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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云顶天宫 第十四章 ...

  •   >>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我已经没心思思考“生存还是毁灭”如此具有哲思价值的话题,眼见这怪鸟越飞越高,趁照明弹仅限最后一丝余亮,我在空中进行高难度引体向上,终于在最后一刻揪住了怪鸟爪子。

      疼痛后知后觉割破了手心,鬼知道这东西的爪子上居然还有倒刺,我痛得牙根都酸了,身体下意识一抖,心知生死就在这一瞬了,绝不能这么功亏一篑,眼神瞥到四周的青铜锁链,反手抓得更紧。

      人面鸟被我一抓,飞行的身姿立刻矮了一半,它哀嚎一声,我心里冷笑,另一只手抓准时机对着其展开的羽翼就是一撕。怪鸟凄厉的嚎声还没喊出一半,我借力一把撞上了巨大的青铜锁链,趁势抓上了链身,怪鸟在此折磨之下脖颈硬生生扭成了畸形,歪着头,声带似乎被扯坏了,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好样的!

      我迅速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惨状,心中低骂自己半路出家连枪都给丢了,见鸟嘴上的弯钩隐隐有松动的架势,打算来个金蝉脱壳,杀他个措手不及。

      我一只手撑住锁链,身体上却限制于锁链不稳,不能有大幅度的活动。没几步就喘气得厉害,瞟了一眼脚下,只见一片密密麻麻重叠的锁链看不见底。

      此刻照明弹的光已经完全熄了,但天无绝人之路,脚下淡蓝的幽光开辟了我的视野,魂灵的光焰如一盏盏冥火幽幽升起。

      这是……!

      我想到那夜在雪山冰谷中看见的巨大的冰葬,那些震撼人心的幽蓝色的光点,攒了口气,疲惫的神经又重新活跃起来,我心下也有了决断。

      那怪鸟的眼珠已经开始有涣散的趋势,我心道好机会,一把扯开了破絮的衣领,想扔开这晦气的鬼物。

      谁知道它羽翼只折了一半,居然在锁链上站住了脚,我心里暗叫不妙,几乎是立即便想顺着锁链向下爬,突然这怪鸟血口一张,嘶哑着“哇”了一声,嗓门里像塞了只公鸭,就吐出来一只浑身没毛、通身泛红的怪猴子。

      靠,我心里不由得着急起来,这不是之前在皇陵道上怪鸟从嘴里吐出来的玩意吗?居然忘了这一茬。

      我还攥着衣领的断口,反手就是一甩,怪鸟的身躯被我摔在了对面的锁链上,下方大批的怪鸟听见了声音的动静,立刻乌泱泱飞上来一片,拥挤着往声源处争夺。

      那口中猴却獠牙一咬,暴露在外的尖牙钩住了锁链,"吱儿哇儿"尖声厉叫就要攀上锁链。

      我就不是个等死的命,立即侧身向下攀爬,锁链被我的动作晃得几近乱响,颤动的幅度一次比一次大,再这样下去我都快稳不住了,却没能晃下去那只诡异的猴子。

      它一个甩头,倒挂住了锁链,龇起尖牙就往我的方向冲下来,我用身上的武装带绕了一圈,立马又向下滑了十几米,右手探进腰包摸索出了什么东西,听见脚下不远处枪支弹药一茬茬耗费的声音,心知自己这里必须速战速决,吴邪和胖子那里撑不了多长时间。

      不过一眨眼,那口中猴就到了我的面前,獠牙直对着我的脸将咬下来,我攥住匕首,望着上半空猴子狰狞的面容,上手一扬,挑刺一样挑中,正中要害,墨绿的腥血炸了我满脸,实在是臭不可闻,一个东西勾住了我的手,我低头一看,发现居然是个铃铛。

      我几乎一瞬间就想起了瓜子庙、海底墓里同样的东西,手下锈蚀符文随铃铛转动,我心念不知为什么猛地一动,顺手就把那玩意绕在手腕上。

      我再顺着锁链下去,满心都是吴邪和胖子俩人的安危,奇怪的是此刻地下却弥漫起了稀薄的雾气,上方漂浮的魂灵似是感受到了什么,一盏一盏向下缓慢游移。我转头望去,背后正对着的青铜巨门,不知何时那里打开了一条缝隙。

      黑暗的缝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伸展出手脚。

      “陈晋——唔——”我隐约听见有什么人忽然喊了我一声又戛然而止,我从茫然中清醒过来,猛地收回了踏出的脚步,疑惑地转过头,好像听见了铠甲摩擦、悠长的号角声在谷底响起。

      那声音近在眼前——一队身着锈迹斑驳青铜盔甲的士兵,正队列整齐地与我……正对上面直直相撞。
      “疯了。”我心想。

      穿着铠甲的士兵冗长的面孔不带一丝感情,整个队伍由于前方挡路的我齐刷刷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

