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伶仃谣》陆宜安

27、27

　　房中烛火摇晃，几只忽明忽灭的蜡烛照亮了一方清明，魏无羡侧卧在蒲团上，闻到门边声响，才勉强支身起来坐直，他见是萧如拭，仰头又灌了一口酒，“你又何必和蓝湛多费口舌呢。”

　　“都听见了？”萧如拭拿着酒朝魏无羡走去，敛裙坐在他对面，“你同含光君是交心知己，总不好让他一味误会你。”

　　“知己？”魏无羡冷哼几声，唏嘘道，“他蓝二公子心高气傲，看不上我这样浪荡没规矩的，我心性如何，也确实无需别人知道，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吧。”

　　萧如拭淡淡笑着，笑意如缥缈的月光云画一般，“你这是赌气的话，若今日是我疑你，你心里就不会难受？”

　　魏无羡一滞，随即笑道:“阿拭你善解人意，蓝湛就是个小古板，满脑袋迂腐刻板，我习诡道，自然入不了他的眼。”

　　萧如拭嫣然转眸，开了一壶酒仰头抿了一口，畅然一叹，“你心你主，你自己有数便是，但含光君亦是真心为你好的。”她温然盯住魏无羡，“诡道为心性所控，纵然你自诩不会被其反噬，但难保他日不会损害心性根源，我自知无能，帮不到你，但含光君可以。”

　　她不疾不徐道:“更何况，你和含光君日后难免时时相见，总不能一直躲着他吧？”

　　魏无羡双眼微眯，疑惑地打量萧如拭，抚摩着下巴道:“你今天怎么了？怎么一个劲儿为蓝湛说好话？”他灵机一动，长长“哦”了一声，打趣道，“你一定是瞧蓝湛生的好看，被他美色所惑！啊——阿拭你怎么能这样。”

　　萧如拭抬手拍了拍他脑门，不由嗤笑起来，“我也是为你着想，日后共事抬头不见低头见，闹僵可怎么好。”

　　魏无羡神色舒展了不少，以手支颐，看着萧如拭，“你都开口劝我了，我就不和蓝湛计较了。”

　　“你和含光君好好聊聊，他并非无情无义之人，想来定会体谅你几分。”萧如拭轻轻按了按他手背，莞尔道。

　　魏无羡拉住萧如拭的手，那张布满阴翳的脸生起几分少年稚气，他努努嘴，嘟囔道:“阿拭，我都开始怀念起乱葬岗的时日来了...”

　　萧如拭迁就着他，轻声道:“他们说你，无非是看不惯你一支独大，江宗主年少有为，又有你一得力干将，他们旁的世家难免会忌惮。”她笑容暖如晨光，抬手抚抚他额发，“万事有我萧如拭在呢，他们要是再敢说你半句不是，我就放一把蛊虫把他毒哑巴了，你说好不好？”

　　魏无羡闻言一笑，瞬间就开怀了，只要萧如拭一哄，他心里多少愁云都能消散无影，心境顿时就开阔了，他直起身来，仰头灌了口酒道:“就该把他们毒哑巴了。”

　　说着，目光牢牢锁在萧如拭的脸庞上，眼眸终究露出几分难见的澄明，他抬手拨了拨她鬓间缠绕发丝的翠钿，安心道，“阿拭，有你真好..”

　　萧如拭被他这么一夸，定定神后道: “我知道，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月胧明，天空明，风无力，草萋萋，待魏无羡醉睡过去后，萧如拭才从他房内退出。她略有担忧地望了望虚掩的朱门，微不可察地叹了叹气，此番归来本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谁知与岐山温氏恶战还未开始，便被纷纷流言扰的头疼，她打心底心疼魏无羡的处境，心疼魏无羡所经历的一切痛楚，她看在眼里，能帮到他的却不多。

