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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4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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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如拭被困石塔窟已过半月,与山风香堂烛火的日子也渐渐习惯了,萧涧鸣在石塔窟外设下禁制,只允她在此处活动,无通禀不得靠近半步,日日由沉微亲自送餐食,绝不给她半点逃跑的机会。
萧如拭被萧涧鸣那一术狠狠重创,就连存活于她体内的另一存在也差点魂飞魄散,萧如拭依仗怨气不成,只得先修身养息,蓄势待发。
她安分了些时分,也不再似之前那般处处与来送饭的沉微不对付,与其让沉微忌讳她有逃心,倒不如先服软忍让,让她松懈戒心,另谋出路。
正午时分,沉微如时来送饭,与往日不同,除了正常的餐食,沉微还带了另外一件物什来。她站在禁制外,望着跪在石塔前诵经的萧如拭,神情柔和温暖,她有些恍惚,仿佛一切都没有变似的。
良久,沉微缓缓回神,施法将屏障打开小口,将餐食放入洞口处,她轻声唤了句:“姑娘,该用饭了。”
萧如拭翕动的嘴唇渐渐停止,她恍然睁开眼,盘弄珠串的手也停了下来。她徐徐起身,走向洞口,瞥了眼地上的餐食,轻笑了笑道:“还有我喜欢的金乳酥和玉露团,你有心了。”
沉微鞠了鞠,“姑娘喜欢的,我一直记着呢。”
她蹲下身,端起那盘精致点心,信手捻起一块送入嘴中,贝齿一咬,甜腻馅泥充斥口腔,一口久违的味道勾起过往愁思,她轻轻哀叹道:“以前,赵表兄经常给我送金乳酥和玉露团,还有在乱葬岗,就算我们过得清苦,魏婴也总省下银两,给我买两袋点心给我解馋。”
沉微闻其色变,但稍瞬即逝,她勾了勾唇角,附和道:“以后姑娘想吃,我便给您带。”她想起自己还给萧如拭带来别的物什,她从后背顺下一个包袱,从小口递入洞口,她殷切道,“之前姑娘被害,随身物件一并被封进了空棺里,这把曲颈螺钿琵琶,是夫人生前留下的,我开棺取回时弦都被挑短,我辗转多处,拜请多位乐师才将琴弦续上,姑娘瞧瞧可还好?”
萧如拭卸下布袋,那柄螺钿琵琶依旧光彩焕发,精致耀眼,还是如旧的样子,她随手拨了拨弦,琴音虽清脆洪亮,但终究缺乏韵味,萧如拭将琵琶捧起,信手捻弦拨弄,婉柔小曲流动,如涓涓细流。
“弦虽新,但奏出来的曲儿却缺了味道,有些物件,还是老旧的好,人也是一样的,可惜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弦续上了,但味道变了,人还是那个样子,但终究回不到过去了。”
沉微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只略微正色道:“但姑娘只需要知道,我无论怎么变,都不会伤姑娘半分的。”
萧如拭不爱听她那套说辞,没再搭理回话,全神投入于琵琶弦上,随手又弹起那曲伶仃谣。她对魏无羡说过,伶仃谣是她的自祭曲,她会伶仃孤苦,无依无靠,如今看来倒也应景,她现下不正是与爱人远隔,与亲人反目的境地么?
伶仃谣,奏尽了萧如拭一辈子的苦。
她昂首望向洞外的天际,凝望着外面稀薄山雾氤氲,飞鸟划破长空,绿叶脱落的枯枝横出,是一副萧索无色的光景。原来并非浮玉谷良辰淑景不再,而是赏景的人心灰意冷,哪怕身临阆苑仙境,九重天宫,也不过觉得是一处偌大无声,死寂沉沉的深深宫苑罢了。
萧如拭轻轻一笑,也不作他想,素手在琵琶弦游移弹拨着,只静静回味伶仃谣中的凄美与愁思。
“青天共白月,我共你。”一滴晶莹滴落在手背上,“魏婴,我们还能等到青天共月的时候么...”
山谷中飘扬的伶仃谣像是随着风吹进了乱葬岗,魏无羡也日日坐在山坡上,横笛吹奏伶仃谣,关山万里相隔,却隔不断相思,递出去的传书一封又一封,他顾及江澄处境,也不好催促,只能日日到夷陵镇上打探消息,日复一日。
温情和温宁看着魏无羡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很是担忧,姐弟二人说话都避忌萧如拭的名讳,生怕惹魏无羡不痛快。
“阿姐...”温宁扯了扯温情的袖管,颔首看向坐在不远处山坡上的墨色身影,神情含忧,“魏公子吹这首曲子,都吹了一早上了。”
温情听了神色不太好,“这曲名唤伶仃谣,是阿拭的曲子。”
温宁会意,木讷地点点头,“魏公子是挂念萧姑娘了。”
“他这样憋屈着,迟早得崩坏。”
温情愈发焦急,眸中蕴含隐约的无奈与愧疚,她知道魏无羡对萧如拭的失踪如此隐忍,是因为他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夷陵老祖,他不能够堂而皇之硬闯浮玉谷,落人口实,而更多则是他不能离开乱葬岗,以免让那些虎视眈眈的人有机可乘。
过了许久,魏无羡才从山坡上跃下来,手抚长笛款款走来,他瞧见忧心忡忡,神色凝重的温氏姐弟,不由奇道:“你们怎么这个表情?”
