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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二十五章 ...

  •   凌冥最近,有些沮丧。

      时常喝了一口茶,叹出一口气。吃了一块糕,叹出一口气。磕了一粒瓜子,再叹出一口气。

      所以整个离王府,便也跟着愁云惨淡,恬淡清净,大家一边摇头叹息,一边皆大欢喜。

      凤音在听她叹了五十一口长气之后,决定抚慰一下她愁肠百结的心,“阮东说你是因为阁里新来的消息?”

      凤音初从阮东那里听到是因为莫问阁时,多少还是有些讶异,毕竟它已于两年前被古祀城夷为了平地,可转念一想,彼时那里早已是人去楼空,还哪里算得上是莫问阁。

      凌冥从酒酿醉花鱼里抬起头,嘴边含着一根鱼刺,凄凄惨惨戚戚地将凤音望着,“他们说卫夕泽病好了之后,林幽若又不见了,卫夕泽想请阁里再帮他找人……他们还说任苍岚醒了之后就傻了,什么都不记得,只每天寸步不离地缠着孟魂君,孟魂君希望阁里再帮她寻药……”

      凤音听了点点头,“这不都是些皆大欢喜的事情么?”

      凌冥茫然不惑地去看凤音,“这也算是皆大欢喜?”

      凤音笑着又点了点头,“已经算了。”

      于是凌冥又将脸埋进了酒酿醉花鱼里,凄凄惨惨戚戚地又是抽噎一句,“阁里到现在都还没有晏北的消息,他不会是死了吧?”

      凤音给她倒了杯热茶,“有时候不知所踪,反而是说明他还活着。”

      这句话说完,凤音便是又多问了一句,“晏北钱袋子上绣的云饰,你有没有在哪里见到过?”

      凌冥吐出一口鱼刺,“在他的钱袋子上见过,算么?”

      凤音有些哭笑不得,“你究竟是因为什么心情不好了?”

      凌冥终于扁了扁嘴,嚎啕一声,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他们说月昭国的圣女丢了……”

      “不是早就丢了么?”

      凌冥又是嚎啕一声,“他们怀疑月昭国的圣女,可能是我……”

      凤音以前就问过她,她既是得了失魂症,却是为何还会记得自己的名字?

      当时凌冥告诉她,她肩胛处有刺纹,看着就像是这两个字。

      她现在看着身前的凌冥,想了想她以前说与自己知道的月昭国主的事情,确实是值得嚎啕上几声,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去抚慰凌冥那颗愁云惨淡的心了,只试探性地说了一句,“听说月昭国主,长得还挺好看的?”

      凌冥闻言磨了磨牙,还是很像啃房梁的耗子,“好看有什么用,他都已经娶了一堆夫人了,还是个短命,让我去嫁给他,他受得起么?”

      许是她的声音太过阴恻恻的,倒是把来送药膳的文鑫吓了一跳。

      凌冥见她来了,也凄凄惨惨戚戚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将脸埋进了酒酿醉花鱼里。

      见凌冥已是自顾地开始沉默,文鑫也不多嘴去问,只在凤音乖乖将药膳喝完了之后,拿帕子替她擦了擦嘴,那碧青的帕子很好看,凌冥见了,便也指了指自己,“要不你也给我擦擦吧。”

      凤音见她终于将鱼吃了个干净,又与她多说了两句话,终于将她赶走了。

      凤音又看了一眼文鑫放在桌边的帕子,像是想清楚了什么一般,开口说道,“晏北不太喜欢我。其实我也不太在意他喜不喜欢我,只是后来我知道了一些事情,就明白了他不喜欢我的原因。他知道花林醉很多事,他这是护主。可这么护主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将我的消息告诉老国主,害花林醉丢掉半条命呢?”

      文鑫的脸上似也是生出了困惑,间还染着几分痛色,“许是我们不好,没有及时发现他哪里出了问题。”

      凤音看着文鑫,“他有一个很着紧的钱袋子,碰都不许我碰。一开始我以为他是着紧银子,可最近才是发现,他钱袋子上绣的云纹,跟你帕子上的一模一样。没有一国公主给侍卫去绣钱袋子的道理,可若是你喜欢他,却是为何又不信他,将他的事说与我知道,与我相比,你不是应该与他更亲厚一些?姐姐,你不觉得,这有些说不通吗?”

