好了纸和笔。接下来，以他自认为能够容忍的最慢语速，快速地报出了一连串日期、时间点、赌桌位置和概述的人物样貌。

　　听着电话那头疯也似地书写声，想象着对方用力到仿佛下一刻厚厚的记事本都有可能会被笔尖穿透的程度，他也丝毫没有要降低语速的意思。

　　「以上，总共是六个人。嗯……就给你36……不，还是24小时吧。时间不等人，一个也不可以遗漏哦。秋山君，明白了吗？」

　　「嗯？还有事？那位来了？哦……先把他请去会客室，泡上一壶好茶。可不要怠慢了。」

　　「我？我现在很忙的啊。秋山君自己找点娱乐项目给他就好了啊，作为我的助理，难道这种事这还用我教吗？」

　　「好了好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就这样。」

　　太宰扔下了电话，调到了勿扰模式。

　　修长的身影倒进了宽大的真皮办公椅，长腿也高高抬起，搁在了深褐色的桌面上。

　　手背上的绷带摩擦着额头泛着灼热温度的皮肤，迷迷糊糊间记起上一次入睡似乎已经是近两天前的事情了……

　　♂ ♀ ♂

　　羊群对『羊之王』的了解有多深，亦如『羊之王』对羊群的了解。

　　中也只带着梨香和六个人的小队就在繁华商业街的一家卡拉OK会所的后巷中堵到了带着几名少年，正一起闲聊抽烟的白濑。

　　其中有两人是梨香曾经在游戏中心见过的。

　　银发少年此时眼中闪过的惊慌是不言而喻的，尽管他很快镇定了下来。

　　当初被献祭了的『羊之王』早已今非昔比。

　　无论是他现在的背景还是他始终握在手里的那张好牌，都不是现在等同落单的白濑可以望其项背的。

　　感受到昔日同伴的恐惧，中也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缓步走到了银发少年的面前，从黑色大衣内袋中抽出了一张照片。

　　「我只想知道这个女孩现在在哪？」中也忽略了白濑眼中的恨意，冷淡地开口问道。

　　在最初确定了荷官小川与赌客杉尾有勾结时，太宰就安排了情报组找寻小川妹妹的下落，但那青春期的叛逆少女自从加入了羊群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学校，连家都很少回。

　　「这不是中也么？当初口口声声说不会加入黑手党的中也现在可真威风啊，作为黑手党的走狗！」白濑丢掉了手中的烟，挥手扫落了中也手中的照片，气焰嚣张地说道。

　　「过去的事情没必要再说。我要找的女孩叫小川，知道她在哪的话，就快点说出来，不要逼我动手。」中也的声音冷得像2月里北海道雪山顶上的积雪。

　　「怎么？打着寻人的幌子，然后借机报复曾经收留无家可归的你的同伴吗？我才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小川。这里可是『GSS』的地盘，我劝你最好快点带着这几个垃圾滚回去你的黑手党老巢……」

　　白濑的话也就止于此了。

　　在中也握紧了拳头正想着动手前，一只白到晃眼的手掌就袭上了白濑的左侧脸颊。

　　一直低调地隐在中也侧后方的梨香突然出手是谁都没料到的。

　　事实上这才是第三次中也看她动手打人，似乎从不同角度来看每一次都是为了他……

　　而三次中两次揍的都是白濑……

　　银发少年的脑袋歪向了一边，脸上的愤怒到了极致，可刚转回来的脸，又结结实实的被反手抽了一耳光，整个人都被打蒙圈了，耳朵里嗡嗡直响。

　　其余几名少年人欲上前时，却被黑色的枪口止住了动作。

　　光听那两下清脆的响声都觉得脸好疼……

　　浓郁的血腥味在嘴里蔓延，白濑晃了晃脑袋，缓了一会才终于恢复了神智看清了掌掴自己的少女，张嘴的瞬间鲜红色顺着嘴角蜿蜒而下。

　　「你这臭女人……」

　　白濑挥出的拳头却停在了梨香的面前，握住他手腕的那只手收紧的力道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疼得少年龇牙咧嘴的扭曲着面孔，再也没了先前的半分气焰。

　　「够了，白濑。别再浪费时间了。」

　　「中也……别……别打了，你们要找的是新来的小川吧，我……我马上打电话给晶，他应该和她在一起……」粉色头发的女孩看着中也抬起的右手，慌忙的说道。

　　「那么就赶快吧，我想你也知道耍花样会有什么后果的。」梨香的视线瞄向了那熟悉的扎眼的颜色。

　　女孩快速地掏出了手机，正要拨出一个号码，就听见了梨香又补充了一句。「开免提。」

　　「……」她咬了下嘴唇，又按了几下通讯录，拨通了其中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那头才接通。

