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伶仃谣》陆宜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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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乱葬岗的日子像流水一样，岁月静好，平静无波，摒弃一切纷扰是非，日子清苦一点也过得舒心不少。魏无羡与萧如拭领着温氏众人在乱葬岗僻出一处地来，种菜种树糊口，还搭了木屋房子，也算解了燃眉之急，颇有一大家子的气氛了。

　　是日，大家伙儿都在农作，萧如拭高坐在山坡上奏琵琶，晨光熹微如水流淌，她紧拢慢捻着琵琶，仰头看天光，是难得的好天气。

　　“穷奇道那日后，连续下了半个月的细雨，终于见着好阳光了。”

　　魏无羡靠在阑干旁，一手抚顺着陈情上的红穗子，他目光难得柔软，叹道:“是了，终于见着光了，大雨拂去尘埃污秽，剩下便是满目光明。”

　　“不像澶渊，雨少的很，一下雨啊，虫子毒物都纷纷出巢，师弟师妹们都上山抓去，都争着最好的虫物炼蛊。”萧如拭垂首望了望琵琶弦，悠悠奏来，自言自语道，“人人皆称蛊术至狠至毒，但也也能救人，我曾经领着几个师弟妹们下山除祟，一村子的人都被邪祟吃了，我们就放了蛇蛊制服邪祟，在他们身内各处乱咬，又引外蛇随风入毛孔里来咬，内外交攻，折腾的够呛，这才把百姓吐了出来。”

　　她聊起过去的趣闻轶事，总是眉眼带笑的，魏无羡不由侧首看她，也深知浮玉谷和澶渊萧氏于她来说，有多重要，如今她与澶渊萧氏划清界限，他更是担忧她的心情了。

　　“等风声松些了，我打算去穷奇道赶尸，将师弟妹们藏在乱葬岗的山上，一来我好日日与师弟妹们相伴，二来也不好赶回澶渊安置，也算尽了我这个师姐的心意。”

　　她忽然觉得心酸，与萧涧鸣断绝关系之后，她才真切知道自己不再是萧氏中人，就让师弟妹们落叶归根都不能够。

　　她再要强，但心终究也是肉做的，与父亲吵翻，与家族断绝关系，又怎么可能一点儿不伤心难过呢，想到这些，萧如拭眼眶鼻尖一下就红了，泪在眼里打转。魏无羡拧了拧眉，悄悄地抬手搂住她的肩膀，“叫你吃苦委屈了，让你与我在这儿乱葬岗过日子。”

　　“不是，我只是心寒我父亲。”她摇摇头，擤擤鼻子又恢复理智来。

　　她停下拨奏的手来，将琵琶平放在膝头上，她仰起面看着从树梢透入的天光，她缓缓道:“我阿娘在我五六岁的年纪便去世了，只留下了我一个人。父亲时常不在谷中，四处云游，行侠仗义，而我便担起了担子，教导师弟妹，打理谷中事务成了我的责任。那时候，我天未亮便起身练功，大家伙儿都睡了，我还挑灯夜读，大家都说我是世家中最是才貌精绝的女修，可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后来我赶尸行善，替那些身处异乡的人落叶归家，锄奸扶弱，才是我真正向往的，可如今历经数载光阴，我愈发坚定了离开世家的心，就算没有这档子事儿，我也会走的义无反顾。”

　　她说的，魏无羡都能体会一二，她与他算是同一个处境的人，只是她比较幸运一些，活在一个还算不错的家里，也更体面优越些，不像魏无羡这般寄人篱下的。某些时候，他还挺感谢遇到了萧如拭，虽然一开始相识时，他真觉得萧如拭就个只会哭和端架子的木头美人，相处相知下来，他才剥透了她的内心，她的胸怀气魄，根本不输男儿。

　　金玉堆砌出来的美人，却愿意走着漂泊的路途，他柔声道:“你想的，我都会陪着你，说到做到。”

　　她苦笑几声，又道:“我不想这辈子抱着所谓的名讳声望，一辈子庸碌。有时候我想，世家第一美人有什么好的，一辈子贯着着名儿，死了也没人记得了。可能，我骨子里就不羁轻狂，不愿意安稳吧。”

　　魏无羡也笑了，愈发觉得他没看走了眼，他所期盼的人儿，不就是这么一个与他志同道合，知他懂他爱他敬他的人么？他很开心，面上依旧端着道:“我就知道，这第一美人并非空有皮囊，这心境气度也非旁人可比。所以呐，将来的日子，有我陪你呢，你不会孤寂一生，往后啊，你都有我了。”

　　萧如拭点点头，温然地睇他一眼，她又抱起琵琶，奏起那曲伶仃谣。

　　伶仃谣中少了些许愁苦意味，轻清柔缓，似清风一般温柔。魏无羡亦举笛相伴和曲，琴笛悠和婉转，奏出了一派淑景山水光影。

　　曲毕时，温情趋步而来，隔着阑干朝二人招手，“魏无羡，阿拭，有人来找。”

