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云]云麒录》之忆

18、血泊惊雨

　　ＣＨＡＰＴＥＲ　１８

　　“曹良，我比谁都恨你。”

　　陶云圣向前倾身，双肘撑在膝上，枭视着曹良：“听懂了吗？”
　　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明显。曹良依旧没有开口，陶云圣就是他最后的翻盘机会，若是松口，就如同认输投降。吊三角眼一抬，毫无避让的对上陶云圣的视线，他还不能输。
　　“今日我来，不是为了和你做交易的，而是来兑现承诺。”陶云圣抬手指了指郭麒麟，挑着一边的嘴角笑的有些邪气，“他帮我干掉沈伟，条件是——清理商会。”说完，比了个开枪的手势，还意犹未尽的晃了下脑袋。
　　曹良被这个动作吓到背后一凉，呼吸陡然一窒，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板上钉钉明年今日就是他的忌日。一开始就没有当墙头草的机会，别说合作了，这人分明是带着枪来送他上路的。
　　一时间，恼羞成怒，愤恨起身，但颤抖的膝盖差点让他又摔回地上。伸手狼狈的扶住桌椅，借着力让自己跌回主位太师椅里面，伸手将扣入血肉的瓷片扯出，强烈的痛楚刺激着他的大脑。咬了咬后槽牙，喷着火的眸子看向陶云圣：“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就为了看我狼狈至此吗？”
　　“他大概没这个兴致，但是我想看啊。”郭麒麟接茬，坐在自己位置上摇着扇，只是眼里毫无往日温和。
　　陶云圣轻笑：“不能太直接了，省的老有人觉得军阀都是一群只会武力解决的傻大个。”
　　“哼，这个份上了还打太极，都督也是好定力。”
　　“不如，你认个错磕个头，看看郭大少爷会不会放你走？”陶云圣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语气平常的提议到。
　　“做梦！”
　　“那你就是执意一条路走到黑了？”郭麒麟面色不虞。
　　“我曹良在夺了郭家第一个铺子起，就没想过道歉这一天。”
　　“我再问你一次！跟我回郭家，在我爹跟前磕头认错，就放你走；否则，今日我亲手送你上黄泉！”郭麒麟拔高了语调，猛地一拍茶台，带着恨意杀气下达了最后警告。
　　瞬间，陶云圣与东哥倏地起身掏枪，直直瞄准曹良的眉心。
　　‘咔哒’两声，接连拉开了保险，弦被绷到了极点，随时爆炸。

　　“ａｂａ”
　　陶云圣一声爆喝：“出来！”
　　留下东哥的枪依旧瞄准曹良，他立马指向北墙的左侧通道。良久，墙背后缓缓走出一个抱着孩子一脸惊恐的美娇娘，手还停在捂着孩子嘴的动作上，发现自己暴露在枪口下，怯生生地站定，抿着嘴，控制不住的吞咽了两下。
　　曹良皱着眉看去，语气颇为不耐：“你怎么在这？说了多少次你不准来前院！”
　　“我、我、担心你。”
　　女人一身孔雀蓝绣花旗袍，看起来还很年轻，不过２０的样子。手里抱着的孩子还不会说话，只能发出一些简单的音节。方才估计是拉开保险的动作吓到了女人，手上没个轻重，惊着孩子这才出了声。
　　“这是夫人？原来在外风光的曹会长早就有妻有儿了。”陶云圣眯了眯眼像曹良问道，可手里的枪却半分没有挪开。
　　“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曹良眼里的不屑毫不掩饰。
　　“那就是妾室姨娘了。”陶云圣挑挑眉，这算是意外收获吗？
　　“曹良，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崇尚新派，背地里却养起来姨娘？真是龌龊。”郭麒麟接道。
　　“那咱们换个条件，你跟他回郭家谢罪，我就放了你妻儿；如是不去，那就一家三口齐齐上路如何？”陶云圣朝这位姨娘走去，枪口慢慢地贴上她的太阳穴，朝着曹良笑着挑衅。
　　“哼，你开枪啊，不过是一个女人。”
　　陶云圣瘪瘪嘴：“你真冷血。”
　　郭麒麟看了一眼阿陶，从椅子上起身，伸手夺过东哥手里的枪，对着曹良连开四枪。
　　干脆利落。

　　空气中尽是硝烟的味道，耳畔是孩子没完没了的哭闹，曹良双肩两腿四个弹孔泊泊地往外吐着鲜血，郭麒麟舔了舔唇，头一次觉得开枪的感觉这么好。
　　当他转着眼珠，习惯性的寻找阿陶时，却意外的没有看到想要的表情。
　　陶云圣皱着眉，问他：“你心软了？”
　　郭麒麟置若未闻，再次抬手举起枪。
　　“曹良，你还要再说一个不字吗？”语气里充满着警告，他发誓，这是最后通牒。

　　“哼，”曹良靠着椅背，喘着粗气，此刻的他已经没有力气坐直了，只是眼神还是充满了暴戾，恶狠狠的盯着郭麒麟。“谁都可以，”就你爹不行。
　　很好，郭麒麟给阿陶递了个眼神。阿陶收起枪，抬手捂住了女人的眼。

　　砰——

　　庭前的雨下得更大了，如同镁光灯一样不停曝闪的雷电衬得前厅有些阴森。
　　阿陶感觉到手心里温热的泪水和女人无声的啜泣，他抬眼看向大麟，心中不由得一怔：这个背光孤身傲立于正厅的少年，是不是也像这个妇人一样在流泪？或许，今日是他第一次对着眉心扣动扳机，或许曹良是第一个从他手上失去生命的人，又或许这样的血腥他也是第一次见。
　　他想上前去抱抱他，想去消化他心中的恐惧感，想用体温去温暖他冰凉的双手，想告诉他这没有什么。
　　他沉默着将女人孩子交给东哥带出前厅，缓缓走进大麟，静静地站在他身侧，不言一词、不讲一句。

　　半晌

　　“阿陶，你说我是不是太狠了？”少爷的话就像是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陶云圣以为他会颤抖，会恐惧，会泣不成声，千万种猜想里也没有这一条，他太冷静了。
　　于是他伸手缓缓牵住大麟开了枪的右手，用力的攥紧，只字不提那冰凉和颤抖。
　　他的大麟啊，生来一身书生意气，学得满腹经论文章，就该是个干净的书生公子，万不该像他这样满手鲜血。

　　“没有，你很善良。”阿陶抿着嘴，转过头注视着他的侧脸，轻声回道。

　　郭麒麟没有回他，只是苍凉的笑了两声。他们都知道，从这个雨天起，郭家芝兰玉树的大少爷也是个能开枪索命的地府阎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