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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真心 ...

  •   “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孟恪面色阴沉地盯着松香,眼里满是警告。

      松香的眼泪汇成一条细流从脸庞蜿蜒而下,目光却坚定得很:“难道不是么?”

      “主子接她出宫,替她放血甚至由着她打着您的名号去祁家公子那里骗钱,还不够么?今日还要生生将把柄往她手中送,这还不叫疯吗,您就只差把性命也一同交到她手上了!”

      松香目光中有一丝不忍,可看着孟恪小臂处渗出的血,便横了心非要说出来:

      “您不清楚么,她就算是不得宠爱也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可您是内臣,纵然权倾朝野也是内臣,就算您把心肝都挖给她又如何,她不会跟您走的!您非要眼睁睁瞧着自己的真心叫人踩在脚下才肯回头么?”

      “你怎知道她不会?”

      孟恪目光放空,自嘲地勾起嘴角:“你们都赌不会,我就偏要赌她会。”

      松香气红了脸,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那奴婢就睁眼看着,看她舍不舍得下这泼天的富贵,又会不会心无芥蒂地跟您走。”

      孟恪回过身,将她手腕处的杯子拿走,兀自抿了一口道:“夜深了,回你当值的宫里去罢,免得叫人起了疑心。”

      温蕊遵照太医的说法,在沁竹宫修养了几日。等脖间的伤口结痂的同时,她把重华殿送来的书本翻来覆去地读,有些地方还做了注解。

      唯一差的就是她不好太早暴露自己的字迹,只好故意写得难看些。

      阿银给她收拾废纸时都不忍心多看两眼,还劝她没事一定要多练练字。

      前世因着日日放血精神不济的缘故,她时常缺课,又想着终究要嫁人自然也不把功课看得怎样重要。

      如今想来却是后悔极了,若是她前世好好研习功课,就该知道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也就不会傻乎乎地被温衍利用最后又做了替罪羊,更不会由着祁玉几句花言巧语就唬得她团团转。

      重华殿的课通常是卯时三刻开始,等她从太医院放完血过来时主殿内已坐了好一些人。

      除去她尚在学习的兄弟姐妹外,另有一些是从世家给公主皇子们择来的伴读,不说学问做得如何,但家世总是个顶个的好。

      比如左边靠窗第三席,着紫衣的祁玉。

      温蕊忍住心中再次泛起的厌恶,径自走向了离祁玉最远的后方空席。

      哪知刚要坐下,便被温芙故意拦住了去路。

      “慢着慢着。”温芙用手将她轻轻一拦,按着她的肩推她向祁玉左侧的第二席而去,“九妹妹许久不念书了,坐这样后头的位置怎么听得清大学士讲些什么,做姐姐的自然要爱护妹妹些,这个正中央的好位子就让给妹妹吧。妹妹可要好好听大学士授课,才对得起姐姐的一番好意啊。”

      温芙打的还是和上一世一样的主意,她想自己坐在最前面好出尽洋相,又或者在不愿意坐的反抗中露怯叫人耻笑。

      毕竟她在明烛山八年几乎没人再教她习字读书,她功课落下、识字不清几乎是不可逆转的短处。

      可她已不是上一世的她,她做过三年的祁夫人,纵然读书仍旧不佳,但字早已都练得烂熟于心,还曾得祁家书法最好的余夫人指点一二,绝对是够用了。

      温芙既然那么想和她玩这种不光彩的手段,她也乐意奉陪。

      她佯装不知温芙的心意,反而冲她粲然一笑:“知道七姐姐疼我,但是姐姐力气太大了,按得我肩膀都痛了。我自己坐过去就好了。”

      温芙没想到她丝毫不露怯地挣开自己的手,沉稳地在第二席落了座,还回头朝她说:“那就委屈姐姐坐在我的最后一席上了。”

      温芙面色阴沉地暗自咬牙,她虽把自己的席位让给了温蕊要她出丑,却压根就没打算朝后面坐。

      结果温蕊竟然故意说成是她们换了席位,叫她没法辩驳更没法和伴读交换位子。

      该死!温芙攥紧了拳,感到周围几道探寻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来时,她终于抬脚走向了最后一席。

      虽然此刻不痛快,但一想到待会儿温蕊会被大学士问得说不出话来,温芙就不觉扬了扬嘴角,恨不得立时便开始上课。

      忍着愤恨等了一会儿,给他们授课的张大学士终于一步一摇地晃了进来,雪白的胡子一如既往的扎眼,他眼睛微眯着扫过殿内,看有没有缺课的学生。

      这时,殿外冲进一个十二三岁的红衣少年,头发用布条简单裹了就算是扎好,衣服也是极尽简朴。一张脸看着就很是稚嫩干净。

      他几番试图冲向自己的位子都被张大学士揪住衣领拦了下来,张大学士气韵悠长地问道:“十殿下,您自己说这个月这是第几次了?”