　　乱葬岗与世隔绝，又因是阴诡至极的尸山，极少人愿意涉足此地，二人正纳闷，便见一紫一白两个身影立在不远处的枯木林前，温情识相，领人来了后便退下了，独留他们四人相谈。

　　萧如拭定睛一敲，柳眉又高高竖起，心中怒气又起，“她怎么来了。”

　　魏无羡拉着萧如拭走向前去，迎上了远道而来的江澄与沉微，萧如拭不情不愿地跟上，目光一直闪躲着，看都不看沉微一眼。

　　魏无羡率先打破了沉寂，拍了拍江澄肩膀，“你来的正好，我正想着在这儿种萝卜还是土豆呢？你来了，我也没好吃好喝的招待你，见谅啊。”

　　沉微定定地看着萧如拭，愧疚更上心头，她紧了紧提剑的手，故道:“这儿虽怨气重，风水不好，但现在瞧着还可以。”

　　魏无羡道:“虽是不比外头，但好在清净。”他又觑了觑身旁萧如拭的神色，才朝沉微道，“你别看这儿穷山恶水的，收拾出来还是不错的。”

　　“没看出来，你喜欢男耕女织的生活啊。”江澄冷不丁怼了一句，环视周围一圈，还是不忍多嘴一句，“你们就打算在这儿过活了？没别的打算？”

　　萧如拭冲江澄和善笑了笑，“这儿挺好，就算条件恶劣了些，但总归有个安身之处了。”

　　“姑娘。”沉微蹙着眉头道。

　　“沉微姑娘。”萧如拭又端起傲气来，明眸轻轻地在它身上掠过，“别来无恙。”

　　魏无羡扯了扯江澄的袖子，让他陪自己去洞里看看温宁，让这姐妹俩好好聊聊去。萧如拭抱臂站着，心里的气还没消尽，也不给沉微好脸色看，“你若是来替萧宗主当说客，劝我回去的话，那便省了吧，我说过的话绝不收回去。”

　　沉微脚下顿了顿，终于抬起眼来直视她，“我不是给宗主当说客的。”她目光沉了沉，“宗主病重，半个多月没下床了，又怎么吩咐的了我呢？”

　　萧如拭心头一紧，蓦地抬头瞥了沉微一眼，鼻子酸酸的，她有些别扭，但又碍于面子不想过问，踌躇半晌，她才含糊问:“萧宗主没事吧。”

　　“能好到哪儿去？宗主本就大病过，此番姑娘又气着他了，雪上加霜，只怕难好。”沉微语气里有些责怪之意。

　　“但我并不后悔我说的话。”萧如拭仍不松口，拧着手道，“萧宗主此言此行，委实让我心寒不已，与其让我违心附和，还不如一刀两断来的痛快。”

　　沉微噎住了，她心底也是不解萧涧鸣所为的，但她知道，萧涧鸣定是为了萧如拭好，是为了萧氏好的。她走近了两步，放柔语气道:“宗主也是为了萧氏未来着想，为了姑娘着想，答应清剿也是不得已的...”

　　萧如拭听到这些便来气，她摆摆手打断了沉微，挑了下唇角，很是不屑，“如果你又是来替他开脱的，就算了吧。你是没看见，穷奇道的尸坑是如此令人心惊的，他们是你我朝夕相伴的师弟妹，就这么惨死枉死在他人手下，你让我如何能忍。”

　　她不想与沉微多费口舌，“你也看到了，我过得很好，魏婴待我也很好，不劳你费心，也不必再来乱葬岗了。我与萧氏断绝关系的事儿满仙门都知道，你也不必再来找我，免得招惹是非口舌。”她深深地看了眼沉微，“我是把你当至交姐妹，但如今我们情分尽了，也不便多言，往后萧氏交于你，你务必好生打理管束，不要辜负萧宗主对你的器重。”

　　萧如拭无话可说了，旋身便走远了，沉微定在原地，脚下如同生根一般，她望着萧如拭略显单薄的背影，心有不忍，但终究没再劝她了。她以为她很懂萧如拭，却不知她真正想要的不是这些虚无的东西，她向往的自由与潇洒，都曾是触手不可及的，但如今她见萧如拭这般自在舒心，心底也是为她开心的，起码这样她是真正地快乐。

　　做戏要做足，萧如拭与仙门算是划清界限了，魏无羡与江澄便作势打了一架，相互伤了对方一招，好昭告天下云梦江氏再无魏无羡此人，也算是保全了江氏，也保全了魏无羡。

　　魏无羡与萧如拭都成了仙门中人见人骂的邪魔外道，一个是修炼诡道术法的夷陵老祖，一个成了杀人不眨眼的祸水妖女，任由外头传的风生水起，但他们日子过得舒心自在，好不快活。

