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活》perpetualfengzhi

3、山顶和尚

　　我吃饱喝足瘫在椅子上，破烂衬衫就藏不住鼓起的肚皮，我低头瞧见，想着自己三天之前还是个没人要的破烂乞丐，今天就坐在庙里荤腥不忌的吃了个痛快，不觉笑着伸手拍拍滚圆的肚皮，“再等两天就能拿去卖掉了、”

　　“下山再去吧。”闻回看他吃好了，自己转着轮子后撤，“来吧，带你看看你的屋子。”

　　“闻回你真好，是我遇见的最好的人！”

　　闻回无声笑笑，没理我，只是从侧门出去，出去前还回头看一眼我，示意我跟上。

　　“好吧好吧，我推你，你告诉我怎么走。”我三两步追上闻回，推着他出了门。

　　“闻回，我还从没住过这么......典雅高贵的屋子，实在配不上我这个稀有的万年乞丐啊。”

　　闻回看着我毫不拘谨的动作，又看看这间不大不小却堆满书挂满画的屋子，浅浅的笑了，“确实，委屈你了。”

　　“我可要委屈……哦对了，我要在这儿待多久？”

　　闻回笑了“我以为你不会问了，两年。”

　　我愣了下，随即又笑出来，“两年是不有点儿长……？”

　　闻回却没听见般，留下一句好好休息，走了。

　　第二天，我是被外面棍子甩动的破风声吵醒的。我揉揉脑袋，迷迷瞪瞪从软被里爬起来，看看自己光溜溜的身子，又看看素净的厚被子，怔住了。

　　又是一阵破风声，我扭头看去窗外，被自己扔床下的破烂衣衫劫了道儿。我盯着那破破烂烂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服，又低头看看盖在身上柔软舒适的布料，又看看死尸一般躺地上的衣服，终于找回点儿活在现实的感觉。

　　这一夜暴富的感觉。

　　我掀开被子，只一瞬又撂了回去。

　　妈的没衣服穿了。

　　这他妈哪是一夜暴富，这明明是梦里暴富。

　　“小南施主，你醒了吗？”

　　我怔住。

　　小南......施主......

　　“小南施主，你的衣服已经放在床边的桌上，后山可以洗漱，早饭放在侧厅。”

　　我还没应一声好，外面脆生生的声音又冒了出来，“小南施主用完饭记着去大堂，闻师傅在那儿等你。”

　　“小南施主若是不知道路，桌上有图纸，师傅画的，很好找。”

　　好了，这下当真不用瞎想了，一早上都被安排好了。

　　“小南。”闻回面朝着巍峨群山，“小南，你想要什么？假设你要的都能得到。”

　　“都能行？”我眼中闪过一抹难过，转瞬又恢复嬉皮笑脸，“昨天刚梦到一夜暴富，那就让我现在暴富吧！”

　　闻回侧过身子仰头看着我，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没了？”

　　我摇头笑着说，“当然有，让我以后的生生世世都富贵荣华！”

　　“然后？”

　　“然后，嗯，你冷不冷？”我紧了紧衣襟，“这儿风可真大。”

　　闻回点头。“是，风很大，吹的头疼啊。”

　　“那咱回去？”

　　闻回沉默了很久，转着轮椅准备往回走，“回吧。”

　　我自觉上前推着轮椅，“小和尚说你找我有事儿？”

　　闻回沉默片刻，应了声是。

　　“什么事儿啊神神秘秘？”

　　闻回无声叹口气，“小南，如果你被整个世界抛弃，你还会愿意来到这个世界吗？”

　　我笑起来，“那我还挺有能耐啊，整个世界这么无聊逮着我放不过？”

　　闻回也笑，只是很淡。“是啊。世界要多无论聊，才能把那样多的恶意加诸一人身上。”

　　我没懂，选择单方面忽略，兀自看着两旁风景。

　　闻回收拾好情绪，离庙门已经很近了。

　　他抬手让我停下，“小南，昨天是和你说笑的，我不会留你两年，最多两个月，你就可以安全的回去了。”

　　我眨眨眼，显得很无辜，“喔，行吧，你说了算喽！”

　　闻回垂眸看着脚下的褐色泥土，良久无言。

　　“行吧，你说了算喽！”

