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曲》墨莲开花

39、密室相见

　　窗外的风带进了一丝凉意，微弱的烛光摇曳了几下便熄灭了，屋内顿时陷入一片幽暗。
　　秦晚月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却听陆荀突然在耳侧低语。
　　“御姐莫怕，实是有贵客前来又不便现身，才方出此下策。”
　　“……”
　　秦晚月不由一怔，手中也忘了继续挣扎，“什么贵客……”
　　陆荀没有立刻作答，待静静听了片刻门外的动静后才又悄声道：“御姐且随侍身来，不过……”他又看了一眼门外，“醉金楼人多眼杂，御姐动作务必轻些才好。”说着便放开身下之人。
　　秦晚月忙起身整理衣衫和发髻，而后就见陆荀撩起靠墙的那一角床幔，又在砖墙上看似随意地敲击了几下，墙体便成了一堵砖门向后打开。
　　秦晚月看完内心直呼卧槽。
　　这么多年的武侠小说没白看啊！这个芝兰君的房间里居然有道暗门！！真的是活久见！
　　她探出身子望了望门后同样黑漆漆的密道，有些不太确定地问：“贵客在里头？”
　　陆荀点了点头。
　　她很好奇这位贵客的身份。
　　什么样的贵客会愿意呆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等人……好变态啊！
　　于是她又不确定地问陆荀，“方便透露一下这位贵客的身份吗？”
　　陆荀却不置可否，只说：“御姐放心，贵客是御姐相熟之人。”
　　秦晚月不禁有些吃惊。
　　什么？她的身边居然有这种变态吗？！
　　她有些怵得慌，脱口便问：“下面也太黑了吧！你确定这下面有人？！”
　　陆荀但笑不语，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火折子点亮，然后便率先进了密道。
　　“容侍身为御姐带路，御姐且随我来。”
　　陆荀回身伸出手来牵秦晚月。
　　事已至此，再作犹豫就显得有点怂了，秦晚月便就着对方的手也下了密道，才一踏进密道，身后的砖门随即关闭，这让她愈发紧张起来，抓着陆荀的手不由也紧了几分。
　　“御姐莫怕。”约摸是感受到了手上的力道，陆荀再次出声安慰。
　　“哦。”秦晚月毫无波澜地应了一声，实则她心中想的是，这货若敢耍花招半途丢下自己，她立时就使冰绫将他五花大绑起来。
　　抹黑走了片刻，前头终于有了些许光亮，至密道尽头，秦晚月发现里头竟还有间暗室，那暗室的门虚掩着，那些光亮便是从里面透出来的。
　　才进暗室，就见不远处站着一身披斗篷的女子，听到动静后她回身道：“来了？”
　　彼时那女子的兜帽遮去了大半面容，秦晚月只觉对方声音倒是极耳熟的，不禁出声道：“阁下是？”
　　那女子便不耐地将兜帽取下，“怎么？几日不见连孤都不认得了？”
　　看清对方面容后秦晚月不由吃了一惊，“陛下？”
　　陆荀见二人相认，便很识趣地提出离开，“二位有要事相商，侍身不便打扰，且退下了。若有情况可摇响墙沿的铃铛，侍身立时便会进来。”
　　陆荀走后安心也不装了，直接气鼓鼓上前捶了秦晚月一下，“你很可以啊！把我卖给了席岚，转头还有心思逛青楼！还问阁下是？是什么是！我是你祖宗！”
　　秦晚月也很无奈，“说什么呢！我要真是把你卖了能回头就把消息透给你吗？”
　　因兹事体大，又因黑月的话让她起了疑心，，她从睿亲王府回去后不敢再经人转手任何书信，直接飞鹰传书将席岚所做之事悉数告知了安心。
　　“我特地让阿武飞进宫来给你传递消息，这还不足以表示我的诚心吗？”秦晚月喊冤。
　　阿武是安心赏的海东青，幼时便受宫内驯鹰师调/教，是专门为女帝传递消息的。海东青最大好处是，相较于鸽子，它的飞行速度更快，且不在弓箭的射程范围内，很难被击落。但同时，阿武是为女帝所用，所以只有极其重要且机密的消息才能由它传送。
　　安心听罢还是气不过，又捶了她几下，“那怎么？我还得谢谢你卖了我还来通知一声？！”
　　因着心虚秦晚月没敢多做反驳，她还是顺着话头讲道：“那我这不是还没请旨调离叶宁欣吗？再说了，我请旨你就得批吗？你可以拒绝我啊！到时候我旨也请了，席岚那头不也可以交差吗？”
　　提到席岚，安心一瞬泄了气，“事情能这么简单吗？！你能想到的她想不到？自然是早留了后手！说不定我前脚才拒绝了你，后脚她就得派她那几个狗腿子上朝进言……”
