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厄》裳姬

27、第一卷 入尘 第二十五章 青山公墓

　　戚瑜抬起眼有些嗔怪的看着白遇深“嘶，你说的哪里的话，也不害臊。”说完就将本子放在了工作台上“诶，我现在都快被这个东西愁死咯。”
　　白遇深微笑：“如果你觉得还可以的话，直接在原来的基础上改改不就成了？”
　　戚瑜用右手捂着眼睛，摇了摇头：“你对我们医院那些老头子不了解，一个个的就成会刁难人，改一下？”说着坐起来十分夸张的打了个寒颤“想一想都知道我以后处境如何。”
　　白遇深同情地看着戚瑜，“那我只能说你加油吧。这个……我实在是帮不了你啊。”
　　“害，不用你帮。我就是觉得烦，天天对着这一个二个的。脑子疼。”
　　白遇深为鬼多年，常年又不与地府众人来往，更何况鬼魂之间所牵扯的利益要比活人少得多得多，反正死都死了，也没什么在身后牵挂着，就更是不懂这人情世故了。
　　见白遇深沉默，戚瑜多多少少猜出了些什么。略显尴尬的笑了笑：“不过，没事儿，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反正，活在这个世间，不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嘛。”
　　白遇深突然将头转过来，十分认真地看着戚瑜。“你现在这么熟稔于这人情世故吗？”
　　戚瑜被他问的一愣，却还是谦虚道：“还行，还行。”
　　白遇深笑着将头转回去，摇了摇头：“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曾经那个被两个人都可以避开的话题又被白遇深重新提起，戚瑜也是好奇，跟着问道：“那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
　　白遇深笑着：“以前的你？哈哈，以前的你是一个十匹马都拉不回来的倔脾气，认死理儿，一根筋儿。那会我总是骂你，后来，就觉得，正是这样的你，才是你，才是不一样的你。”
　　说完，他就陷入了尘封的回忆中去。——正在洗马的白遇深被一把干草砸中了头，他转过身去看向草的来源，一个身着戎装的少年嘴里面叼着一根儿光明草靠在马厩的木壁上看着白遇深。
　　白遇深笑道：“你来了？”
　　易十安把光明草随口一吐：“嗯。我爹今天去巡视军营了，我没跟着去，就来找你了。”
　　白遇深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有一茬没一茬的跟他搭着话：“要出征了？”
　　易十安闷闷不乐的答道：“嗯。要出证了。”
　　“那你为何这般样子？保家卫国是光荣之事，可不准愁眉苦脸的。”
　　“诶，我哪里是愁出征，我是愁母亲和我妹妹。”说着走到白遇深身边蹲下，帮着他一起刷马“我母亲最近身体不好，妹妹又年幼，你说让我怎么能不担心啊？”
　　白遇深轻笑：“将军府尚有奴仆留守，我见令堂身边的姊岳就甚是牢靠，令妹身边的秋月也很是稳重啊。”
　　易十安摇头：“主要是国子监那种少爷小姐扎堆儿的地方，我实在是怕我妹妹受别人欺负。”
　　“少爷小姐们之间的玩笑罢了，你一个做哥哥的，护虽是要护着些的，但是千万不可处处维护，长此以往，只会落人之口舌。禾凝是武将家的女儿理应是要更坚强些的，需要多历练历练。”
　　易十安停下来手中的动作，蹲在地上想了一会：“你说的也对。”
　　“你就放心吧。再者我看禾凝那丫头机灵的紧，应当是不会的。就算是有事，此番我留守京中，我也定会帮衬着点的。”
　　“谢谢。有你这一番话，我就放心了。”易十安站起身来摸着面前这匹黑马有力的后腿。“我每次见到追风都要感叹一下它的品相。”
　　白遇深笑着：“追风是难得的良驹，当年家父立功，皇上赏的，家父就将它给我了。”
　　易十安笑了笑：“时辰不早了，我还答应禾凝去给她买于芳楼的胭脂呢，不然回去又要跟我闹了。”
　　“嗯，好。”
　　“白遇深？”戚瑜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就听见身后的喇叭声此起彼伏。白遇深连忙踩下油门，继续行驶。
　　“实在是对不住，方才想起了些东西。”
　　戚瑜看着他：“想起来什么了？”
　　“陈年旧事罢了。”
　　戚瑜将头转向右边，没有再看他，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万家灯火，轻声开口道：“是想起来你的过去了吧。”