　　想到这里，萧如拭黯然旋身，走入浓浓夜色中。

　　次日清晨，各世家齐聚不净世商讨射日之征的事宜，前头伤者数之不尽，重伤者尤其多，一些年轻修士招架不住只好向上求助，萧如拭向聂明玦请缨去看顾伤者，便让沉微代为议事。

　　才从前头忙完回来，萧如拭方踏入院子，便见江厌离坐在池阁中闲闲看书，她也顾不上世家姑娘的作风，举袖擦了擦，仰头便将一盅清茶饮尽，畅快地叹了声。

　　江厌离笑着看她，又给她添了一盅，问道:“前面伤者那边可还严重？若是惹出疫情来可不好办了。”

　　“江姐姐放心吧。”萧如拭揉了揉酸涩的后颈，“他们伤最重，还未感染，不过是些愣头小子疼的发慌，下几剂药就无碍了。”

　　江厌离轻松松了口气，将茶杯往她手边推了推，招呼她喝茶，又问:“他们在不净世议事呢，你怎的不去？”

　　“魏公子和沉微去了就好，我嘛本来就不是打仗的能人，一别三月，沉微或许都赶上我的能干了。”萧如拭捋了捋衣袖，兀自笑道，“我便偷懒一日，陪江姐姐谈谈天也好。”

　　江厌离拿起团扇轻轻扇着，隐在扇下的黛眉却微微蹙着，萧如拭察觉江厌离的忧色，开口宽慰道:“江姐姐无需担心，江宗主和魏公子都是能干大事儿的，射日之征定能旗开得胜。”

　　“我已经...没了阿爹阿娘了。”江厌离垂下眼眸，摇了摇头，“阿羡和阿澄是我最亲的人了，阿羡此番回来，我能感觉他变了很多，阿拭，你能告诉我，他到底...还好么？”

　　萧如拭放下茶杯，抿嘴道:“既然他不愿提及过去种种，定是不愿让你担心的，江姐姐，魏公子他很好，他好好地回来了，他还是他，他没有变的。”见江厌离似有不信，她又道，“经历几载变故，他都难以再变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郎了，但他待你们的心肠，是一点没变的，他还是那个侠肝义胆的魏无羡。”

　　听她一言，江厌离眉眼遮蔽的愁云才勉强散去，二人坐在池阁中作伴，也算有了几分快活的时刻。

　　好光景不过一刹，江澄火急火燎地从朱门边跑来，焦急问道:“阿姐，你看见魏无羡了么？”

　　江厌离摇摇头，与萧如拭对视片刻，“没有啊，怎么了？”

　　“众人在不净世议事，他倒好，让大家伙儿都等他一个。”江澄甩甩袖子，急的跺脚，“才回来几天，净给我惹事儿。”

　　“昨晚他喝多了点，是不是跑哪儿去醒酒去了？”萧如拭道。

　　江厌离朝江澄道:“你先去吧，我和阿拭去找找。”

　　院外的一片山林，清晨阳光和暖扑面，高高悬在碧色天穹之上，魏无羡躺在一棵老树上小憩，如碎金一般的晨光洒在魏无羡那张清明脸庞上，昨晚的醉意泛上来，只觉得脑袋滚滚的疼，歪躺了一会儿，见时日不早，这才纵跃下树梢，闲闲地往不净世走去。

　　魏无羡负手在后，步履徐徐的，方入了不净世大门，正想找个修士问问路，迢迢便见有三个聂氏修士从那边的抄手游廊走来，魏无羡顺游廊迎上去问个路，还没开口，便听见那几个修士在窸窸窣窣地谈论起闲事来。

　　“听说过几日赤锋尊和几位世家公子就要攻上不夜天了，杀尽温狗指日可待呐。”

　　一修士搭话道:“可不是？赤锋尊亲杀温旭，魏公子手刃温晁，煞尽温氏风头，好不畅快。”

　　“昔日岐山温氏何等强势，可惜温若寒咎由自取，也怪不得众世家群起攻之了。”又一修士畅言，“那帮温氏俘虏，也迟早得清剿了，赤锋尊说了，不留余孽。”