　　素月岛已然归属赤雪国，那影陇作为武平侯此次登岛平的就是朝廷之事。派叶宁欣一同前往，除了以示皇恩浩荡，也是表明了女帝对圣月教一事的态度。若是较真起来，安心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既然无法拒绝，能不能让叶宁欣半途折返再暗中保护你呢？”秦晚月思考了片刻再次提议，“陆路关卡颇多，水路尚可一试，正巧影陇从小在海边长大，对水路颇为熟悉，或许可行！”
　　“那你确定影陇小哥身边都是自己人吗？”安心白她一眼。
　　秦晚月：“……”
　　影陇小哥现在就跟自己一样是个光杆司令，确实没什么自己人……
　　提到影陇，安心再次心头火起，她忍不住又捶了秦晚月一顿，“说到底还不是你重色轻友惹出的祸！”
　　“什么！”御姐震惊，“我重色？还轻友？你认真的吗！”
　　“哼！怎么不是呢！”安心气极，“为了个影陇你就把我卖了！混蛋啊！”
　　秦晚月一边躲闪攻击，一边无语问苍天，“这就重色轻友了？！拜托，你是女帝，席岚哪会轻易动你？就算要动，那也得徐徐图之，可她要对付影陇那是易如反掌，我要不假意答应她的要求，影陇说不定立时就没命了好吗！”
　　“那你就让她温水煮青蛙，把我活活熬死？！”
　　“你是女帝，那是天上的凤凰，温水煮不透你的！”
　　“现在是拍马屁的时候吗！”
　　拌了几句嘴后秦晚月见安心真的怒了，不觉也有些收敛，她拱了拱对方，“咱这不是在商量对策吗？怎么还生气了呢？”
　　然而女帝陛下并不想理她。
　　见状秦晚月只好再耐着心解释，“真不是要出卖你，但当时那个情况我要不答应下来影陇肯定保不住了，不仅影陇保不住，可能我自己也难以自保。”
　　道理女帝陛下都懂，但眼下这个局面确实也是有点难以收场，于是复又没好气地说：“那你倒是别只挖坑不填坑啊！”她食指颤颤指着自己的御姐，“你啊你！总有本事惹事却没本事平事！要不是七爷八爷斩钉截铁说你是来帮我的，我都怀疑你是敌国找来坑我的！”
　　话及此处安心似又想到了什么，接着骂骂咧咧道：“还有钦天监的那群废物！什么台辅星降世，我明日便斩了她们！”
　　秦晚月听了半天骂越发心虚，她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你别这样说嘛，起码……起码籍帐确实已经到手了是吧？咱不如想想这籍帐究竟要怎样运到你手里？”
　　听罢安心不得不强压下怒火，“那你有什么打算？”
　　秦晚月随即问：“那个陆荀是你的人吗？”
　　安心冷哼一声，反问道：“整座醉金楼都是我的暗哨楼，你说他是不是我的人？”
　　秦晚月讶异至极，没想到女帝陛下这么豪横，不由竖起了大拇指，“可以啊你！”
　　安心不以为然，“不然为什么要让凌宥怡带你来这？！”
　　秦晚月这才后知后觉。
　　难怪凌宥怡大半夜拉她来逛花楼，还和陆荀一唱一和非要留下她，原来如此！
　　虽是如此，但她现在被细作搞怕了，还是又谨慎问了句，“那陆荀确实可靠吧？”
　　“可靠，非常可靠！”安心道，“卫枫以莫须有重罪灭了他全族，他走投无路投入我阵营。我们做了交易，他替我做事，我替他报仇，待他大仇得报我还会为他家平反，帮他脱离贱籍。我要倒台了，他这辈子都复仇无望了，可不得尽心尽力。”
　　秦晚月没想到陆荀的身世是这样的，她短暂地唏嘘后方才进入正题。
　　“今天我与凌宥怡同林烟大打出手闹得沸沸扬扬，想来明天就得传开了，不如将计就计——我假意宠幸陆荀，将他带入郡王府，借此将籍帐分批带走。”秦晚月提议。
　　安心忍不住揶揄她几句，“怎么？前头张口婚约，闭口不妥，如今倒是干脆把人行首公子都直接打包到府上了？”
　　秦晚月不由啧了一声，“我跟你说正事，你这是什么态度嘛！”
　　安心便也一瞬恢复了正经，“行吧，你总算也做了件正经事。你之前说让我找人医治那个黑月，可巧陆荀懂医术，顺道帮你去医治他吧。”
　　秦晚月不乐意了，“你先头可不是这么答应我的！”
　　“姐姐，天下还有你不敢想的事情吗？”安心再次开怼，“你还真准备让太医院插手这事？他什么身份啊？配吗他？再说了，太医院的关系错综复杂，我们对外早宣布他的死讯了，这桩事情曝光了那是什么后果你想过没有？”
　　秦晚月撇撇嘴表示不满意。
　　女帝陛下也猜出了她的心思，便又道：“放心！上任太医院提点卢芩芝既是陆荀的婶母又是他的师父，这小子医术好得很，绝不会治死那黑月的！”
　　想来女帝陛下也没必要为了区区一个黑月坑骗她，秦晚月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她这头问题解决了，可安心那头的问题还是悬而未决，后者不禁又逼逼赖赖起来，“你每次有事我都二话不说给你解决了，再看你，成天就知道坑我！”
　　然后她复又细数起秦晚月过往的“罪状”，说完忍不住感慨，“我这都成什么了？是昏君啊！是正德皇帝那样的昏君啊！”
