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伶仃谣》陆宜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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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主，魏无羡已经离开了。”

　　萧涧鸣喝药的动作顿了顿，抬眸看向沉微，略有意外，“走了？”随即他哼笑道，“才跪了一两个时辰便撑不住了，看来也没多少诚心。”

　　“是姑娘。”沉微眸中一震，才道，“是姑娘让魏无羡离开的。”

　　“阿拭？”萧涧鸣愈加惊诧，将药碗放下，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竟有些看不透萧如拭所举，“可知其中缘由？”

　　沉微摇摇头，“姑娘只让我交了一封信笺予魏无羡，魏无羡看完便离开了。”

　　萧涧鸣眉间凝着几许疲倦与无奈，朝沉微挥挥手，不耐道:“傻丫头，魏无羡究竟有什么好的。”

　　“或许，魏无羡身上有姑娘所向往的恣意与自由吧。”沉微道。

　　“说好听就是侠肝义胆，说难听就是到处树敌，你让我如何安心把阿拭的后半生托付于这样的人？”萧涧鸣不忿道，“咱去看看阿拭。”

　　山谷间有清冷的寒意，石塔窟中一如既往地安静，静的只能听见谷中呼啸的风声。萧如拭穿着澶渊学袍，跪在石塔神龛前身影显得格外单薄，在凉风中颤颤地打寒噤。

　　石塔窟中寂然无声，唯听见有不急不慢的步伐踏上栈桥的声音，惊起栖息枝头的宿鸟。脚步声渐渐清晰，沉微陪同萧涧鸣入了石塔窟中，二人立在禁制结界外，望着跪在神龛前的身影。

　　萧涧鸣的目光落在了地上尚未动用过的膳食上，他寒着声音质问沉微，“怎么回事？”

　　“每每送膳食，姑娘都用的不多，也不知为何。”沉微道。

　　结界内诵念的声音忽止，只见萧如拭从蒲团上缓缓站起，转身走向萧涧鸣，依足规矩施了一礼，轻轻道:“父亲。”她仰起眸子，里面有执拗的坚定，她温声道，“你放我走吧。”

　　“你说什么？”萧涧鸣不可置信。

　　萧如拭定定道:“放我走，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吧。”

　　萧涧鸣万万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当初在百凤山，他只当萧如拭正在气头上，耍小性子罢了，并不是真的要与萧氏断绝关系的。但如今萧如拭禁闭许久，仍铁了心要走，萧涧鸣吃惊不已，终开始有些心慌。

　　“姑娘，您说什么呢！”沉微亦焦急道。

　　“父亲以为我如此心悦魏婴是为什么？”萧如拭忍着泪道，“我与他心性相似，所求相同，不愿受约束，只盼潇洒恣意，无愧于心。我从小受父亲教养，仰慕你行侠仗义，锄奸扶弱之像，我想像你一样，做一个行善好善之人，匡扶光耀萧氏。”

　　萧如拭愈发激动，颔首直视萧涧鸣，“可是如今的萧氏不是当初的萧氏，父亲也不是当初的父亲了，我不愿摒弃本心，做一些违心的事情。既如今的仙门世家容不下我，我又何必强留？更何况...”她吸了吸鼻子，又道，“仙门世家皆在声讨我与魏婴，萧氏与我彻底断绝关系，萧氏便像云梦江氏一般，不必再受牵连。”

　　萧涧鸣闻言，哆嗦着双唇呵斥道:“好一番大义凛然的言论呐，本心？不愧于心？玩笑！你是萧氏未来继承人，注定背负世家使命，你生养于名门世家，就该有所付出！你以为萧氏能立于今日地位，是因为萧氏本身？还不是仰仗各方势力扶持，不然小小萧氏，早就像栎阳常氏一般，一夜之间覆灭！”他动了大怒，抚着胸口道，“那个魏无羡究竟给你喂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般叛逆反骨，为了他，你还要做出多少荒唐事儿来！”

