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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南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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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历75年,沇国第八代皇帝墨孑,封高霖为中都王将,谢远卓为南都王将,慕青为东都王将,杨豪为北都王将,许墨为西都王将,五将分守五方,共为沇国。
谦州的三月格外干燥,刚刚入春天气就已经开始热了。谢远卓听着山间一声声的蝉鸣,皱了皱眉,握紧了手中的马鞭,他恨不得一阵狂奔赶到南营,但出于礼貌,也只能陪着副将张言打马慢悠悠地走着。
“你们,”谢远卓朝后一挥手,“加快速度,先到南营!”
他是要和副将一起走的,却不忍心看着这些将士陪着他一起受罪。
得了命令,后头的部队齐齐挥鞭,谢远卓看着越来越远的尘烟,叹了口气。
“谢将军真是爱兵如子,”张言说道,“谢家后人个个都是一等一的人才,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谢远卓挑眉:“张副将知道的倒是不少?”
张言擦了擦额头的汗:“末将、曾与将军二哥谢远圣谢大人有过一面之缘,谢芙安谢皇贵妃娘娘更是独得圣心,想必也是天人之姿吧。”
谢远卓抬头看了看日头,心下算了算时辰,照这个速度,到天黑也到不了南营,他找了个荫凉地将马停下,看着张言:“张副将这一路上也累坏了,有什么事不如直说?”
“唉,谢将军真是,”张言尴尬地笑笑,“末将听说,贵妃娘娘在忙关于给皇帝陛下选妃的事情,是这样,末将有个妹妹正是二八年华,自小便心悦陛下,不知、不知将军可否帮一帮……?”
谢远卓白了他一眼,心想这人是不是没脑子,这样的谎话也能扯出来,轻描淡写地说:“再说吧。”抬头又看看火辣辣的太阳,骑上马,右手握住缰绳控制住不安的马儿,对张言道:“先回南营,边关叫急了。”
他没等张言上马,骑着马走了。
外面的篝火映亮了半边天,谢远卓手握着杯子,隔着大帐瞥了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研究谦州的地形图。
“将军,张副将来了。”
谢远卓闻言抬起头:“请。”
张副将进来行了礼,又笑了笑,指着身后女子道:“将军初来南营,下官有很多地方照顾不周,后面的日子让她来照顾将军的起居生活,来,见过将军。”
女子蒙着面,低着头,乖巧道:“见过将军。”
张言做了个揖,退了出去。
谢远卓将杯中的茶喝了个干净,才看向她:“你叫什么?”
她犹豫一下:“既已成了奴隶,将军又何必要知道名字呢?”
这个年代,许多家中穷苦的老辈都会把小辈送到有钱的大户人家当下人,寻常得很。
“当奴隶之前,”谢远卓顿了顿,“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乌羌族的,将军,您知道吗,一月前,张言几乎屠尽乌羌族人。”
“什么叫屠尽?乌羌一族难道不是逃走了吗?!”谢远卓这才恍然大悟,猛得拍了桌子,“好啊这个张言,居然谎报!”
“我是乌羌最好的舞女,”她如实说着,脚下像是踩着鼓点般地移动,她转了个身,裙摆在空中打了个圈,坐在谢远卓的桌子上,背对着他,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语气轻佻,“谎报军情,这可是不小的罪呢,将军打算如何处置?”
谢远卓猛地掐住多娜的下颚,似笑非笑道:“你这是让我帮你报仇呢?张言虽说谎报军情,但并未影响大局,况且,他也是个难得的良将。”
“他今日敢隐瞒将军,难保日后不会背叛将军,多娜这是为了将军好。”
谢远卓直勾勾地盯着她:“你倒是有意思,凭什么让本将替你杀人?”
“我说过了!怎么是替我杀人!”多娜拍开谢远卓的手,“用我的命,换张言的,怎么样?”
谢远卓看着她发亮的双眼,却反问:“你是觉得,你的命比张言的值钱?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他起身走到门口,指着多娜,“把她给我带下去。”
多娜很不情愿地被拉走,大喊道:“谢远卓,你会后悔的!”
谢远卓在门口看着多娜被不情不愿地拉走,若有所思。
张言是个莽夫,做事从不会考虑后果,而且是个唯利是图的人,这样看来,难保以后不会因利而出卖国家,既不能保证他一直忠于沇国,要了结也不是件坏事。
——
谢远卓是被身边窸窣的声音吵醒的,睁开眼就看到多娜在帐子里来回地转,他哑着嗓子道:“你怎么在这?”
多娜停下脚步,看向他:“张大人可是吩咐了奴婢好生照顾您的。”
谢远卓皱了皱眉:“出去!”
多娜站在那里没动。
谢远走到她面前,随便指了个角落:“那就去那里站着,别碍事。”
多娜噘着嘴,不情愿地站到一边去了,背对着谢远卓,用脚踢着碎石,小声骂道:“王八蛋,王八蛋,王……”
“多娜,”谢远卓说道:“去把张言喊来。”多娜听到谢远卓喊自己的名字,愣在原地。
“怎么?脚被粘住了不成?”谢远卓洗漱完毕将衣服披上,坐在椅子上又重复了一遍:“去将……”
“灭族之后,再也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了。”
多娜小声喃喃道,说完就跑了出去。
谢远卓倒茶的手就僵在了空中。
“张言,我记得上次让你去处理乌羌一族的事,现在怎么样了?”
张言露出一个笑来:“末将不辱使命!乌羌逃走的人都已经抓回来了,一个不少!”
“嗯,乌羌这些年安分守己,不要为难他们,本将今日收到消息,乌羌一族八百八十七个人,可一个都不能少了。”谢远卓紧紧盯着张言,犀利的眼神似是要将他看穿。
“是是是,”张言用手背擦了擦虚汗,弯腰道,“末将定不辱使命!”
谢远卓起身,将地图合上:“想来本将也是闲来无事,现在不如让张大人带着本将去关押乌羌族人的地方看看吧。”
“将军是朝廷重臣,怎么能去到那种肮脏的地方?”张言的身子狠狠地抖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你不愿带本将去了?”谢远卓又回到座位坐下,大手一拍桌子,“好你个张言,一个小小的小将竟也来管起本将的事了?”
张言急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解释:“末将……末将不是这个意思,末将只是……”
谢远卓快步上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你告诉本将,乌羌族人做了什么让你对他们一族赶尽杀绝?”
“没、没有……”
“没有?本将可是早都调查过了,要不要把证人找来你才肯认罪?”谢远卓的手一松,张言就倒在地上。
“来人,把他给我带下去,即刻处斩!”
张言边挣扎边道:“你不能……不能这样,谢远卓!你没有权利杀我,我可是兵马司亲封的将军,你没有资格动我!”
谢远卓轻笑两声:“没有资格?”他将一块牌子扔在张言面前,张言当即闭了嘴。
“我乃是沇皇陛下御封的南都王将,你说,我没有权力动你?”谢远卓看着张言被拉走,边笑边说道:“开什么玩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