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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第9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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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么？”
太允夙伸手擦去殷纣脸上泪痕，看着这个突然泣不成声的男人，恍如瞧见了多年前那个在星城，走丢后吓哭到打嗝的孩子。
“师父。”殷纣将脸贴在她手心，紧紧握着她手腕道：“这是真的，是吗？这不是幻境？”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心而卑微，生怕问出这句话后，眼前的一切便不复存在。
自从选择了这条路，他这两年来苦怕了，痛怕了，但更绝望的是每次午夜梦回，失望怕了。
世人只看到了他的杀戮，他的暴虐狠辣，他的狼子野心，可只有他知道自己活的有多卑微有多胆怯。
每次濒死之际，他总会质疑当初那样的选择真的对吗？倘若自己死了，便再无以后，而师父的以后，便也再无他。当初若选择留下，就算不能光明正大站在师父身旁，隐忍而小心翼翼的站在师父背后不好吗？
至少可以一直陪伴，就像……大师兄那般！
“小四。”太允夙虽不知道他怎么了，但他此时悲伤到极致，又欢愉到极致的情绪还是能感觉到。于是她双手捧起这张棱角分明的脸，郑重道：“我就是我啊，这里有你的孩子，怎会是幻境？睡前你说心口不舒服，这是睡了一觉失忆了不成？”
失忆了？所以不是幻境吗？
殷纣将脸埋在太允夙腿上，低低呜咽传来：“师父，这是我日夜辗转，是我无数最美的梦境里，都不敢奢望的存在啊……”
“师父！”
“我在。”
“师父？”
“我在的，怎么了？”
殷纣摇摇头，抬起的脸庞犹自带着泪痕：“无事，就是想叫叫你。”
“傻瓜。”太允夙嗔笑一声，如玉指尖轻点他额头，道：“起来吃饭了，在孩子面前这般哭，你也不怕他日后笑话与你。”
话是揶揄的，动作却是怜惜而珍重的，太允夙用手帕擦干净殷纣脸上泪痕，拉起他半跪着的身子。
“师父做的饭吗？”殷纣顺着太允夙手腕的力道起身，坐在桌旁看着不大的食盒惊讶，在他的记忆里，太允夙是只会做叫花鸡这一道菜的。
太允夙伸手揭开食盒，将里面几个碟子摆放出来：“看你睡得熟，便没打扰。平时日日瞧你怎么做饭，看多了总觉得自己也会了，你尝尝？”
她将鸡丝粳米粥舀进小碗里，用小勺子搅了搅，挨着碗沿的指腹感到不烫了，这才递给殷纣：“不知熟了么。”
殷纣受宠若惊般接过，他在太允夙期待的眼神下尝了一口，随即勾唇笑道：“师父，很好吃，与我做的味道一致。”
“是么，我尝尝。”太允夙似不相信，突然倾身含了这一勺，殷纣慌忙放下碗，一手扶了她提醒道：“师父，勺子我……”
勺子我用过！
“唔…”太允夙猝然低哼一声，声音里似有几分痛苦，殷纣面色微变，扶了她肩膀急声道：“怎么了？”
太允夙重重喘/息几声，痛哼道：“肚子痛。”
殷纣扶她直起身子，就见太允夙惯常穿的锦色衣裳上，在裙摆处渗开一趟血色。他面色剧变，惶惶跪地扶上那凸起的腹部，之前踢动他的存在此时格外安静，殷纣惨白着脸色道：“师父，我…我我能做什么？”
“那个信号弹，放出去…唔…”
太允夙痛得紧紧拧起眉头，手指指着桌上一个烟花弹，殷纣眼神横扫过去，烟花自动悬空移至院中，随即一声哨响后天际绽开一朵烟花。
“不怕，师兄看到信号，会带人立即赶来。”太允夙痛的厉害，却硬是挤出一丝笑来安抚殷纣。
殷纣在最初的慌乱后勉力定神，他小心翼翼抱起太允夙放在床上，真气源源不断输送进去，可饶是如此，太允夙依旧痛到额上渗出冷汗。
“小四。”太允夙喘息着道：“我怕是……要生了，若遇难产，切记保小。”
“师父，你不许胡说。”殷纣握着太允夙的手，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难看，他一遍遍用唇摩/挲着太允夙手背，真气牢牢将那腹部护住，却不知道这般做有没有用。
“我好不容易得了这天，你若不在，我怎么独活？”殷纣将恐惧压住，哄劝着太允夙：“师父，以后我们不生了，就要这一个好不好，你要好好的，以后我教他做饭给你吃，我和他一起保护你，好不好？”
“师父，不许睡，快回答我，快说好！”
殷纣手心发麻，看着太允夙昏昏然要闭上的眼睛，彻底慌了神大声喊她，太允夙眼皮几番颤抖，却仍是缓缓闭上。
“师父？？”
“快。”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厉喝，叶允圳带人冲了进来，他几步奔到床前喊话：“师妹怎么样了？人为什么会昏了？”
两个稳婆推开殷纣检查几息，随即其中一个重重松口气道：“夫人要生了，腹部阵痛下不会调整呼吸，这才晕了过去。”
另一人取出银针便要扎，却被殷纣阴郁着脸拦截，那稳婆猝然撞进一双布满血色的眸子中，宛如被什么凶兽盯住，她惊得失了声。
“令臧一，快松开。”叶允圳呵斥道：“这是星城最好的稳婆，你拦着要做什么？”
殷纣缓缓松开手，眼神却半分不移地盯着那稳婆，稳婆拍拍胸口稳住心神，倒也不多废话，捏着银针就扎进太允夙额上。