      十皇子温冽挠了挠头,小心翼翼问道:“三次?”

      张大学士瞪圆了眼。

      温冽颤巍巍伸出一个巴掌:“五次?”

      张大学士拽掉了一根胡须。

      温冽恍然大悟:“八次,一定是八次!”

      “这个月今日才是初九!”张大学士跺了跺脚,结果手上不小心一松便叫温冽蹿了出去。

      温冽嬉皮笑脸地往自己位子上一坐,悠闲地向左一瞧结果吓了个半死。

      平常空着的位子今日不但坐了个人,还坐的是平日恨不得把席位挪到大学士眼皮下边的温芙。

      这是他不清醒了还是温芙改以退为进了?

      张大学士气的胡子打颤,惩罚也就故意给得狠。

      “迟到者,《左传》三十遍,明早拿给我。不然,咱们陛下面前见。”

      “啊——”温冽趴在桌上抱住了头,“别啊,大学士。”

      “课堂上喧哗吵闹者,再加十遍。”

      温冽心如死灰地捂住自己的嘴,探出头向张大学士示意,却看见了温蕊转身偷笑的样子。

      目光交接处,她还给了他一个揶揄的眼神。

      嗯,这个漂亮姐姐他怎么没见过?

      张大学士处理完温冽这个小麻烦后才看到坐在最前面的温蕊。

      他是听说了陛下把从明烛山接回来的九公主放进了他教授的班次里,可是一连过了半月就是没见过九公主来上课,问陛下也就是模棱两可的回应,他自做了这大学士以来便没受过学生这样的气。

      几位同僚更是明里暗里嘲讽他,说连明烛山回来的九殿下都看不上他授课的本事才故意不来。

      是以,此刻他心情不是很好,而且还想找补回来。

      “这位是?”

      他摸着胡子,拖长了音调看着温蕊发问。

      温蕊恭恭敬敬自席上起身,向张大学士见了一礼:“学生是温蕊。”

      “奥奥奥。”张大学士晃了晃脑袋,“原来是九殿下,老夫失敬了。”

      温蕊自然听得出张老话里的机锋,屈膝又是个半礼:“学生先前因着身子孱弱的缘故,一直未能听学。特备了薄礼给您以表歉意。”

      张老气定神闲地抚着胡子,他这把年纪了,入得了眼的礼早就不多了,他可没指望温蕊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

      雀枝赶忙捧着锦盒上前来,温蕊侧过身拉开锦盒,露出里面的一副卷轴来。

      “学生不才,瞧见这副千山花鸟图构图精巧,色彩运用炉火纯青便觉得您会喜欢。”

      喜欢?

      才不喜欢。张老背着手踱了两步,然而一双眼却像是长在了卷轴上。

      “咳咳,这千山花鸟图虽然如你所言的精致,但到底差了些文人的风骨,只能算是尚可之作。”张老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补充道:“不过老夫也不好拂了九殿下的心意,只好勉强带回去,仔细研究之后再寻有没有找补之法吧。”

      温蕊恭敬地将锦盒递过去,复又坐回席位上,故意装作看不见祁玉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温芙在最后一席恨得把手绢都要绞碎了,张老才不紧不慢地说:“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

      张老简单地将整篇文章念过一遍,便叫底下的学生开始誊写。

      他自来便是这样的规矩,誊写之后背不出的便要罚,是以他自席上站起来走在学生左右查看。

      停在温芙身边时,他沉稳地点了点头。

      温芙就瞧着他慢慢晃到了温蕊身侧,然后摸着胡子蹙起了眉头。

      这回还不多让你抄几遍么?温芙冷笑一声。

      张老颤巍巍拿起一张温蕊誊抄过的纸来看,这字体虽说不上怎样出彩,可瞧着怎么都不会让人觉得是温蕊的手笔。若非他亲眼瞅着温蕊一笔一划地写下来,怕是要以为她做了假。

      莫非那明烛山上还有人专门教她练字读书?不能吧……

      他犹疑了半晌,终是别过头去看了别人的誊写进度。

      温芙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张老这么吹毛求疵的人看了温蕊的狗爬字竟然都能忍得住,太不可思议了吧。

      “大学士,学生有问题。”温芙出声示意张老。

      张老果然走到了她身边:“七殿下有什么问题?”

      “学生敢问大学士一句,您先前所说誊写练字要字迹工整美观,否则便予以惩罚的话可还算数?”温芙耐着性子问道。

      张老摸了摸胡子:“这是自然。”

      “那学生不明,为何有人字迹明明不够工整美观,却没被惩罚。难不成是大学士徇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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