　　「晶。」女孩焦急地喊了一声。

　　「咳咳……我们刚刚……被一群人袭击了……你怎么就正好打过来了……」电话里听起来很嘈杂，时不时有枪击的声音。

　　「……新来的小川呢？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

　　「你说话啊！晶？到底怎么了？」

　　「她被抓走了……」

　　「……」

　　「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吗？」梨香抢过手机掐着嗓子模仿着女孩的声音问了一句。

　　「看不出来是什么人啊……」

　　「蠢货。」

　　「你……」梨香在对面还没开骂前就果断挂断了电话，与一直注视着她的中也交换了一个眼神。

　　中也挥手扔开了白濑，刚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就亮起了『鲭鱼』两个字。

　　「喂！」中也蹙了下眉，接起了电话。

　　「哟——中也——和羊群的叙旧怎么样啊？是不是很怀念呀？久违的会面，一定很感人吧！」电话那头滔滔不绝地声音依然听着很欠揍……

　　「啧……有事说事。没事我挂了。」中也此刻的心情很不美妙，所以一点都不想和他废话。

　　「那女孩是被带走了吗？」太宰也收起了调笑的心思，淡淡地问道。

　　「嗯……我们到的时候晚了一步，人在其他地方被劫走了，不知道是哪方的势力。」

　　「这样啊，我明白了。那中也欠我一顿蟹肉火锅啊，别忘了哦！顺便也提供一个我的猜测给你吧。当然我至今为止还没有猜错过就是了。被劫走的女孩和我们在尸体上找到的那东西有很大关联哦。我想我这么说的话，中也应该就懂了吧。好了，我要去忙了。」

　　电话被突然掐断了，听筒那头擅自传来的嘟嘟声，让中也握着手机的手忍不住紧了紧，在黑色的机身差一点点出现裂痕之前，他呼出一口浊气，松开了手。

　　手机被放回了口袋里，他抬眸看向了白濑。

　　那冷彻的眼神让银发少年浑身一颤地退后了两步，后背紧贴着墙壁支撑住身体，才没有让他控制不住瘫坐在地上。

　　「白濑，组织的首领并非手握军队与国家的王。我们这样的人也没有资格成为王。如果『羊』碰了不该碰的东西，那么总有一天，我会带着我的部下，亲自替你解散组织。」

　　♂ ♀ ♂

　　同一时间，作为横滨地标的港口黑手党本部大楼内的某一层会客室内……

　　被晾了两个小时的高壮男人在摔碎了不知道第几个茶杯之后，总算看见了一副睡眼惺忪，像是受了重伤，浑身绑着绷带，连脑袋上的右眼也不放过的黑发少年。

　　事实上森首领在傍晚时分，就坐着飞机离开了横滨出差去了。

　　以至于他带着少数部下冲到本部之后，因为找不到首领，只能被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太宰丢在会客室发霉……

　　「年纪轻轻就青云直上当了首领直属部下的太宰君，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比太宰高了近30公分的男人，站起身来就像座厚重的花岗岩纪念碑一样，俯视太宰的眼神也仿佛在看一只随时都可以捏死的蚂蚁。

　　「啊！是山本先生啊！我这不是忙着审问杀人嫌犯么。怎么？是我的助理准备的茶不好喝吗？不过那可是森首领送的乌沃茶啊。他还说红茶有降低高血压的功效，不过看山本先生的样子，难道我被骗了？」太宰一边说着，一边一本正经地用拇指抚着嘴唇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最后竟还瞪大了眼睛一副被人欺骗了感情快要哭出来的悲痛模样。

　　「哼，忙着审问我管辖区域的人，我看你倒是闲得很啊。」山本冷哼了一声，微眯着眼眸，带着久居上位者的威严的洪亮声音压迫感十足。

　　跟在太宰身后的助理秋山屏住了呼吸强压下剧烈狂跳到要冲破胸腔的心脏。这两个小时里他每进一次这个房间，都感觉自己被那可怕的声音来回碾压成一张薄薄的纸片，要拼尽全力才不会像个小姑娘一样，嚎啕大哭着奔出门去……

　　他也不明白，那么多候选人中，为什么太宰先生偏偏挑中他这个没有太多优点的人来当助理，虽然他确实在记忆力方面比一般人要强上很多，做事也属于认真负责的那一类。难道说是因为他对于整理文档和物品有着超凡的强迫症……

　　说起来太宰先生的办公桌又乱得跟垃圾填埋场一样了……

　　「山本先生别这么说嘛，我这不是能帮就帮一下啊！大家同为一个组织，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这点小忙就不用谢我了。」