温情默然,魏无羡垂头去打量她的神情,又看了看躲避他眼神的温宁,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温情眼里有怅然,却又不知如何启齿,几番斟酌踌躇后,才小心翼翼问:“有阿拭的消息么?”
魏无羡摇头,“还没,等会儿我再上镇上取信。”
温情的目光闪躲,落在他腰间的香囊上,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叹气,那句卡在喉中的“抱歉”始终难以出口,最后只道:“那你去吧,记得买些肉回来。”说罢,她就转身回洞穴里了。
魏无羡云里雾里的,也没多想,打点妥当过后便只身前往夷陵小镇,一如既往地去了那家馆子,点了一壶酒,坐在高高的窗台上,清赏着长街上川流不息的人影,期许能在人海中寻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意态闲闲地呷酒,等着江澄的传信灵鸽,他目光随意掠向街上的人,恰好捕捉到一抹久违身影,一袭浅蓝云纹袍,额配云纹抹额,手提一把银光长剑,如笔直通透的芝兰玉树。魏无羡终有了笑脸,朝着楼下的人影兴奋地招了招手,高声唤了声“蓝湛!”
蓝忘机顺势抬头望向坐在窗台前的少年郎,嘴唇难得绽出丝丝笑意,很快这笑意变得黯淡,渐渐多了几分怜惜与怅然。
蓝忘机入了馆子,顺楼梯而上,魏无羡早已沏好一壶茶坐在桌边候着了。他拎起茶壶倒下一杯茶,眉眼带笑道:“蓝湛,你怎么来夷陵了?”
“夜猎路过。”蓝忘机道。
魏无羡笑道:“路过,那还真是巧了。”他把茶杯推至蓝忘机手边,微微而笑。
他瞥了眼茶杯,安然端起抿了一口,“你,一个人?”
魏无羡晃了晃酒壶,表情有些落寞,“是啊,就我一个人。”他好似听出蓝忘机语气中的端倪,“听你这话,像是知道我一个人来的。”
蓝忘机沉默,只昂首将茶饮完,随而才道:“前些时日,兄长赴浮玉谷替萧宗主引见治病名医,偶然听到浮玉谷中的闲言碎语,皆说萧姑娘被鬼魂附体,入魔伤人,被萧宗主囚禁于谷中,后来兄长有告知于我。”
魏无羡皱眉,“囚禁?”他喃喃道,“果然...”
蓝忘机又道:“我以为你知道。”他打量了眼魏无羡,略微放柔了语气,“萧姑娘久久不归,我以为你会大闹。”
“我虽恨不得闹上浮玉谷救出阿拭,但我如此处境两难,若是闹上浮玉谷,岂不是正中下怀?给了他们讨伐了借口,二来乱葬岗不可一日无人看守,实在不好脱身营救。”魏无羡满脸愁云,很不肥把自己掰成两半差使,他焦心萧如拭的处境,又心挂乱葬岗的安危,左右为难,死死牵制着他。
蓝忘机轻咳了一声,“萧姑娘毕竟是萧宗主之女,想来不会有碍。”他略略停顿,又道,“只是萧氏平生最忌鬼,萧姑娘遭鬼魂缠身,怕会被强制破魂,恐会伤及萧姑娘自身。”
“强制抽魂,轻则助魂夺舍,重则魂飞魄散。”魏无羡身子有些软软地发颤,泪水含在眼眶中,“早知道,就不该让阿拭一人回去,都怪我。”
“魏婴。”蓝忘机只淡淡温言,“萧宗主向来对萧姑娘宠爱有加,抱以厚望,如今萧姑娘与你拥乱葬岗自立为王,萧宗主对你有成见,你没莽撞闯浮玉谷,甚好。”
“我总不能看着阿拭总因我身陷囹圄...”魏无羡愈加焦心,轻轻皱了皱眉头。
“那便去一趟浮玉谷吧。”蓝忘机又斟上一杯茶,道。
“对。”魏无羡眉头舒展,侧首看向正抿茶的蓝忘机,“去...浮玉谷,不过乱葬岗..”
蓝忘机将茶杯放回茶托上,微微点头道:“我替你守,你安心去吧。”
“你替我守?”魏无羡有些惊诧蓝忘机的话,他摩挲着下巴,端详蓝忘机。
蓝忘机对他的眼神置若罔闻,眉眼清冷,眼波一横,淡言:“我视你为毕生知己,既然该为挚友两肋插刀,仗义相助。”他牵了牵唇角,温然带起淡笑,“我知你与萧姑娘两情相悦,为解你心中担忧疑虑,我只能尽我所能,略尽绵力。”
魏无羡努努嘴,重重点点头,他缓缓起身,走至蓝忘机身旁,拍了拍他肩膀,凑趣道:“我和阿拭的大礼,我肯定给你留一席位置,你可得来啊!”
魏无羡朝他一笑,撂下碎银子,大步流星地跑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叮叮——这周更新来了!其实写到最后越来越力不从心了,可能是因为太忙了,更文效率不比一开始那么高了,大家给我的反馈也不多,动力不足,码字太被迫了...所以一周两更真的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不过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挑,不能够倒flag,阿拭羡羡的爱情我来守护!
这周也是小情侣异地恋的一天啊,感谢蓝二哥哥的成全,又有一个伏笔不知不觉地埋下了,不知道能不能填起来...至于有朋友问还有没有发糖机会,肯定是有的,但毕竟要血染不夜天了,肯定是玻璃渣更多的!玻璃渣里找糖吃吧,希望你们都悠着点,揣好玻璃心,不然我怕你们熬不到大结局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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