　　说着说着她有些欲哭无泪，秦晚月却突然灵光乍现一般道：“正德皇帝？豹房？”
　　安心听完更气，她瞪着眼睛看向自己的御姐，“对！就是那个宠宦官、建豹房的正德皇帝！”
　　“你为什么不学正德皇帝呢？”
　　“什么？！”
　　面对秦晚月没头没脑的话，安心暴跳如雷。
　　“秦晚月！你还是人吗！你居然怂恿我当昏君！”
　　秦晚月一看她误会了，忙解释道：“不是那个意思！我曾经看过一篇历史解说的文章，作者认为正德皇帝朱厚照在位的二十多年里虽然很闹腾，但国力并没有因此衰退，所以他很可能不是昏君。”
　　“那又怎样？”安心警惕地问。
　　“你这密道最终通到什么地方？”
　　秦晚月的思维很是跳跃，安心有些跟不上。
　　“哈？前面还在说正德皇帝，这会儿怎么又问上密道了？”
　　“快点说！”
　　安心白了她一眼，“城郊一处废屋。”
　　“那篇文章曾经提过，豹房或许不是正德皇帝用于享乐的场所，而是一座秘密军事基地，很可能是皇帝借由边关将领回京述职的机会在里面进行秘密的军事训练。”
　　安心逐渐有些明白秦晚月的用意了。
　　“你的意思是，我也可以秘密将密道外的废屋建成秘密军事基地，培养自己的人？！”说完她有些兴奋，“对啊！我怎么之前没有想到呢！如果有了自己的人，那就不怕再被其他两党挟制了！”
　　可是随即女帝又想到了个致命问题，“还是不行啊！如果身边安插了席岚的人，到时候只会束手束脚，哪里还能培养自己的人……”
　　秦晚月听罢随即也陷入了思考，须臾她道：“早前听说左相胡悠玉在朝中一直保持中立，你可以向她求助，若她能快席岚一步填补了叶宁欣的空缺，这样也不至于落人话柄。”
　　安心的眼神立时明亮了起来，她一把抱住自己的御姐，“阿月姐姐简直是诸葛再世！不愧是我的台辅星！七爷八爷诚不欺我！！”
　　这次换成秦晚月翻白眼了。
　　好嘛！这位女帝年纪轻轻居然还有两副面孔！没解决问题的她是闯祸精，解决了问题她就是台辅星了！
　　内心吐槽了片刻，本着敬业原则秦晚月再道：“你回去之后就要做两手准备了。一则务必说服左相配合；二则是废屋改建，虽是地处城郊，人烟稀少，但为以防万一，我可以找个机会将它买下来。”说着她伸出手去，“且支些银子给我。”
　　刚才还眉开眼笑的女帝瞬间收敛了笑容，“我是不是说过，你这种行为叫敲诈勒索？！”她不动声色退开几步，“没钱！”
　　秦晚月啧了一声，“你不能这样啊！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
　　“我哪样？”安心双手抱胸，“你前头才讹了我一百两，这会儿子又来要钱？！”
　　秦晚月一听也不干，“一百两那是什么时候的故事了？我这祈州、云楠、裕安的到处跑，是凭空长翅膀飞着去的？还有这郡王府里里外外的不需要打点的？哪样开销不要钱？”
　　“秦晚月，你扯什么淡？！”安心听不下去了，“我前前后后赏你那么多东西呢！光是庄子就赏了三四个，还有那些铺面和金银玉器，你跟我这儿哭什么穷？”
　　“我不是哭穷，我是真的穷！”
　　“那你怕不是对穷有什么误解！”
　　“庄子和铺面刚到手里，不需要维护它就能凭空赚钱了？还有你那些金银玉器，你也说了是赏赐，这御赐之物能随便动吗？”说着她索性往地上一坐，“我不管，反正我就是没钱！你要么给我钱，要么找别人办这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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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简单说一下正德皇帝那段。
这是我无意间刷dy看到一个短视频从而产生的灵感。
对于正德皇帝的功过我无法给出任何评价。
一方面他作为皇帝确实很荒唐：宠宦官，建豹房，沉溺享乐，荒废朝政，还做了一些离经叛道的事情；但另一方面他又非常具有军事天赋，曾御驾亲征拿下应州之战，同时任用宰辅、边臣，而且在位期间政局也是相对平稳的。
所以有学者认为正德皇帝很有可能是扮猪吃老虎，而目前对他的各种“差评”也很有可能是元朝上位后对他的恶意抹黑。他以宦官集团来制衡文官集团，以豹房作为培养人才的军事基地，表面的昏庸不过政局稳固前的蛰伏。
当然，目前为止这些都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这些最多也只能算作野史。（当然，如果有不同意见的也欢迎在评论区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