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洲录》逢佳境

4、第4章 神仙难保真小人

　　黎南岭

　　未到黎南岭岭前石碑，便闻到空气中一阵香火味，蹦跶在前引路的澄又玄正想转身向穆来嗤笑又有人来拜鬼神，便紧接传来听得不甚清切的一声声絮叨。

　　澄又玄和穆来对视一眼，放轻了脚步往黎南岭走去。

　　“各路神仙保佑阿，各路神仙保佑，保佑小人。丁香阿，你切莫怪嫂嫂，是你自己跑出去的。要怪便怪你落地时辰阴时阴刻，是注定不能顺遂的。罗......”待站的更近些，方才听得真切。

　　“大嫂？你认识丁香？”澄又玄立刻窜到拜鬼神民妇的身旁。

　　“阿哟！”身着蓝色印花短衣的妇人吓得差点把焚好的清香丢出去，待看清澄又玄的样貌时，神色又归于常态，重新往澄又玄紧靠的另一边跪好道：“不认识。”

　　穆来并不多言，插科打诨向来是澄又玄的拿手好戏，也不着急，将双手抱于胸前一边注意着澄又玄那边的进度，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澄又玄嘴角微微一勾，便将妇人篮中剩余的青烟焚上三根，也装模做样地对着黎南岭的碑双目微合道：“大罗神仙哟，可怜可怜丁香这个小姑娘吧，一个人沦落在外，父母不在，姑嫂不亲哟，还望显灵，怜惜苦命小女。”

　　妇人虽手上在加快拜神的结束动作，实际也留了一耳朵听着澄又玄故意放大声音的请愿词。

　　澄又玄将闭着的左眼悄悄微眯开一条缝，捕捉到妇人的神情后又接着道：“神仙圣明，这苦命女娃身上穿的是粉色罗衫，样貌还生的俊俏，是昨夜亥时遇了险，幸得英雄相救，烦神仙听信徒祷后，速将消息通知给女娃亲人哟。”

　　“什么？丁香还活着？”妇人听到澄又玄的叨叨之词后将手中正欲焚烧的金银之前一丢，问道。

　　“可不是，哎呦，你知道吧？哎，罢了，反正你也不认识。”澄又玄脸上神情悲戚，话说了半句，又转身拜倒在碑前道：“丁香阿。”

　　“如何不认得，不敢有瞒英雄，民妇正是丁香的嫂嫂。”妇人的脸上乍现一道欣喜的神色，立刻对澄又玄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哎呦，大姐心善，不必安慰我了。”澄又玄却不接妇人的戏份，继续演道：“大姐刚刚分明道自己与丁香素不相识，既不认识，何来姑嫂之说阿？”

　　“哎呦，都是我这个人昏了头，不对英雄说实话。”妇人一顿，便急于将更多信息吐露证实自己的身份：“那丁香，正是我的亲小姑子，昨日夜里，与我拌了两句嘴便赌气跑出去，现在还未归。”

　　妇人突然间泪水簌簌，从袖中掏出手绢擦拭着脸，似痛心疾首。

　　“如此，真是神仙显灵阿！”澄又玄做戏便做了全套，也看似感动地吸了吸鼻子。

　　“敢问英雄，丁香她在哪？可......可还好？”民妇捏了捏手绢，为达目的又补充道：“全是我这小姑子命苦，落地便是阴时阴刻，一生多招鬼祟，注是难太平的。还望英雄早些告知民妇线索，将丁香领回家，不然给英雄们招惹上什么邪祟就不好了。
　　”
　　澄又玄嘴角微勾，心想道：好伶牙俐齿一妇人。又捕捉到了妇人有意透给他们的关键线索，立刻给出了反应：“什么？大姐，你说这丁香姑娘是阴时阴刻所生？”

　　“不敢隐瞒英雄，丁香落地时辰不好，经常与我说又见着鬼了什么的。”

　　“哎呦，那还是劳烦大姐赶紧随我去将丁香姑娘领回家去罢。”澄又玄一边给出了信鬼神之人应有的迷信反应，一边暗自想到：既是自小见惯了邪祟，怎会被区区鬼火吓破了魂，只怕另有蹊跷。

　　一旁立着的穆来自也是听到，与澄又玄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便随着澄又玄和妇人往白府赶去。

　　白府

　　又到白府，白附子仍在勤恳伏案，听完澄又玄道出的来意后，略一点头，便让府中侍女将丁香扶到正殿。

　　此时丁香正服了清神丸，温顺地与民妇同跪在地上。

　　“大婶，丁香姑娘现在神智不清，领回家中恐扰家宅清净，不如先暂在白府小住，待调养一番后再接回家中去罢。”

　　在路上澄又玄已然将丁香疯癫的事情告知了妇人，民妇也不做动摇坚持要来接回丁香。

　　“不敢劳烦督洲大人，丁香素小由我带大，自是与我亲厚，还是由小人自己来照管丁香罢。”

　　“如此也罢。”白附子摆了摆手阿魏便托着一个包袱上前来，白附子将包袱掀开，里面是一些草药和五十两纹银：“这草药乃可作清神之用，一点银两，还望收下。”

　　妇人登时便睁大了眼睛，立刻磕头道：“多谢督洲，多谢督洲。”

　　白附子点了点头，便让阿魏将包袱交与这妇人，送这姑嫂俩出府，妇人搀着丁香，自是千恩万谢。

　　“多谢穆洲主，多谢侠士，白某便又欠下一个人情来。”

　　“碰巧遇到，不必记挂。”穆来轻轻开口，便又拂了衣袖出了白府。澄又玄自当紧随，白附子见状也不多留，对着穆来的背影做出一个大礼。

　　“你别说，这个白附子倒真是为官为民，不过......”

　　“如何？”

　　澄又玄嘿嘿笑了两声道：“规矩太多，太啰嗦。”

　　穆来又听了澄又玄没营养的叨叨，微摇了摇头，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穆来，你又要去哪？”

　　一炷香后，夜色将至。

　　“好阿穆来，你竟然有这种......”澄又玄望了望周围的环境小了分贝，又接着说道：“癖好。”

　　穆来的一个眼刀抛来，澄又玄噤了声。

　　“这下回客栈又要换身衣服了。”澄又玄不满地将自己的全身与屋顶的草垛接触着说。穆来微微扫过澄又玄的一身玄色衣衫，并未接话。澄又玄和穆来不是在别处，正是在一农舍屋顶。

　　“我们这是在等谁？”澄又玄又问道，还未听到答复，不远处便有一阵动静传来。澄又玄下意识将头埋了埋，只露出一双眼，待看清来人后，澄又玄嘴角微动道：“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