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笔]捉鬼十八式》沈谙

20、云顶天宫 第二章

　　小哥打了几根荧光棒扔在岩洞四周，入眼便是几处岩石堆叠下浅浅的泉眼，泉水不时往外翻涌着细小的气泡，我手扶在墙上，手心黏糊糊的汗液沾下来一大片五彩斑斓的颜料，掸下来全是红绿的碎屑，灰色的壁画在被高强度水汽侵蚀下褪色得厉害，石壁上飞天的仙女失去了鲜艳的色泽显得黯淡无比。

　　宽阔的地带往里又延伸成一条狭小的缝隙，深不可测的黑暗中吹出夹杂着浓重硫磺气味的暖风。

　　“我们还往里走吗？我看着这地方足够了。”吴邪放下东西拍拍手，胖子一拍吴邪肩膀，“嗐，这地方多宽敞，我看赶快把那个陈皮老头喊进来，让小陈妹子给那晕过去的向导顺子看看出什么问题，小哥，你说是吧。”小哥沉默着点点头，返回洞口让朗风他们带着陈老爷子进来。

　　温度让身上没有融化的雪花都变成了雪水，冻得冰凉的手脚温度在缓慢地攀回。

　　刚才晕倒的顺子被放平，看着他手脚冰凉、昏迷不醒的模样估计是全身性冻伤，我把他的衣服解开来，一摸他脉搏，虽然微弱好歹有气，华和尚看了我一眼，拿毛巾放在温泉水里浸泡后给他不停地擦身体，直到全身被擦得通红。

　　说是恰巧还是幸运，当时准备东西的时候临时去村子底下买了瓶红星二锅头，防止到时候有人被冻晕，这下就派上了用场。

　　略微灌下去一点儿酒，顺子就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华和尚拍拍他，沉声说道：“行了，死不了。”

　　我热的满头大汗，把外套顺手一脱，到一个干净的泉眼边舀水洗了把脸，就听见胖子在那边喊我们。

　　“出什么事情了？”我把水随意在身上抹干净，走到我进来时候顺手摸到的一面壁画前。

　　“胖子发现这个壁画有两层，有人特意又做了一层把下面的内容挡了起来，幸好当时没有完工，保护层还没有涂上就匆忙停工了，”吴邪用指甲抠破了那一层斑驳褪色的壁画，露出一块红色的轮廓，“你看这个，这么细的东西也就只有胖子那么精才能发现，我们刚刚居然都没注意到。”

　　“这是……”我被勾起了好奇心，想起来刚刚脱落在手里的颜料，确实，要不是胖子眼尖，我们可能就错过隐藏线索了。我立马贡献出我的指甲，帮忙抠出上层的壁画，忙的大汗淋漓，终于把整面墙的壁画给清理出来。

　　鲜艳的壁画上是一副描述大型战争的叙事性绘图。

　　华和尚指着壁画上的人像和我们解释道，壁画上面的战争共分为两拨阵营，一边是以东夏人为主的步兵，另一边则是身着铁甲的蒙古骑兵。

　　东夏人年轻的面孔让我立即就想到了西沙海底墓室里那副巨大的影画。画面上的人正是一群身着元服的清秀面孔，似乎和这里的东夏人有些相似。当时吴邪的猜测是为了给一位蒙古贵族送葬，现在看来或许不尽然。

　　这场战役在墙上的壁画里用大量的鲜红展现了战况之激烈，战役之悲壮，东夏人尽管身手不凡，但还是打不过马背上的游牧民族，战场一时血流成河，曝尸荒野，入目看去满目猩红。我在心中暗暗思忖，或许这场战役让东夏元气大伤，从此国破家亡，余下寥寥无几的东夏人也都隐居起来，易名换姓归入元朝的管辖之中。但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让这群东夏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守护这座地方，在灭国之后仍然要回葬到这里？

　　我看向壁画里红色描摹出云气缭绕的雪山，脑海里骤然飘过一个无厘头的想法，或许——这座山的深处有一座城呢。

　　吴邪已经先我一步发现了问题，直接打断了我的沉思，抓住漏洞问华和尚：“你怎么知道这是东夏人史料上记载的东夏古国应当早在元朝之前就灭亡了吧？这里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能力来修建陵墓？”

　　确实，我抛开刚才光怪陆离的想法，想到这一层面的缘故，我也没有立即说出疑点，只见华和尚颇为神秘地自豪一笑，“因为我们还有别的信息渠道。”他把头转向正在闭眼小憩的陈皮可四。