　　“哎，你们俩能不能好好捣药。”温情终于开口打断了不停眉来眼去的魏无羡与萧如拭，“你们成天腻在一处，干脆成亲得了。”

　　“我也不是没想过啊。”魏无羡嘟囔了一句，抓起一把草药放进盅里捣鼓着，又含笑着偷偷看向萧如拭。

　　温情摇摇头，“也不知阿拭看上你什么了。”她拍拍萧如拭的肩膀，颔首道，“我说阿拭，你好端端一个好姑娘，怎么就看上魏无羡了呢。”

　　“怎么就不能看上我？”魏无羡鼓着腮帮子，气不过，他向正在一旁玩泥巴的阿苑招招手，“阿苑阿苑，羡哥哥不好么？你看你情姑姑说的，我不好么？”

　　阿苑抹了两手泥巴，兴冲冲地跑过来，朝魏无羡糯糯道:“羡哥哥最好了。”

　　“那羡哥哥和萧姐姐登不登对？”魏无羡铁了心要在阿苑这儿得一个准信，执着道。

　　“好了，你为难阿苑作甚。”萧如拭拿着拧干的毛巾走到阿苑身边，替他将两手泥巴擦干净，“就算阿苑说登对，我也没松口说嫁呢。”

　　魏无羡低低一笑，“怎么？你还瞧得上别人？”

　　她简直要臊死了，只装作没听见，低头捣鼓着药泥，却不防魏无羡温热的手腕，扼住了她的腕子，将人一把圈入怀中。她浑身僵直，差点挣开了，她憋红了脸，“还这么多人在呢...”

　　“我们就当没看见啊。”温情抱起阿苑，径直离开了，不忘催促一句，“打情骂俏也别忘了干活啊。”

　　魏无羡得逞，这才将她松开，萧如拭分外羞赧，拍了拍他的肩膀，横他一眼，“你还得寸进尺起来了，能耐了。”

　　“当初是你父亲允了我与你的亲事，江澄也未拒绝过，咱们也算是名正言顺地见过家里人，订过亲事的了。”魏无羡说这话一点儿不脸红，甚至还有几分滋滋得意。

　　萧如拭很郁闷，但却对魏无羡的死缠烂打和甜言蜜语很受用，或许她从小淑女架子端持久了，被这么撩拨一下便有被轻薄的羞耻感，但她是真心地悦爱眼前这人的，所以她仍旧高兴。

　　他把脸往前凑了凑，“刚才江澄说了，他愿意成全我们俩，他也算替江叔叔与虞夫人应允了我们的亲事，所以呐，按理来说，你就是我魏无羡名正言顺的未过门夫人。”

　　萧如拭面红耳赤，“你是认定了，我还没答应呢...”

　　魏无羡倒不急，遂笑着道:“总而言之，你就是我未过门的夫人，虽还没拜过天地，也还未盟誓，不过在我心里早早就认定你了。”

　　他嘴甜的更抹了蜜似的，萧如拭听了自然是心花怒放的，心也顿时软了。

　　魏无羡还是和颜悦色的，他牵过她的手，“我曾觉得，是我不懂何为情爱，但现在我才知道，真心悦爱一人，便是时时刻刻想和她亲近。我曾撩拨过不少漂亮姑娘，但想相守一生的却只有你一人。没有你，没有现在的魏无羡，我的命算是你给的，现在我拿一辈子来还你。”

　　萧如拭笑的清甜，眼神也如水一般流转着，略显娇俏地偷偷抬眼睇他，她拧着衣角，吞吐着要答应，“我....我....”

　　话还未来得及说完，洞外便响起震天动地的动静来，魏无羡与萧如拭登时提起一颗心，纷纷跑出去查看动静。

　　“阿宁...阿宁！”是温情的声音。

　　魏无羡道:“怎么回事？”

　　“阿宁他...他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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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怀疑，不要怀疑，你没有看错，这就是高能发糖的一章，再不看发糖你们就再也看不到阿羡阿拭发甜蜜蜜的糖果的，看一次少一次，且看且珍惜。这一章算是过渡章节，为后面的悲剧铺垫为主，一别数月再回乱葬岗，阿羡和阿拭的革命友谊得到了升华，也算是一个点题吧，在乱葬岗生情也在乱葬岗定情，已经超越生死的爱真的很美好了，阿拭救了阿羡一命，阿羡就拿一辈子来还阿拭的恩情，这是神仙爱情！我说是就是！
不知道明天来不来得及更新，我会尽量多更新一点的！因为已经快结局了，我还是希望尽快完结写新文的，感谢大家的支持呀！完结福利大家不要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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