　　太宰脸上就写着一句『你不用太感谢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然后还朝着怒不可遏的山本摆了摆手，自顾自悠闲地走到会客室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长腿交叠。

　　「秋山君，叫人来把这里打扫一下，然后再泡两杯咖啡来……啊！不……还是一杯吧，我想山本先生应该已经喝不下任何东西了。」

　　「……」

　　「……好的，太宰大人。」秋山看着山本那典型的电视剧□□大哥的脸都快要涨成猪肝色了，飞快的向两人近乎90度的躬身行了礼，就逃也似的快步退了出去，顺便还带上了门。

　　山本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太宰那看似平和微笑的脸，他的怒火也就维持了几息便迅速散去，在他看来被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几句话就失了分寸是件很丢人的事情。

　　他坐回了沙发上，与太宰互相对视着，谁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二位大人，打扰了。」敲门进来打扫的中年女性倒是非常的淡定，可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田中太太，出去时顺便告诉秋山君，咖啡放到我办公室去吧。我想山本先生应该很快就会回去了。」太宰笑着嘱咐了一句。

　　「我知道了，太宰大人。」

　　「……」山本的嘴角抽了抽，交叉抱在胸前的手暗暗握了下拳。

　　等田中太太终于打扫完地上的骨瓷碎片安静地行礼离开后，山本的耐心也终于告罄。

　　「太宰君，关于这次的杀人事件，我希望可以交由我的部门来自行处理。从赌场带走的一切物资和证物，也请一并归还。」他已经完全不想在同眼前的少年说些什么拐弯抹角的套话。

　　「这可不行哦，山本先生。」太宰勾起了唇角。「第一，这次并非单纯的杀人案件。第二，荷官小川、赌场经理高木涉嫌贪污。虽然这两条都不足以说服山本先生呢，不过我还有第三和第四，你想要继续听吗？」

　　「啊，抱歉，说一半停下来，似乎很不礼貌呢。」太宰看着山本又快要接近暴走的脸，微垂了眼眸，鸢眸里的星星点点溟灭于晦暗深渊之中。「第三，安藤的裤袋中被人放入了一小包白色的粉末。我想那该不会是买回家用来制作天妇罗面衣的材料吧，量那么少，炸一只甜虾都不够用啊，所以就派人检测了一下成分，提纯的水准倒还挺不错呢。」

　　「至于为什么我会说是被人放入呢？那么重要的东西，居然不是好好地藏起来，而是随意的塞在裤袋里，如果是安藤君本人那也未免太不把港口黑手党的训诫当回事了。你说是吧？山本先生。」

　　山本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面无表情的等着太宰继续说下去。

　　少年流露出的神色是他这个加入黑手党已久的元老都无法忽视的令人全身冻结成霜般的寒意。

　　他居然会被一个小孩子的装疯卖傻蒙蔽了判断力……

　　「其实，更为重要的应该是第四点吧，是山本先生甚至是山本先生身后的那一位大人也无法做出异议的重要的一点。可能是因为作为我个人的话，是喜欢把喜好物放到最后来品尝的类型。所以让山本先生听了那么多废话，真是抱歉了。」

　　「森首领在出差之前，留下了一张纸给我。是全权委任我来彻查此次事件的被称为『银之神谕』的特权委任状呢。」

　　黑发少年的手中多了一张上书有首领签字的纸片，单薄的委任书却代表着在此次任务中拥有最高如同首领的权限。

　　山本盯着少年的眼眸沉默了良久，他居然在正面交锋中被戏耍了。不过论黑手党的手段，面前的少年还差得远呢，只学了一点皮毛就以为可以胜券在握吗？

　　「既然有特权委任状的话，那也只能服从首领的命令了。我会安排手下的菁英来协助太宰君一起调查的，毕竟我负责的区域内出现了这么严重的事件，作为负责人的我，也是有很大责任的，何况也不能让太宰君一个人这么辛劳。」

　　「这样啊，那真是太感谢了，正好我这边也严重人手不足呢。赌场那么多人，审问都还只进行了一半。那么增加人手的事情就拜托山本先生了。」太宰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一副对方帮了自己大忙的样子。

　　「为组织效力是我的工作。这没什么值得感谢的。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身材高大的男人转身迈出了步子。

　　「那么再见了，山本先生。下次有空再来找我喝茶啊！」

　　「嗯，我会的。」

　　太宰的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手掌托着下巴，语气轻飘飘的说道，深色的眸子看着如同石碑一样的身影停顿了一下低沉地回复了他一句后，便消失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