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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兼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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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大人”
余鸿彦是被一个有磁性的声音叫醒的。
茂密的树叶遮蔽了大部分的阳光，微风拂过脸颊，还会带起鬓边的一两缕碎发，柳条随风飘舞，偶尔有败落的合欢花落在脸上，一阵瘙痒。
余鸿彦就在这样一个午后，倚在学堂外的石板凳上睡酣了。
听到那一声打搅的呼唤之后，他费力地睁眼睛，努力睁开一个缝之后，看见了那个他要等的人，那人立在树荫下，向他露出了一个犹如这天气一般美好的笑容。顿时，他清醒了不少。
他迅速站起，忙道失礼，动作却好整以暇，面部表情更是从容不迫。
“王大人下课好准时啊。”
那人轻笑，并不言语。
良久，两人相视保持微笑，时间仿佛静止，只有柳条随风一阵阵摆动伴着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的声音。
余鸿彦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这个王姓男子在用带笑又带刀的眼神问他，为什么来这里。
并不说出口是为了不让气氛变得更加尴尬而已。那人觉得自己已经给他的不请自来找了台阶下了。
他尴尬地嗤笑一声道“：今日正好休沐，我看这繁花似锦，阳光明媚，正是踏青的好天气，就忍不住出来走走，没想到这都能碰到王大人，哈哈。”
语罢，他看到王麓生敛眸点了一下头，笑意加深。
“是也，这天气正好，任谁都会忍不住出来走走，能在如此偏僻的地方碰到彼此，真是缘分。”
“……”
那态度分明是不信好不好！
余鸿彦不禁在心中叫苦，天地良心！我真的只是出来走走体察一下民情，谁知道就好巧不巧碰到你了呢？你以为我天天乐意和你打太极呢？
虽然这样腹诽着，明面儿上还得客气。
“哈哈，那既然今日有如此福分碰见王大人，不如顺着这福气斗胆请大人去喝盅茶，不知大人可赏脸移步？”
“那就有劳了。”说罢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礼节倒是很到位，可是气势上却依然保持着一贯凌厉。
两人到了一处最近的酒楼，城郊的酒楼自然是比不过会仙楼，不过这王大人也不嫌弃，并没有余鸿彦想象中的那些大官的挑剔毛病。
叫了一壶清茶几碟小菜，客气了几句，余鸿彦知道这位并不是喜欢听人废话的主儿，便进入了正题。
“今日在府中听着外面叫卖声不绝于耳，本想着四处闲逛，品味一番民间百姓的生活，谁知刚进一茶坊就被一小女童当成先生问了问题，我看她学习的不见四书五经，都是壮阔豪迈的边塞诗，那女童说教她的那位姓玉的先生不愿在她无法理解的情况下教授深奥的学问。便来了兴趣，心里升起探究的意味，想看看她口中的那位玉先生是何许人也，结果跟着来到学堂，就碰到了王大人您，原来您就是那位玉先生。”说完给王麓生添了添茶，自己拿起杯子笑着抿了一口。
“定是星摇那姑娘了，她父母一起经营那座茶肆，夫妻俩到是开明，希望她喜乐平安过一辈子，平日里也对她没有过多的教条，她说想上学读书，便把她送到我这里来了。
这姑娘不喜四书五经的古板，偏爱边塞诗词的豪迈，我就教她这些。也会给他看一些民生方面的诗词，让她不至于一味热血。说来好笑，她现在的名字也是自己改的，有一日下课拉着我说，杜甫的《阁夜》独一句‘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最妙，便把名字改成了星摇，夸口说要撼星摇月，是个有趣的孩子。”
也不知他是否信了余鸿彦刚才的解释，反而用余鸿彦认识他以来听他说过的最长篇幅，聊起了他学堂里的孩子。
“王大人很喜欢那些孩子。”
“也算不上多喜欢孩子，只是觉得育人很重要，或者说，雕琢一块璞玉令我感到满足而已。”话语间，褪下了那层包装过的凌厉气势，流露出真切的情感。
如果是没见过他朝堂上样子的人，此刻看到他，一定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温柔随和的人。
“这也是王大人办兼爱堂的原因吗。”余鸿彦转而问到。
“不全是，区区让自己获得满足感这种仅服务于私欲的事情，还不值得我去劳心费力。”
“让我来猜猜吧，”以余鸿彦对王麓生的了解，他是一个清高孤傲又极其聪明的人，如果无法获得他的认同和欣赏，那人是不屑于跟你分享自己的想法的，他认为同你讲了也白讲，如果你恰巧很愚蠢，可能还是真是无法理解他。与其说他看不起你，倒不如说是他真心地为你的理解能力而考虑。
所以他打算先发制人，至少让那人觉得，坐在对面的自己是有资格同他平等交谈的。
“王大人可是对现在的教育制度不甚满意，想通过自己的实践进行改革和创新？我想，在您的变法条例里，也拟有对教育改革的方案吧。”
王麓生把一开始散漫的眼神逐渐从茶杯移到了余鸿彦的脸上，笑容中也带上了一丝玩味和探究。
余鸿彦说着说着，通过对方的面部表情得到了这样一个信息。
有戏！
他加紧了自己抖机灵的进度，露出自信的笑容“至于改革的方向嘛，从匾额就能看出来，所谓‘兼爱’就是墨家中爱无差别等级，不分厚薄亲疏。所以才会给小商贩的孩子们当先生，才会在城郊建这样一座学堂，才会给女孩子教边塞诗，才会不只是传授四书五经。为的就是让读书人不再拘泥于四书五经，可以学感兴趣的诗词歌赋，所有知识皆有用，无论阳春白雪、下里巴人，让受教育的权利再无等级之分，性别之分，有教无类，所有的孩子皆可读书，无论是否出身贫贱之家。”
听完余鸿彦的长篇大论，他像是忍不住一般轻笑了一声，那笑容比窗外的阳光还要耀眼。
“余大人最近倒不似以往在朝中那样刚硬严肃了。”
像是熟识的老友一般，不接着他的话给予判断，却凭空来了这么一句。
他笑着端起茶壶给两人一同斟满，似乎是很满意他的回答又或者是欣赏他展露出的不同于以往的状态。
“朝中同僚都说余大人聪慧过人，今日也算是见识到了。”
余鸿彦很是无语，我说这么多是让你夸我聪明的吗？你倒是给个交流的机会呀！
“不过，王某就直说了，先前也多谢余大人提点，不过我也在前些日子表达了感谢，自认礼数还算周到。今者余大人若是与我交流心得，我自是愿意奉陪，可若是想论断我的理念和方法，在下愤然离席而去的话也请你不要多加罪责。”
“……”
呵，果然还是不信我，我都这么真诚了，人和人之间基本的信任呢？余鸿彦挂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假笑，愤恨地想到。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节快乐！争取明天更一个中秋番外。
啊，我真的好懒，更文速度胜似蜗牛，一拖再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