　　这话一落入魏无羡的耳中，他立时警觉起来，一个旋身躲在拐弯处的墙角边静听，余光瞥着那几个修士的身影。

　　“温氏被清剿就算了，就连澶渊萧氏也要被清剿。”那修士又说，愈发滔滔不绝，“当时澶渊萧氏助纣为虐，虽没有明面上支持温氏作恶，但暗里还是没少为温氏做事，萧宗主还把自己唯一的女儿嫁给温晁做示好礼物，可怜了那萧姑娘是个娇花一样的绝色佳人，就这么被亲爹往火坑里推。”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澶渊萧氏也没多无辜。”一修士冷脸拂袖，冷言道，“亏的萧宗主也曾是世家中有名的侠士，行侠仗义之大名何等响亮，谁知竟也是这等趋炎附势之小人，听闻萧宗主病重，我看就是遭报应了。”

　　魏无羡眼中的疑影越来越重，握住陈情的手越来越紧，手背上青色的筋络高高突起，眼眸颤颤一定，心下浮起几分不安。

　　又闻那修士开口道:“不过澶渊萧氏势力壮大，于射日之征也有功劳，短时间怕不会被清剿，只是那帮在不夜天被俘虏的澶渊修士，怕是活不成了。”

　　“什么活不成？”那帮修士被突然现身的魏无羡吓了一跳，惊的他们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皆畏惧魏无羡的名声，立时把嘴闭严实了，恭恭敬敬朝他一鞠。

　　魏无羡无心和他们客套，他神色冷若冰霜，目光狠狠掠过眼前人脸，沉沉问道:“别怕，我只是想请教几个问题。”他手中的陈情在手掌中轻轻敲了敲，似乎是在警告他们，“你们如实告知就好。”

　　“是...是。”

　　魏无羡对着晨光，静静道:“你们刚才说澶渊萧氏会被清剿，怎么回事。”

　　三人面面相觑，不敢吱声，魏无羡手中竹笛一指，“你来说。”

　　“回公子的话，小的也只是听..听说而已，他..他们说澶渊萧氏与各世家背道而行，有违正门世家之道，澶渊萧氏与岐山温氏狼狈为奸，射日之征后便会...和温氏一样，会被清剿。”

　　“清剿？”魏无羡声音更沉，眼眸顾盼，露出狠光来，“澶渊萧氏就算有错，也已弃暗投明，积极投身参战，早该功过相抵了，清剿？说得好听啊，怕不是你们忌惮萧氏日益壮大，借机打压吧？”

　　“听说不会全杀的..”另一修士补充道，他怯怯低头，不敢看魏无羡，“我..听说，是..杀一半留一半，凡是去过岐山温氏的，与温氏有瓜葛的，都要杀，包...包括...”他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不敢再说。

　　“包括什么？”魏无羡重重质问。

　　“包括曾和温氏有过姻亲的萧姑娘，也要被清剿。”

　　魏无羡心中大恸，握的竹笛咯咯发响，手指紧紧握成拳头，眼里露出狠戾的光芒，“杀了萧姑娘？”

　　“是...”小修士双腿发软，都快站不住了，“他们说，只...只要和温氏有过瓜葛的都要杀，那批在不夜天被俘的澶渊修士都和温氏修士关在一起，射日之征前...会被当作开刀祭品，一......一并了示威。”

　　魏无羡一脸惊异，瞪大了双眼，目光几能噬人，死死盯着眼前那三个修士，恨恨道:“俘虏都关在哪儿。”

　　今日就..就会送走，应该...快..快出清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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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节快乐呀小可爱们！国庆假期的第二天，你们的玻璃渣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哈哈哈不要来打我哦，虐一虐更健康，虐一虐浑身舒畅！今天也是善解人意萧姑娘营业额一天，果然是做正宫的女人，敢让蓝忘机和魏无羡和好，是真有把握把羡羡锁在身边的，根本不怕蓝忘机！没有在怕的！
魏无羡和萧如拭的感情现在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认清自己的心是需要时间的，所以大家不要着急呀，咱们羡羡已经有动静，萧姑娘迟早会被感动的！
我还是觉得我想好的结局会引起群殴，我很怕收到你们的刀片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