　　白遇深沉默良久，最后用鼻音哼了一句“嗯。”
　　“我对于你的过去我实在一无所知，你说这世有轮回，我信。不过我与你不同，我是走过了轮回的人，前尘往事……我不记得。可能我的前世的的确确是你要找的那个人，但是，现在的我，不是。”
　　“不，你就是。”
　　“我不是。”
　　“不！你就是！轮回的始终是那一个灵魂，所以，你一直都是你，我也一直都知道。”
　　戚瑜转过头来，看向白遇深：“可是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你让我怎么办？自从你告诉我这个秘密以后，我每一次和你相处，我都觉得有距离感，那种距离感我没有办法描述，我觉得你离我真的太远了。远到我没有办法安下心来和你相处，我觉得你这个人不真实，甚至是虚无缥缈的，我是天天看着你，但我觉得你跟我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并不是我们三观的问题，而是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懂吗？”
　　白遇深沉默了半晌，缓缓道：“我……我懂。那……那我给你看个东西……你看吗？”
　　白遇深的双眼像露珠欲滴的花朵，怯懦的情绪在此刻展露无疑。他在示弱，戚瑜晓得。不知为何，就从这一个眼神中，就从这毫不起眼的一瞬间，他反而是看到了白遇深的几分真心，但是那份心，绝对不是仅仅止步于友情这么简单。戚瑜迟疑了一会，还是接受了白遇深的示弱，“嗯……”
　　“那我带你去个地方。”说完，他就开车往城外走去。
　　随着离城市越来越远，灯火也渐渐变得有些稀松零散，望着远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地平线，戚瑜变得有些坐立不安，他的直觉告诉他，一定有事情要发生。
　　“这条路……”
　　“长青公墓。”
　　戚瑜心里一跳，虽然说他平时经常见到患者尸体，但是对于半夜来这种地方，心里还是有些发毛的。“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见鬼。”
　　戚瑜彻底震惊了。“什……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了。我在，你不用害怕。”
　　这能不害怕吗？但凡是一个正常人能有不害怕的吗？戚瑜声都有点抖。“你……你到底要干嘛？”
　　白遇深大概是感觉到了戚瑜的恐惧，将手慢慢的覆上了戚瑜手，那只手冰凉的就不像是一个活人的手。“到了你就知道了。别怕，不会有事儿的。”
　　戚瑜心脏跳得厉害，那只手的温度给予了他内心猜测的线索，他总觉得，一直以来围绕在白遇深周身的谜团将在这个渗人的青山公墓，将在这个满月之夜被逐一解开。他既忐忑又兴奋，这样微妙的内心活动让他觉得有些坐立不安。
　　青山公墓的墓园门已经近在眼前，戚瑜此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白遇深先行一步的下车，戚瑜紧随其后。半夜的墓园没有灯光，在月色下，一个个白色的墓碑显得像一个个穿白衣蹲在那里的人似的，渗人的紧，偶尔会从原处传来几声嘶哑的鸦鸣，不详的气息笼罩了整个墓地。
　　白遇深回身牵起戚瑜的手，尽管冰凉，但是戚瑜还是能从那双白净的手中找到难以形容的安全感。一步，一步，他们走到了墓园的最中心，皎洁的月光照到冷白的地上，在一映一反间，形成了一小片光湖，清澈而透亮。
　　锁命镯声响起 ，清脆而苍白，白遇深将手覆在了戚瑜的双眼上：“阳世深冥，以生、死为之界，以灵、气为之媒，今以吾之阴怨，赐其阴阳之眼，明事理，晓阴阳。”
　　戚瑜忽然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了些许清凉的感觉，就像是被人取掉了什么一直蒙着自己眼睛的东西。感觉得白遇深的手已经拿开，他缓缓的睁开眼睛，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刚刚还空无一人的墓地，此刻到处都是人。
　　戚瑜一时哑口无言，转头看向了白遇深。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决定不再水字！做一个良心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