      凤音说完,就看了一眼面前那碗已经被喝完了的汤,“而且,我自己最是清楚,我不好,是从见了你之后才开始的。”

      文鑫随了凤音的目光,也去看那碗汤,听凤音这么说,语气里却也是未见有什么起伏,“这汤里没毒。”

      凤音说,“我知道。花林醉肯定也是知道,才放心地让我喝。”

      文鑫看着她,笑了笑,整个人终于褪了些柔和,只剩了些阴冷,“我自幼喜欢香。所以自无意中知道有你,又知道了小离对你的着紧程度,就知道我们终有一日会遇上。我费了些力气,寻了这唯一能让你提前毒发的香来,日日年年,只熏在身上,细密如他,也是不可能发现。”

      文鑫眼睛里的神色,凤音再清楚不过。

      其实当仇恨达到极致的时候,会趋于一种虚无的平静,如最深的渊,没有光,也没有暖,却是可以将一个人蚕食殆尽,正是文鑫此时的样子。

      “你恨他。”

      文鑫笑了笑,“我十岁那年染了怪病,我母妃也因此而死,他们说我母妃面如凝玉心若蛇蝎,我还了乡的外祖父因此回了朝,为求清白,撞死在了大殿上。可我一直都知道,这些,全是拜苏妃所赐,她为争宠,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又如何愿意放过我?她逼死了我母妃之后又废了我一双手,你可知道,我曾是宫中最善琴曲的公主。你说,要我如何不恨她?”

      凤音听了,眉宇间终于也染了一丝痛色,她在苏妃身边得以长大,只能因她心思深沉,忍辱负重也不为过,“所以是你故意让我看到了帕子……可是,你说的这些,与我,与花林醉,又有什么关系?”

      文鑫觉得凤音这话,似是问得极是好笑,“因为他是苏妃的儿子啊。你知道了,又不会说出去,死得悄无声息,他若日后知道了,不是会更加痛不欲生吗?”

      凤音不能想花林醉痛不欲生的样子,只想一想,就觉得心口又是疼了三分,“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说与他知道。”

      “你早就知道鲤儿有问题,不也没有说吗?”

      鲤儿与她,其实并不相同。

      花林醉以前说,总要让别人觉得有他的把柄在手上,才会少与他找些麻烦。那些日子他高烧不退,凤音与卫夕泽和孟魂君去了信的时候,也给楚洛写了一封,只因花林醉的症状,像极了极渊里的水咒。楚洛说,这咒原是会更神鬼不知一些,只是因为花林醉的体质与旁人不同,才会被这么早的发现。那时她也就知道了,鲤儿离开虚弥之境后,就是撞上了古祀城,大概是因着他们不愿将她带离虚弥之境,所以与古祀城便是有些不谋而合。

      凤音那日里问过花林醉,知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他说,知道。

      他知道,那她只当不知。

      想是因为有鲤儿在,他可以更清楚一些古祀城的踪迹。

      所以她待鲤儿,便也一直如常。

      “可是你不一样,他知道鲤儿,未必知道你,万一你也想要他的命呢?”

      文鑫看着她,语气里多了些嘲讽,“我不要他的命,我只要苏妃给我的,都还在他的身上。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父王根本就没有病,也是他想让你死,他将我养在苏妃身边,我才是他真正的眼睛。你可以将这些都告诉他,看他会不会为了你,跟父王生出嫌隙,朝堂的局势也不顾了。你可以试一下,他会不会为了你,这么做。”

      此时朝堂上的花林醉,早就恩宠隆盛,无人可及,坊间都说他谦卑恭敬,又温润有礼,尤其是与阴邪难测的乐正德相比,就更显宽厚仁德。虽然凤音总无法将他们口中的乐正离与自己眼中的花林醉重叠在一起,总像是在听别人的事情,有着严重的脱节。

      凤音看着眼前的文鑫,语气里含着通透,“我从不试探人心,人心是试探不得的。若是真遇到了什么,我才会去仔细计较,是真心,我便捧着,是假意,我就不要了。为什么一定要去试探呢?况且,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些。”

      凤音说完,眼中不觉就染了些怜悯神色,“晏北一定很喜欢你。”

      远处,是花林醉走了过来,凤音看见了,脸上终于多了笑意,声音里却有很多复杂的情绪,“我一直都觉得,如他这般智计天下,本应该活得更逍遥一些。”

      花林醉走近了,凤音就迎了上去,脸上丝毫看不出方才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语气也是欢快的,“我总见不着你,你还躲着我。”

      花林醉抬手就去揉了揉她的头发,心中已是多了许多恍然,偏脸上还是不动声色。她不可能不在意凤枕眠的生死,所以对他的诸此种种,便只可能是,她已经知道了,知道她身上的毒,或许是与他无关。于是此时看着她,觉得于他而言,她已不仅仅是奢侈。于是不觉“啧啧”了两声,语气里还是有些漫不经心,“我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凤音看着他,文鑫说得很对,她不准备告诉他,她不在意他能为她做些什么,自那日入了他的画境,自此以后,她在意的,就都只是他本身。

      于她而言,他早就弥足珍贵。

      就像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她其实很信他,不是信他没有做不到的事,而是信他这个人,所以在他的身边才总能睡得安稳。

      凤音学着他的样子,也“啧啧”了两声,“大不了,我对你负责。”

      花林醉嘴角的笑,不觉就漫上了眼角眉梢,还未及应声,手心刚好擦过凤音的额头,那里早已是火烧一片,瞬时心下一惊,凤音却已是靠进了他的怀里,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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