      我僵硬在原地,一股巨大的恐惧感像溺水一样包裹住全身,我渐渐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浑身上下好像被胶带一圈一圈缠住了,动弹不得。

      雾气越来越浓郁,有一股冷气自下而上钻进身体里,我死咬住下唇,疼痛让我还仅存的一丝理智,但对于眼下实在是无济于事。

      这一队的每个士兵都手持着一把式样古朴的戟刀,队首与我相撞的马脸神色森然,两手缓慢握住刀柄上升,低下纸片一样的头颅,厚重的刀锋转眼就凌厉地压了下来。

      死亡的警报声已经在头颅上盘旋,生和死的界限在这一刻划得格外清晰。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我的眼睛痛苦地闭了起来,从嗓子里挤出一声极其微弱的断音,身体爆发出最后一股绝望的力量,企图活动身体上哪怕一个部分也好。

      还没有找到小姨,还没有明白真相,麻辣兔头没有吃够,隔壁的金钱橘、丑橘也没来得及降价、冰箱冷藏柜里的牛奶也都没过期……还没有……遵守承诺,和吴邪的承诺。

      我不可以死在这里。

      这一刹那,手腕忽然颤抖了一下,奇怪的铃铛声叮叮当当响了起来,在浓雾中无风自动。

      哪里来的铃铛?

      声音近在咫尺,我忽然反应过来是手腕上的东西在不停颤抖,头上的动静戛然而止,一切似乎都停息了。

      我松了一口气,遥远的思绪似乎又被拉扯回一点,然而冰冷的气息如蛇一样无孔不入,我艰难地一点一点挪动身体,心想起码不要再在这道刀锋下待着。

      几乎是在地上连滚带爬地挪开一小段距离,我忍不住抖了一下冷得无所遁形的身体,蜷缩着抱在了一起。

      冷,一切都是冷的。

      忽然有什么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我眼前一黑,方向感迅速流失,紧握的掌心无力地松开,所有的一切顷刻碎裂变为虚空。

      ……

      很亮,天光大亮的那种亮。我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浓烈的香气和烟雾缠绕在一起,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我眯着眼逐渐适应了光线,恍恍惚惚观察这里的情况。

      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只修长的手,掌心为托,两指轻捻,长杖的青铜礼器握住,上覆百道刻纹,皆是陌生的文字。

      流苏重叠的银冠垂落遮挡住眼帘,来人一身黑色的衣裳,只着红白卷边,两手轻覆,青铜长杖高举,张口便是气贯长虹。

      声音盘旋着圈圈环绕在脑海里,铃声鼓点密集相伴,我心神恍惚,恍然意识到这是一场祭祀。

      祭祀?他们在祭祀什么?

      乐声逐渐和缓,我听着音调,忽然意识到这乐声分外熟稔,无数个落花蝉鸣秋雨飞雪夜间席榻上的情景涌入心头,分明是从年幼开始姥爷在点点滴滴中对我耳濡目染的祈福曲调!

      我心思一震,转眼铺天盖地的寒冷重新覆盖上思维,好像身处寒冰当中,眼前的景象又一次扭曲,号角声仍在谷底回荡,长长的列队无声地行进,我手心被掐得发麻,才勉强睁开半只眼观察,出乎意料的是,在列队的末尾,我似乎看见了一个熟人。

      小哥穿着与之无异的铠甲,瘦削的身型在队伍中格外显眼,他与我错身而过,淡淡的眼神转头与我向望,似乎是确认我还没死,嘴唇轻轻地动了动,然后头也不回继续向前。

      他居然说了“再见”。

      我心口一痛,愈发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身体已经冰冷得没有知觉,纵使是神仙,恐怕这么个环环相套的局面也不会好过,我不由得感到心底散发出来一股绝望。

      原来所谓的大难不死,必有后患是大实话。

      我苟延残喘地抓住地上凸起的一块岩石,却再也做不到下一个的动作。

      恍惚间,我听见有人奋力奔跑到我身边的脚步声,像无数次救我出险境那样,坚定无疑地抓住了我的手,“陈晋!你醒醒!我们马上就带你出去!”

      见我没有反应,吴邪的声音满是惶恐,“胖子,她、她的手怎么这么凉?”

      “天真,挡了阴兵借道的人……”胖子的声音似乎上了发条,我的脑中一片混乱,感觉两耳像是被塞上了棉花,外界的声音被剥离得越来越远。

      “不可能……”吴邪的声音颤抖着,“陈晋,你不是说过你是捉鬼除阴的天师吗?你那么擅长对付这些东西,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死?你别逗我们了,赶紧醒来,好不好?”