　　“就当我是为了他吧。”萧如拭唇角绽开郁郁笑意来，“从此，离经易道，与世为递，为了他，也是为了我自己，还请父亲成全。”

　　萧涧鸣眼中冒起重重焰火，“疯魔了！你疯魔了！好一个魏无羡，竟叫你这般忤逆不孝！”他气的跺脚，浑身都在颤抖，“你放弃萧氏，放弃家主之位，只为了一个邪魔外道的竖子！我对你的用心和栽培都白费了么！”

　　萧如拭的笑意凝固在唇边，冷哼道:“萧氏没有我，还能依仗沉微，我于你，向来是可有可无的，你需要的不是一个女儿，只是一个继承人罢！”

　　当即，萧如拭虚空画出一道符篆，猛然一挥衣袖，狠狠朝自己胸脯拍去，顿时一口鲜血喷出。萧涧鸣与沉微立时傻眼，万没想到萧如拭自废修为，以此来向萧涧鸣放手。她捂着胸口，唇角缀着鲜血，恨恨地看着萧涧鸣道:“如此，我难堪萧氏家主一位了，萧宗主成全我吧。”

　　沉微急得直哭，蔽退禁制结界，连向前搀住萧如拭，“姑娘你这是何苦啊？”

　　萧如拭只作听不见，依旧紧紧盯住萧涧鸣，又复哀求，“我失了修为，自是不配做萧氏家主，沉微的修为虽不及我，但能担家主大任，萧宗主可以放过我了吧？”

　　萧如拭的眼泪滚滚而落，面容依旧倔强不屈，无比郑重地跪下俯拜，“我感念你的教养之恩，但我为萧氏做的也够多了，于情于理，我与萧氏再不相欠，他日再见，不是仇敌，便是路人。”

　　“姑娘！”沉微惊呼，“你当真如此绝情么？”

　　“绝情？从萧宗主把我当成讨好岐山温氏的礼物开始，我们的父女之情，就彻底抹杀了。”萧如拭轻嗤，目光微凉，“父女？萧宗主你何时把我当女儿看待过？你从未问过我愿不愿，肯不肯，你说我生来就该肩负家族重任，我便天生该逆来顺受，窝囊一辈子么？”

　　萧如拭盯着萧涧鸣，殷殷切切道:“我不喜欢被当成礼物，不喜欢无底线地讨好别人，我不喜欢，我不喜欢。”

　　萧涧鸣脚步踉跄，看着眼前已然变得陌生的人竟有些心痛与愧疚，他知道亏欠萧如拭太多，但在保全家族门楣与萧如拭之间，他永远选择保全萧氏，从未顾及萧如拭的想法。他不由自责，他不解萧如拭的叛逆与怨恨，如今想来竟都是自己酿下的过错。

　　萧如拭见萧涧鸣迟迟不肯松口，目光铮铮然，有不可更改的执拗，她欲再自废修为明志。萧涧鸣见状，立时挥出一道符篆打断萧如拭的动作，终是心软松口，“好....好，我不再逼你，不逼你了！”

　　“让我离开....”萧如拭道。

　　“好好好，待你养好伤，便让你走！”萧涧鸣终是觉得对不起她，更不愿看她再伤害自己。他猛烈咳嗽了几声，随即道，“下个月，兰陵金氏为金小公子大摆满月酒，听闻魏无羡也会去，你在这儿养好伤，随我一同去满月酒，之后....你想如何便如何，我不再阻你了。”

　　萧如拭有些诧异于他的决定，拧眉道:“你不再阻我？也不再反对我与魏婴？”

　　“我是不愿看你伤害自己。”萧涧鸣连连摆手，“我已经对不起你阿娘了，实在不想再将你逼上绝路。”

　　“我还是得谢你。”萧如拭抬眸瞥了他一眼，“往后，我与澶渊萧氏再无瓜葛，萧氏也好明哲保身了。”

