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古剑]蓬莱幻梦》梦逐流水

30、“顺手”

　　“母别子……子别母……白日无光哭声苦……”
　　巽芳听了这悲泣声，下意识走上前去，只见一个形容枯槁、满脸泪痕的女子正缓缓走入水中，竟是在寻死。不过一眼，她的经历便被探知，无非是母子二人相依为命，但她的孩子却在七日之前为妖怪所掳，约莫是凶多吉少。
　　若无意外，她的生命便会终结在片刻之后，真是短暂而又凄惨的一生。
　　看啊，这就是弱小的人族，诚然他们有着坚韧的内心、有着种种令人费解的感情、有着对于更弱小者的怜悯之心。
　　可这在短暂的时间面前，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又有何用？
　　弱小，是原罪。
　　可爱，不等于喜爱，理解，不等于赞同。
　　不过区区几十年，刻骨的情爱，似海的深仇，终究也会被时间洗濯成一片空白，归为大地之上的一抔黄土。
　　人族的感情，终究是一种无用，且无趣的事物。
　　不过是人族无聊的感情罢了，堪不破又如何？她就不相信了，凭她的资质，区区斩三尸能拦她多久，三千年不够，便三万年，三万年不够，三十万又何妨？便是三个纪元，她也绝不畏惧。
　　巽芳微微垂眼，敛去双眼中的复杂，抬脚便转身离去。只不过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巽芳还是一挥衣袖，随即传来一道出水声，以及接连不断的呛水声。
　　“娘！”一道孩童的声音自远处传来，紧接着是女子喜极而泣的哭喊声。
　　河边站着一个白衣紫裙、长发过腰的少女，虽然有着人类的外表，但是在巽芳的眼中，还是看到她身后一对若隐若现的双翼，那翅膀泛着紫光，薄如蝉翼，似乎与铁柱观外那一只胆大包天的魇是同一种族。
　　察觉到一股略带探究的目光后，少女微微侧目，随后缓步走到巽芳面前，二人平静的直视起来。少女美丽而端庄，目光却空灵幽远，声音清冷平淡：“你的目光并不友善。”
　　巽芳的气势不减反增，一双美目中满是凌厉：“你的同族曾经不自量力想要袭击我。”
　　少女对巽芳逼人的目光视若无睹，目视远方，像在自语：“夜长庚，他惯是爱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我听闻他前些时日似乎丢了声音。”
　　“你与他简直天差地别。”巽芳淡然一笑，可她的声音还是没有任何情感，“人族短寿，不过区区几十年便会化作尘土，为何要在他们的身上浪费精力？”
　　“人族短寿，我的寿命便很长吗？”即使是反问，少女的声音也没有一丝波动，好像古井之冰，波澜不兴，“这世间并无不朽，所有活着的生灵都是在与天争命。我之于人族，与天地之于我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是在怜悯这弱小的种族吗？”巽芳恍然道，似乎是在嘲笑她。
　　“人族并非你所说的那般弱小，他们的身上亦有着我们所没有的东西。”少女似乎不愿再聊，信步走过巽芳身边，步履踏上水面之际，身影瞬间消失，有如一团紫色的雾气消散在四周，空气中传来她的声音：“难道方才你出手救人，不是出于怜悯？”
　　“并非怜悯，顺手而已。”巽芳神情愣住，似有些尴尬，随即发出一声嗤笑，连带着迁怒起那个少女来，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理由十分合理，神情才复又轻松起来。
　　罢了，不过是弱小的人族，不过是无用的感情，何须执着于此，几近无尽的生命中，自己有的是时间去探究，与百里屠苏等人的种种，不过顺手而为，旁观者又如何，就当自己是他们生命中遁去的一线生机罢。
　　自觉心态豁然开朗后，巽芳的心情都愉悦起来，忍不住轻笑出声，艳丽的笑容顿时冲淡了自身凌厉的气质，随即踏着轻快的步子返回客栈。
　　而就在她走后，水面上紫烟涌动，少女显现出身形，轻捋耳畔鬓发，语气淡淡道：“这世上哪里来的什么顺手。”
　　天色渐晚，巽芳回到客栈后众人正在谈话，询问后方才得知，百里屠苏下午无意间从镇上人口中听说了安陆城外，碧山上的自贤山庄中，似乎有与玉衡有关的线索。百里屠苏还与一个名叫尹千殇的人约好，第二日辰时三刻于山庄门口集合。玉衡之事紧急，包括巽芳在内的众人均无异议。
　　次日清晨，众人离开安陆，往那座被唤做“碧山”的小山进发。出城不远便望见青色的山峦画影，进入山中后，只见山道两旁时而出现破败的屋舍，仿佛这山中亦曾多有人迹居住，却不知是毁于何年兵火灾祸，早已空废。
　　除巽芳以外，众人均感觉耳边似乎总有凄凄然的声响在回荡，忽近忽远，令人不寒而栗。愈往深处行走，便觉得山气愈加寒冷，像是一种发自地底深处的、隔绝人世的幽凄阴郁之气。
　　其中更以方兰生为甚，总有些什么好像遥远缥缈，却又缭绕不绝的东西在撩动着他，令他前所未有的心神不宁。起初志气昂扬地打头前进，走着走着就不禁脚步迟疑，再过一会儿却是已闪到了队伍末尾。
　　甫一入山，巽芳便察觉到山中有鬼物聚集，还残留着几不可见的封印阵法，阵眼正是此行的目的地自贤山庄。
　　至于方兰生的异样，巽芳轻笑一声，不过是人族的爱恨情仇、因果报应罢了，本不欲插手。不曾想在一座形制庞大的破败庄院前，一阵微风拂过他腰间的坠子，那枚自幼就与他贴身不离的“青玉司南佩”，发出了一瞬闪亮的清光。
　　是魂魄炼器的气息。
　　巽芳心头一沉，忆起洪荒大陆上，巫妖大劫之际，夺取人族魂魄炼器的至邪之法，难道这小世界中，幕后的圣人居然在研究此等禁忌之法，看来所图不小。
　　只不过当她细细察看之后，神色却显得有些复杂，这缕魂魄之上，并无一丝一毫怨气戾气，有的只是无尽的情意，再联想到方兰生与此地斩不断理还乱的前尘旧事，忍不住向后者投去一个略显复杂的目光。
　　“哇你怎么突然这么看着我，吓我一跳。”站在庄院前的方兰生，不知为何变得异常敏感，立刻便察觉到巽芳的注视，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破烂牌匾，不禁挠了挠头感叹道：“这大门……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
　　巽芳神色复杂，手上毫不留情收走那一魂一魄，口气却颇有些怪异：“只是感叹你复杂难言的情债罢了。”
　　襄铃小耳朵动了一动，眉头微蹙，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情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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