      “天真,我,嗐……”胖子叹了口气,“山东鲁王宫那会儿我查遍了这鬼玺的资料,传说有一条,说是这鲁殇王携阴兵半夜在荒郊野岭中出没,凡有不明来路的夜行人没头没脑地撞上,这人身上三盏魂灯全都灰飞烟灭,过去我当然是不信,可是……陈大妹子她……”

      “胖子!”吴邪的声音已经近乎凝滞了,难过的情绪感染到我,我却没办法去安慰他。

      “就算是她的尸体,我也要把她完完整整地带出去!”

      声音在耳边低了下来,他把我架起来,声线抖得不成样子,“陈晋,对不起……我们回家,好吗?”

      几乎是被淹没的思绪中忽然出现一个与众不同的声音,就如同溺水之人忽然在水中抓住一块浮木,我感觉脖颈出有什么东西随着他的动作滑了下来,“啪嗒”一声,紧接着四分五裂开来,吴邪震惊道:“这是……护身符?”

      呼吸浮出水面的那一刹那,我一身冷汗涔涔睁开了双眼,吴邪清晰的侧脸蓦地放大在我面前,我费劲地咳了咳,嗓子里的血沫一下溅了出来。

      一股绝望的后怕立即攥住了我的神经,我看着吴邪一脸惊喜的表情,鼻头忽然一酸,一道道眼泪就掉了下来,“我还没死呢,你俩能别咒我了吗?”

      吴邪却盯着我,抬手顿了一下,给了我一个脑壳嘣,我酝酿好的情绪被打断,吃痛“嗷”了一声,立即不可置信地问道:“嘶,吴邪你是吃错药了吗?怎么下那么狠手?”

      吴邪收回怔愣的表情,这才有心思调侃道:“表现的那么疼,看来应当是真的。”

      哈?我那一瞬间居然没有跟上他的脑回路,真怀疑我刚才是不是进了一个异时空,说好的同伴爱呢?

      不过这番闹腾下来,我也没了妄图哭成狗的情绪。我悄悄低头一糊,把眼泪全抹在吴邪的肩膀上,假装刚才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至于受害人嘛……就让给吴邪当好了。

      此刻,远方安静的声音重又焦躁起来,胖子大叫,那些人面鸟又飞了回来,果断抄家伙喊我们跑路。我让吴邪把手放下来,示意我还能动弹,吴邪踟蹰了一下,把手递给我,我抬头疑惑地看着他,他期待的目光一下子看到我心底,“不会再让你被抓走了,一起吧?”

      头上人面鸟的磔磔声突然靠近,我猛回神拉住他的手就粗着嗓子呼哧呼哧向前冲,不忘损他,“得了吧,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当然,无论如何,我们都一定会出去的。

      不知道在哪条路上碰见了回头赶来救我们的潘子,他见我们三个人都没事,顿时大喜,把我们领会了营地。营地边上有几处泉眼,我用热毛巾洗了把脸,胡乱吃了几口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食物,抱着毯子就窝在一处岩壁上睡着了。

      醒了之后,我也没看睡了多长时间,盘点了一下东西就继续往前走,攀爬过一段岩缝的时候,胖子在先头“靠”了一声,吴邪在后面问他:“胖子,你不会是卡住了吧?”

      “你胖爷我这身板怎么会卡住,甭甩片汤话,您自个儿来瞧瞧前头这场面。”我们冒头一瞧,这下也是大跌眼镜。

      “好家伙,这不是……”潘子一下震惊得没话说。

      熟悉的壁画及一地的碎屑,还有我们留下的装备,我心道这也太他妈荒谬了,这是容易让人得心肌梗塞程度的震撼啊。

      给后面的吴邪搭把手,他也是一脸复杂地吐槽道:“这真是对我们一个极大的讽刺,但凡我们再坚持向里走一点,小哥这回家的事实就兜不住了。”

      我点头表示赞同,“说不定还有幸介绍万奴王给咱们认识,顺便带咱们去他老家大门里做客。”

      吴邪失笑,钻进岩缝里,“别想着串门做客了,小心撞到头。”

      他话音一落,我的头发又像是被什么扯住了,梅开二度的瞬间我都忍不住找个地缝钻进去,吴邪强装严肃地憋笑给我把头发取了下来,满脸都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

      我良善地笑了笑,把他往前一推,他立刻撞上前面的胖子,“嘶”了一声,大喊:“陈晋!你别太过分了!”

      到底是谁那么喜欢开人玩笑啊喂!

      出封石之后,阿宁联络上她的团队,我们全都被送到当地的一家卫生所,后来又转到医院,我足足睡了大概一个星期才恢复点体力。

      修养到了快到小年的时候,阿宁有一天突然找到了我,她递给了我一个奇怪的信封,“我马上就要回去了,在此之前,我找到了一些你会感兴趣的东西。”

  • 作者有话要说:  私心舍不得阿宁……完全无法想象阿宁死的时候是什么场景,所以多给点戏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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