　　萧涧鸣道:“行了，沉微赶紧扶你师姐回房歇息吧，石塔窟风大委实不易养伤，回去歇吧。”

　　“你不关我了？”萧如拭怪道。

　　“你自废修为，体内那魂的功法自然会削弱不少，你自废功法明志，我怕你再做出什么傻事来。”萧涧鸣摇摇头，“就连魏无羡都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这个做父亲的却不知，也是可笑。”

　　萧如拭充耳不闻，别过头去不再看他，“满月酒过后，你我再无关系，你无需愧疚，你做的够多了。”

　　“好....好。”萧涧鸣朝沉微挥挥手。“快，送你师姐回房间去。”

　　沉微领命，小心地搀着萧如拭离了石塔窟，她脚步虚浮，捂着心口一步一步往外挪着，她默然侧首看了看萧涧鸣的身影，虽心有不忍，但终究狠下心来，不再回望。

　　夜晚幽凉，有冷冽的风，桌案上的兰釭烛火摇曳，衬得她身影纤长，又有几分孤清凄凉之意。她穿着青色云雁罗裙，难得梳着齐整端庄的发髻，又复有几分大家闺秀的婉美。

　　她坐在窗台前，迎着晚风，不觉生寒，伸开双臂，紧紧搂住自己。有脚步声靠近，那人站在不远处，柔声道:“姑娘，喝药了。”

　　“往后我不在，萧氏上下便依仗你了。”萧如拭拂袖起身，缓步走向沉微，“我知道，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我好，所以过往一切我都不再与你追究了，自此之后，你我姐妹缘分末了，你也不必再唤我一声姑娘了。”

　　沉微分明震了一下，端在手里的汤药也溅撒出些许来，她道:“姑娘当真要...要为了魏无羡放弃萧氏么？”

　　“是萧氏先让我寒心的。”萧如拭不愿再多言过往之事，她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抽出绢子擦了擦唇角，“你我姐妹一场，终究是从小的情分，你虽是外门弟子，但我视你为亲信知己，交心姐妹，萧氏托付于你，我很安心。”

　　“姑娘当真不后悔？”沉微问。

　　“权力，名望，地位，这些都很重要么？”萧如拭摇摇头，轻笑了几声，“我可以是人人称赞的世家第一美人，也可以未来的家主，但这些都不是我想做的。”

　　萧如拭嫣然一笑，眸中闪着殷切期盼的光芒，她侧首眺望着隐在夜色中，映着淡淡月色的湖，畅然道:“我只是想做萧如拭，不是世家女修，不是未来家主，我只想做我自己。”

　　沉微会心一笑，点点头道:“我知道，你是不愿受这些束缚的，但我只是不解，你为什么...不惜自废修为，也要回到魏无羡身边？”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萧如拭恬然笑道，“我敬他，心悦他，知道他的倔强与脆弱，人人皆道他是夷陵老祖，邪魔外道，不成体统，只有我知道，他做这些，不为别的，只求一个无愧于心而已。”

　　沉微道:“看得出，姑娘很爱魏无羡。”

　　“他心里也有我。”萧如拭笑的甜蜜，小脸泛着娇嫩的红。“那日你与我说，魏婴为向父亲求情而下跪，那一刻我就下定决心了，这辈子，就是他了，非他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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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叮叮——考完四级立刻就来更新了，我也太难了，这周都是考试，所以只有一更啦，之后就会快点更新结局部分了，然后就可以更新文啦！让大家久等了，阿羡和阿拭的故事肯定能在今年结束的，满月宴之后的事大家都知道的吧？吃糖的吃玻璃渣的都一次性满足你们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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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伶仃谣完结之后先更庆余年的文，因为我要趁着热度把言冰云的先写了！想看高冷腹黑小言公子的文的指路专栏预收啊！超级带感的爱情博弈设定，不要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