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罪》三月林

3、3.游乐场一日游

　　“嘿，周宇航，周末去干啥啊？”时季把手搭在周宇航肩上。
　　“嗯……在家学习吧”
　　“哇，你不是吧，放假就应该出去好好放松，这样，周末我去找你”
　　周宇航犹豫了一会，点点头答应了，“我家在华北苑36号”
　　华北苑？！我去，“你说的华北苑，就是那个别墅区的华北苑？”
　　“嗯”
　　时季不禁抹了把汗，这是得多有钱才能在华北苑买幢别墅，看来，学校里那些八卦应该是真的。
　　“时季！”一个甜美的声音从时季身后传来。
　　一个短头发，个子不高，身形纤瘦的女孩出现在他们面前，她看上去很阳光、活泼。
　　时季揉了揉她的头，满眼宠溺地说道：“病好了？”
　　她点点头，笑着回答：“对啊”她看见时季身后的周宇航，发出一阵感叹：“哇，这小哥哥是谁啊？好可爱啊！”
　　时季揽过他的肩，手指轻轻擦擦鼻头，骄傲地说：“我哥们儿，昨天你没来，就是我们班那个新来的转校生，周宇航”随后又对周宇航说：“这是我‘妹’易安”
　　周宇航看看时季，又看了看易安，发现两人一点都不像，“你妹妹为什么姓易？”
　　易安听了后捧腹大笑，“哈哈哈，你误会了，他就比我大一年，我俩从小一块长大的，他就一直管我叫妹妹”
　　“这样啊……”
　　易安伸出手，莞尔一笑：“你好啊，周宇航”
　　周宇航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时季大我一个月，那我也比你大，我也可以叫你妹妹吗？”
　　易安气鼓鼓地说道：“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要当我哥，占我便宜”
　　周宇航看着易安问道：“还有谁啊？”
　　易安指向他的身后，“喏，那个”
　　周宇航转身就看见刘瑜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易安说道：“他就比时季晚出生几个小时，就天天缠着我喊我妹妹”
　　周宇航笑了笑，就这一天相处下来，刘瑜的确是那种死缠烂打的性格，“那这么说，你就是认了我这个哥哥了”
　　“好啦好啦，败给你了”
　　周宇航温柔的笑着，他从小到大一直是一个人，父母都忙于工作没时间陪他，他最想有个妹妹。
　　晚上回到家，偌大的房间空无一人，周宇航打开灯，看着空荡荡的客厅，他瘫在沙发上，刚搬来不久，还没来得及找保姆周息霖就赶去工作了，每顿饭都叫他点外卖，吃着吃着也就腻了，周宇航索性就不吃了，他从冰箱拿出一罐冰咖啡，手机突然响了，他点开屏幕：
　　【时季】今晚都早点睡，明天去玩别忘了
　　【刘瑜】去哪去哪，带我一个
　　【易安】谁要带你啊
　　【刘瑜】我不管，反正我要去
　　【时季】好啦好啦，都去都去
　　周宇航看着他们的对话，不禁笑了笑。
　　【时季】周宇航呢？睡了吗？
　　【周宇航】没，我在看你们聊天
　　【刘瑜】这有啥看的，一起聊呗，反正时间还早
　　【易安】人家是看你废话太多，懒得理你
　　【刘瑜】要不我们来拜把子吧
　　【时季】主意不错
　　【易安】不要，太沙雕了，这都什么年代了
　　【刘瑜】你说的不管用，反正你都是最小的，周宇航你觉得呢？
　　周宇航想了想，觉得挺好玩的就答应了。
　　【刘瑜】那这样，时季当大哥，我老二，周宇航老三，易安老幺
　　【时季】好！
　　【周宇航】嗯。
　　【易安】……
　　【时季】时间不早了，都去睡觉！
　　周宇航躺在床上，看着群里的聊天记录，不由自主地笑了，很久，已经很久没有人跟他说话了，他就这样抱着手机睡着了。
　　“叮咚”早上七点，楼下就传来阵门铃声，周宇航起身去开门，就看见时季和易安站在门外，“你们来的这么早啊”
　　易安伸头进去看，主体欧式装修风格，光一个客厅就得有她家那么大，“哇，你家真大”
　　周宇航示意让他们进去，“也没有……要喝点什么吗？”
　　易安躺在沙发上，惬意地说：“给我一杯82年的橙汁”
　　周宇航从冰箱拿出两瓶橙汁，在她面前晃了晃：“82年的没有，98的倒是有”
　　时季正参观着他家的客厅，周宇航便上楼，准备收拾一下：“你们等我一会，我去换身衣服”
　　周宇航随便挑了件白色衬衣，搭配一条黑色破洞紧身裤就出门了。
　　“怎么没看见刘瑜？”
　　易安坐在公交车上，悠哉地吃着雪糕“他啊，说是太早起不来，就让我们到游乐场门口集合”
　　时季挠挠头：“这小子，昨天还死缠着要跟我们去，今天又起不来”
　　到了游乐场门口，就看见一个黑衣服的高个男生被两个女生围着，易安叹了口气：“唉，又是这样”易安走过去，拉过他，对那两个女生说了几句，她们就走了。
　　“时季，这什么情况？”
　　“正常，刘瑜那小子一直招女生喜欢，每次被缠着都要易安帮忙脱身”
　　易安扯着他的耳朵把他拉过来，“你啊你，这都多少次了”
　　刘瑜一脸贱笑：“嘿嘿嘿，长得帅又不能怪我”
　　他俩在前面打闹着，时季和周宇航在后面跟着，仔细一看，刘瑜的确挺帅的，五官立体，腿又直又长，又很会穿衣打扮，自然受欢迎。
　　周宇航因为恐高所以不敢去坐过山车，就在一旁等着，突然一阵眩晕感袭来，血腥味在他鼻腔里散开，又流鼻血了……他拿出纸擦了擦，急忙跑去附近的厕所清洗。
　　时季他们玩完过山车下来后没看到周宇航，打电话也没人接，担心他第一次来会走散，便分开去找。
　　厕所前围了很多人，时季挤进人群，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周宇航，连忙上去扶起他“喂！周宇航！”时季抱起他，走出人群.