太允夙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来，带着几分虚弱与迷茫的眸子便跌进那双凶兽般的眼里。她轻扯嘴角，抬起右手虚空拍了拍，褪去颜色的唇形说的是：不要怕，我没事。
“两位真人出去吧，夫人要生了。”另一个稳婆备好了一应热水毛巾剪子，上前撵他们出去。
“好，我师妹的性命便交在你们手里了，若她有一点点事，想想你们家人！”叶允圳依旧是温润的声音，只是内容却无半分名门正派的样子。
眼看两个稳婆忙不迭赌咒发誓，叶允圳这才转身向外走，顺手拽了殷纣一把：“随我出去。”
殷纣脚下不动，他盯着一旁备好的剪刀匕首，掩在袖下的手心发汗，冷声问：“那是做什么的？”
稳婆瞧了一眼桌上，面色有几分为难：“夫人有难产的征兆，这些东西早些备着，万一用得上……”
她的声音在两个男人嗜血的目光下渐渐无声，随即狠下心一拍大腿道：“这不是以防万一吗，你们快些出去吧，夫人羊水破了，再不出去就真成难产了。”
殷纣紧紧挨着门扉站立，面上覆着一层寒霜，屋内是太允夙或轻或重的低呼呻/吟，每一声都教他心尖一颤，捏着门扉的手指用力到苍白。
叶允圳背着手来回踱步，他突然停了步子道：“令臧一，日后你但凡对师妹有一分不好，我定教你受她今日百倍之痛。答应我，你会陪在她身边一生一世。”
殷纣眼珠微动，喉间咯咯作响道：“我自然会，用一生陪着师父，生死相随！”
你若活不了，我怎么能独活？
……
太允夙止住后退的身子，冷眼看着殷纣捏住身旁一人脑袋，随手一转，“咔嚓”一声后那人便软软瘫在地上。
“殷纣，你看看那是谁？”太允夙眼中惊痛，看着软软倒下去的人厉喝。
殷纣低头瞄了一眼，随即脚尖微动，将人踢开道：“霍臧敞么，他曾累及我吃了师父三十长鞭，我怎会忘记他呢？”
太允夙看他笑得宛如见到多年不见的好友，脚下却云淡风轻般踢开霍臧敞。殷纣手中千钧转动，偏头笑道：“师父，你打不过我的，不若你乖乖降了，我就放过他们好不好？”
“你瞧，我的子民已攻到这里，只消我一声令下，他们……”殷纣用千钧指着广场众人，笑的纯良天真：“都得死。”
太允夙看向广场，场中不过几百人，其中七星门弟子仅仅不到百人。晁臧海扶着身受重伤的叶允圳，他身旁站着满身鲜血的善智和尚，此时妖兽停了攻击，广场几百人仰头看着她与殷纣。
“只要你今日从了我，日后为奴为婢伺候于我，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场景，但凡我想要了，你便得满足我。”殷纣笑着舌忝舌忝虎牙，诱哄道：“并签订主仆契约，我便放过他们。”
“师父，牺牲你一人拯救苍生，这种事你不会拒绝的，对么？”
太允夙心神已悲愤道极致，此时被他这污言秽语气到发抖，她张口想呵斥什么，却听得下方有人喊话。
“太史夙，你穿来的目的不就是要阻止他黑化，阻止这场浩劫吗？”喊话的是善智，他情急之下喊着太允夙上一世的名字，袈裟满是鲜血，面目狰狞道：“只是主仆契约而已，你要眼睁睁看着我们众人死，看着这世间再无人能阻止他，让他屠戮整个世间吗？”
“是啊，只是个主仆契约，又不是要你的命！”
“就算要你的命又怎样，只要能阻住这魔头，区区一人性命有何妨？我们今日站在这里阻拦，哪个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就是，瑶光真人，你快签啊。这么多人，还有你的师兄，你的两个亲传弟子，你都要他们死了才甘心吗？”
太允夙身子一个踉跄，她立即看向叶允圳与晁臧海，和臧川。叶允圳灰败着脸对她露出一个苦笑，和臧川断了一臂，沉默不语，晁臧海冷肃的面庞微有波动，他开口，缓慢道：“师父，他……毕竟是小师弟，不会怎样你的，求师父顾全大局。”
“顾全大局？”
太允夙惨白着脸，看着几百人面上对她的不认同，对她的压迫，她缓缓收回视线，看向殷纣。
“今日，是无人能拦住你了。”太允夙垂下青缎，声音已没了一丝情绪，她面色灰败的眉心缓缓凝出一滴红到妖异的鲜血，这滴血脱离她眉间，她用眼底最后一丝光道：“殷纣，你说到做到？会放过他们，放过世间所有人？”
殷纣大笑出声，眼底尽是胜券在握的得意，朗声道：“自然，一群手下败将而已，留着他们狗命又如何。我只要你，就够了。”
“好。”太允夙盯着那滴血，重重道：“如你所愿。”
血滴疾射向殷纣，殷纣不躲不避睁着眼，任由那滴血触到他眉心，又倏然渗入不见。
契约瞬成，太允夙手中青缎消失，整个人犹如失了魂魄，怔怔站立不动，直到殷纣一步一步踏空走至她身旁。
千钧剑尖抵上太允夙肩颈，殷纣肆意而笑：“我的好奴儿，你方才是怎么答应我的，嗯？”
“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场景，只要我想，你都得满足于我？”
千钧尖端移动，轻易断开扣子，太允夙犹如死灰般的瞳仁中迸发出极致的不可置信，殷纣却似很满意她的反应，继续移动千钧道：“怎么办，此时此刻，就在这里……我想了。”
太允夙猛然扭头看向下方，却见众人面无表情，只是侧开了视线。
“噗嗤。”殷纣轻笑传来：“好奴儿，你瞧他们作甚？”
“今日谁能阻我？”
作者有话要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