　　陈皮阿四睁开浑浊的双眼，锐目的神色在苍老的脸上浮现出来，然后轻微地拍了拍身旁的郎风，让他把包递给华和尚。华和尚获得了首肯之后，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拿出一个层层包裹的精美铜器。

　　一个我们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吴邪回头望了我一眼，我拉住他的袖口，示意他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他停住了把手伸进口袋里的动作，改成轻拍两下我的手，然后强作镇定看向华和尚手中。

　　正是那两条在鲁王宫和海底墓都出现过的铜鱼——蛇眉铜鱼。

　　这是吴邪在杭州时和我提过的第三条铜鱼,没想到他们就是卖主。华和尚所说的信息正是他所发现的来源于铜鱼中隐藏的47个女真文字，我心里琢磨，看来这陈皮阿四的队伍也是卧虎藏龙，华和尚居然专门研究过这些生僻到不行的古文字。

　　一时间我们这里的气氛有些沉寂，吴邪和他交流几句之后借着打水的名头悄悄把我拉到一边，坐下来一边舀水一边压低声问我：“陈晋，你说这陈皮阿四那么精明，他会不会知道剩下的两个铜鱼在我们手里？”他伸手捏了捏口袋里的两条铜鱼，面色上满是纠结。

　　我摇头，没敢妄下论断，“应该不会吧不然拍卖之前就应该找到你了，而不是现在拿来和我们说出里面的内容。”

　　吴邪愣了一瞬，然后眼神亮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当初拍卖这条蛇眉铜鱼有可能就是为找到剩下的两条？”他打了一壶水，用毛巾擦了擦沾满壁画碎屑的手，“他们一直在搜寻这个地方的讯息，现在又故意亮出底牌，摆明了是想套我们的话，我看从之前的火车站的雷子里就有他们的一份功劳。”

　　“那怎么办？他们这是摆明了要把一群人捆绑在一起，一个都不剩。”我连问点什么的机会都找不到，更别说有分开行动的时候，尤其是这种随口聊天的机会更是不多，看见叶成往我们这边走，吴邪立刻把手递给我，一把把我拉起来，我们都默契的绝口不提刚才的事情。

　　山中无日月，泉水煎茶，水泡饼干。

　　暴风雪总算是停了，我们重新打点了一下装备，发现带的食物已经开始捉襟见肘，我多带的一点食物也根本不够看，好在我包里的医疗药品还一应俱全，再遇到顺子类似的事情也有点保障。

　　脚踏上松软厚实的雪地，远远望去是一望无际苍茫的白色山野，仰头日光高悬，夺目的阳光下，一座巍峨的雪山静静地矗立在云海缭绕之间，雪原反射出的光在空气中被切割成紫青蓝绿诸色，天地之间显得尤为宁静。

　　陈老爷子拿出手里的罗盘，撑着一旁朗风的胳膊，微微昂头，指着远处那座最高的雪山问顺子，“那里，要几天才能到？”

　　顺子一听立马变了脸色，直拦着我们，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中国有几大边境线一直是防守要地，从北方常年侵略不断的突厥、鞑靼，到西北严防死守的到西北严防死守的匈奴，西南动荡不安的缅甸，以及东南时常掀起风波的印度和越南，从古到今，边境就没一刻安稳过，原因总逃不开战争和政治要素，中间弯弯绕绕的不知道有多少。而中韩这地确实也特殊，照顺子的话讲，那是天罗地网往下撒，一只鸟都飞不过去，更遑论人了，想当年抗美援朝在这挖了不少军事要塞和防空洞，这地方是逆鳞，绝对走不得。任胖子想出几个点子，顺子都是连连摇头否决——事情之严肃可见一斑。

　　“那怎么搞？我们这一趟可不能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胖爷我可不想两袖清风地回去。”胖子指了指赶在前头显眼的阿宁队伍，大风雪估摸着刮了将近三天，也不知道他们一群人是怎么躲的，现在居然赶到我们前头来了，这下更是糟糕。

　　之前也提过，我们如今的食物储备本身就不足，眼下又丢出来个深水炸弹——往哪走都成了个让人直骂娘的困难，最着急的估计还是心里一直担心他三叔的吴邪。

　　好在办法总比困难多，潘子抽了口闷烟，“要是在不行我们就按胖子的说法混上去看看，要是就这样走了三爷怎么办？”陈皮阿四这个老头沉吟了半晌，终于在这个时候悠悠开嗓冷笑：“果然现在的小辈没一个能看的，难道天底下就这一条路能到吗？”

　　这老头说话颇有点倚老卖老的感觉，但是要没那真本事确实也不敢说出来这样的话，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他不过看着罗盘指向低头算了算，就拍板定下了去小圣雪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