　　记忆里，也有人这样和他说过来着，只是都过去了。

　　“莫莫，今天怎么样？”

　　莫里扭头看着闻回，良久无言。

　　闻回笑笑，自己转着轮椅进了屋，“怎么一个多时辰没见，就不理我了？”

　　莫里摇头，“只是在想小柯。”

　　闻回也沉默了。

　　我溜达着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相对无言的两个人，沉默的对视中，仿佛有什么我看不见的情绪在蔓延。

　　“你俩......这是干嘛呢？”

　　闻回率先回神，看着立在阳光下的我，怔愣一瞬，轻轻咳了一声。“嗯？我们在想晚上吃什么，这件事实在令人苦恼。”

　　我撇嘴，“太敷衍了啊闻回师傅。”

　　闻回浅浅一笑，“是么？”

　　莫里不发一言的看着我点头，俩人你来我往，倒也很和谐。

　　“莫莫，我走了。”

　　莫里点点头，目送着闻回和我渐渐走远的身影。

　　明明从前是那样艰难却又那样好的时光，现如今倒好似翻过来。

　　“你怎么叫他莫莫？”我眼看着走远了看不到莫里那屋子了，就开始八卦，“莫莫听着好奇怪啊。”

　　闻回诧异扭头，目光灼灼盯着我，“哪里奇怪？”

　　“这种叠音很像女孩子的称呼啊！”

　　闻回怅然若失的收回视线，“是啊，确实。”

　　“所以说，你们把我绑过来，就是为了供我吃喝玩乐不学无术混吃等死？”

　　闻回失笑，“怎么这样说？”

　　我绕到闻回面前蹲下身，“我一没财二没色，实在想不通你们要我何用？”

　　闻回微垂眸看着我，眼底蕴着笑。“天机。”

　　“这里怎会有魔方？”我看着摆在书房中间最显眼位置的立方体，眼睛都亮了，而后又黯淡下去，“只可惜我不会拼哦。”

　　闻回没有错过我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平淡的开口，“一个故人，他最爱魔方。”

　　我诧异看着闻回，“喔……嗯。”

　　闻回点头，“嗯。”

　　我欲言又止，“那......我还是想试试......”

　　闻回好笑的摇头，“去拿吧，放着也是放着。”

　　“哎？可以嘛？”我睁大眼看着闻回，“不是故人……？”

　　闻回点头，“对，但或许也只是故人了。”

　　“嗯？”我小心翼翼拿起古董魔方，一脑门问好的看着闻回，“什么意思？”

　　“没什么。”闻回看着被我托在手心的魔方，心底漫过一丝怅然若失，又好似得偿所愿。“他愿意的话，他会回来。”

　　“莫莫，你就当我有愧，都是为了弥补过去，成吗？”

　　莫里仍背对着闻回，像是在发呆。

　　“莫莫，是我自私，到如今还把小柯拉进这个漩涡，可我不能错过这一次，不然还要等多久才能......”

　　“好了阿回，那件事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认错人，是我一意孤行，我们过的那么糟糕，就放过小柯吧。”

　　“你同意带他回来的。”

　　莫里扭头看着闻回，一张脸虚虚实实看不真切。

　　“是，我同意了，他在外面太辛苦，我看不过去而已。”

　　闻回摇着轮椅过去，“他总有一天，会不得不承受那些痛苦。”

　　莫里看着闻回，突然伸手抱住他。“阿回，你要知道，你和小柯不是二选一的选择题，我不会放弃谁的。”

　　闻回定定看着莫里，然后突然探身勾着莫里的脖子狠狠吻了上去。

　　昏暗的屋里，两个人带着绝望的情绪接吻，气氛都并不暧昧，反而蔓延出一片难过，带着透顶的窒息感。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两人分开时唾液拉出了银丝，终于让这一吻带了些微的情，色气息。

　　“等他好好过完两个月，然后我陪你一起……”

　　莫里眼底终于漾开一抹温柔，显出几分温情。“反正那小鬼心眼比谁都多，谁也不信，最会装傻，根本吃不了亏。”

　　闻回失笑，“是，吃不了亏，装乖卖傻是一级厉害，谁比得过他。”

　　莫里也笑，“你回吧，明天我过去。”

　　闻回抵着莫里额头，眨眨眼算是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