　　他缓缓醒来：“时季……”
　　时季把他放在一旁的长椅上，伸手去摸他的额头：“你怎么了？没发烧啊……”
　　看着他焦急的模样，周宇航不由得心头一软：“应该是昨晚没休息好吧”
　　“那你在这歇会，我叫他们过来”说完，时季走到一旁给刘瑜他们打电话。
　　最近这是怎么了，隔三差五的流鼻血，应该是天气热……周宇航靠在长椅上，闭着眼歇息，许久才缓过来。
　　刘瑜和易安离开后，时季带着周宇航去了他常光顾的那家面馆，小时候家里穷，每到他过生日的时候，时年都会带他到这来吃上一碗鸡蛋面，说是象征吉祥。
　　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男子，个儿不高，与周宇航差不了多少，但穿着整洁，面善，第一眼就让人感觉憨厚老实，看见时季来了，连忙从后厨出来，在身上擦了擦手，笑道：“呦，小时来了，好久都没见着你了，嗯，长高了！更帅了！”
　　时季不禁夸，脸红着说道：“哎呀白叔，你就别夸我了，我这都不好意思了”
　　看见时季身后跟着个人，白宫锦就问道：“带新朋友了啊，小时很久没见你带人来了”
　　时季把他拉到身前，介绍道：“白叔，他是我哥们儿，周宇航”
　　白宫锦拉开椅子，招呼着：“小周啊，来来来，坐这”看着周宇航，白衣翩翩，文静优雅，真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小周要吃点什么？”
　　周宇航看着菜单，楞了一下，菜名都很优美，但似乎又有些忧愁，他微笑着：“那就‘星云入夜’吧”
　　“好！小时呢？”
　　“老样子”
　　白宫锦跟他们闲聊两句后，就去后厨忙活了。
　　周宇航拽了拽时季的衣角，凑过去低声说道：“这儿的老板，白叔他是不是有什么故事啊？”就连周宇航也不清楚，为什么他的好奇心会这么强烈，这是第一次，他去打探别人的生活。
　　时季放下茶杯，说道：“白叔他啊在我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在这开店了，听我妈说他以前是个状元，挺有文化的，后来好像是因为一个人，连大学都没上，跑到这地来开面馆，这些年都在等他”
　　“那他等到了吗”
　　时季弹了一下他的脑门：“你傻啊，要是等到了还能在这继续开店吗？”
　　一路上，周宇航都在想，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值得白宫锦放弃大好前程来一个犄角旮旯开起面馆，又是怎样一个人，值得他等三十多年。
　　走在巷间的道上，看着渐渐垂落的夜幕，头上密集着星光，周宇航无意识地说了句：“你会等我吗……”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不知道这话是说给谁的，甚至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以什么立场说的……
　　“会！”
　　一声干脆的回答，让周宇航楞在原地，心头的某点逐渐燃起，一瞬间，时间仿佛定格在那刻，心跳静止了，这感觉，令他欢喜又害怕，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那个‘他’也曾是这样，充满阳光，温暖，‘他’曾握住周宇航的手，坚定地说道：“会！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时季转过身，笑着回答：“你是我好兄弟，我不等你还能等谁”见他没什么反应，便走过去揽过他的脖子，“要我说啊，你就多吃点，长高点，不然都跟不上我，下次丢了都找不到”
　　周宇航缓过神，原来，他是在说这个啊……眼里的光渐渐沉下去，没错，他是时季的好兄弟，不能害了他，这个人，是谁都不能是时季，周宇航一次次警醒着自己。
　　周宇航与他在门口分别，回到家中，发现客厅的灯亮着，周息霖坐在沙发上，周宇航放轻动作，却还是惊着了他。
　　“回来了？”
　　“嗯”
　　他俩之间，没有别的多余的话，就这样简单的两句反而更让周宇航安心。
　　“刚那个男生是谁？”
　　周宇航顿住了，嘴像是缝住般，怎么也开不了口，半晌才勉强挤出两个字“朋友”
　　周息霖讽刺道：“朋友？就你还能有正常朋友？”
　　周宇航没有说话，也不想多说什么，他朝楼梯口走去。
　　“怎么，我就几天不在家，你连规矩都忘了？”
　　周宇航没有理他，继续走上楼梯，周息霖猛地一拍桌，“在外面混了一天，就成这样了？！”
　　周宇航停住脚步，深吸了两口气，随后微笑着说道：“爸，我有点累了，先上楼了”说完就回房里了。
　　周息霖一肚子火，拿出烟点了一根，猛吸一口，感觉好多了，看着黑屏的电视机陷入沉思……
　　周宇航蒙头倒在床上，已经习惯了这样，他翻开手机相册中的照片，时季搂着他的肩，比着剪刀手，刘瑜胳膊搭在易安头上，这是他们四个第一张合照。
　　看着照片上时季的笑脸，不知为何，周宇航眼角发酸，一阵水雾蒙了上来，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