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3、晏棠的背景1 ...

  •   043

      止雨早起温书完毕,出门前叫醒了史航,跟周云追前后脚去正义堂上课。

      离升堂点闸还有不到半柱香的时辰,昨夜下了一晚上的雨,正义堂外的露台仍有积水,于是学生们都在教室里一边晨读一边等待先生。

      此起彼伏的朗读声中,夹杂着一股小声议论,引起了止雨的注意:

      “昨晚发生大事了知道么?听说诚心堂的韩助教去映春楼,教人打断了鼻梁骨。”

      引起一小片骚动。

      “真的假的!难怪一大早没看见他来,韩养浩也没来上课。哎,魏松,”监生余恒探身戳了戳前桌的后背,“你舅不是在顺天府当差吗?昨天有没有风声啊?”

      魏松是走读生,他的二舅在顺天府的吏房做文书,这会儿魏松放下书转过头来,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确有其事,黄府尹半夜升堂,整个三班六堂忙了一宿记录口供呢,我舅折腾到天亮才回来。”

      大伙惊讶道:“什么?韩助教真的去狎妓了。”好家伙,平时不许咱们生员去逛妓馆,他们先生倒挺身先士卒。

      魏松忙道:“当然不是。据说韩助教是追进去抓生员,却被那生员给打了。”

      诸生又是震惊:那岂不是罪加一等,不仅要开除说不定还要重罪,是何人这般大胆?

      止雨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竖起耳朵听着,这时候,晏棠进教室了,两手空空地在她旁边坐下,课本没带。

      晏棠从坐下开始就趴在桌上睡觉。止雨看了他一眼。

      魏松摇头:“不知道,反正顺天府现在备上了案子,最近朝廷在整饬各部风气,国子监出了这个事,等于撞人家枪口上了,等着吧,且有后续呢。”

      话音未落,就听得升堂的钟声敲了三响,大伙都回到座位上。

      安助教最守时,难得像这样迟到,众生员正襟危坐地等了一会儿,只见掌故博士程沣进来了。

      今天不该是安助教的课吗?一些生员开始从桌肚里捣换课本。

      程博士今日尤为严肃,扫视众生员一遍,口气沉重地说:“昨晚监内有生员违反学规,逃课夜游,我希望肇事者能主动站出来说明情况。”

      一定是那件事!虽然程博士没有说得很明白,魏松等监生都心领神会地交换了眼神。

      没有人站起来,程博士目光凝重:“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请这位生员自己站出来!”

      鸦雀无声。

      止雨悄悄看了晏棠一眼,他还趴在桌上,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

      程博士发出重重的一声叹息,他摇了摇头,走下讲台到门口,朝外面说了句:“各位进来吧。”

      “多谢程大人配合了。”说着,教室里进来一队皂衣衙差,衣服上都有顺天府的标记,竟然是快板的差人过来抓人了!

      那班头站出来,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眼睛也半睁半闭,口气还挺客套地问:“诸位之中可有一名叫做晏棠的生员?”

      大家齐刷刷回头看向最后一排。

      晏棠仰起头,神情十分冷静。

      班头走到他跟前,旁边的捕快打开画影图形看了一眼,对班头道:“报告,就是他!”

      教室里又是一片哗然。

      班头瞪了捕快小弟一眼,这里的多是达官显贵之后,事情闹大了以后怎么收场?

      他堆起笑容,微躬着身体说道:

      “晏公子,这里有桩案子要您回去配合调查,麻烦您移动尊驾同小人们走一趟?”

      晏棠一声不吭地站起来,在众人的窃窃私语声中被差人们带走了。

      韩博士也紧随其后而去。

      正义堂的教室炸开了锅——

      “我说吧,就是他!除了晏棠谁能干出这种事情?”

      “先是逃课狎妓,然后被抓,还动手打伤先生!这,再大的权势也不能纵着他胡来吧?”

      “顺天府都惊动了,不晓得这回怎么收场。”

      “管他怎么收场,别连累我们正义堂的名声就好。”

      从那天开始,晏棠就休学了。

      没有人再在国子监内看见过他,一连七天,这件事都没有更多的消息和新的说法。

      繁重的功课才是不变的主题,大家猜测的热情很快过去,也渐渐少有人再提这件事。

      只有方止雨每天早上来上课的时候,总会多看一眼旁边半张空空的书桌。

      八月底的大课考试,晏棠也没来参加。

      考试结束以后,临近黄昏,监内放假了,止雨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家,在集贤门门口,被横出来的两名大汉拦住了。

      这二人身材高大,穿着气度都不同于一般,不知道谁家养的豪奴,见了止雨恭敬行礼,道:“恕小的冒昧,尊驾可是安平侯府的长公子?”

      方止雨:“对,正是我。”

      这二豪奴原本行止傲慢,这会立刻变得态度谦恭起来。

      “小的们奉我家夫人之命,想请小侯爷这边一叙。”

      止雨一头雾水,从来没听说过友三在哪里认识过一个夫人,那豪奴笑容满面地说道:“我家夫人是晏相国家的夫人,听闻三公子和小侯爷交好。”

      止雨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晏棠的妈!

      ……

      止雨坐在茶楼二层的雅间,面对齐氏和她身边的两名女眷,心里有点惴惴不安。

      晏棠的母亲齐氏,年逾五十却仍然保持着极好的容貌风度,气质高贵典雅。晏棠的鼻子嘴巴随他父亲,线条锋芒毕露,但眼睛却和姐姐一样像母亲,凤目桃腮,含笑有情。

      齐氏道:“因为事情特殊,在府里谈多有不便,所以才来到这里,请小侯爷见谅。”

      “千万不用这样说,夫人是长辈,有何吩咐请指教。”

      齐氏微露愁容,道:“棠儿的事情,想必小侯爷已经有所耳闻。”

      止雨:“国子监内是有一些传闻,夫人,晏棠现在怎么样。”

      齐氏道:“实不相瞒,他现在不太好,在家不吃不喝已经三天了,不肯出屋子。任谁劝也劝不动,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知道他在国子监里最好的朋友便是小侯爷你,所以希望你能帮忙去劝劝他,让他出来澄清这件事。”

      方止雨:“夫人要他澄清什么事呢?”

      齐氏犹豫着,道:“那天他被顺天府的官差带去,道是有国子监里一名学官告他动手殴打师长,棠儿不认,但偏偏那日有人作证,他逃课出监,所以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他。”

      方止雨道:“对方指控他在什么时候,在哪里,为什么动手打人?如果真的没有做过,找到相对的时间地点证名便可以了。”

      齐氏连连道:“我也是这样想。所以……我听说那天下午是音律课,我想,你是否能为他作证,证明他人在国子监内。”

      止雨惊讶:“夫人想要我帮忙作伪证吗?”

      齐氏脸色显出一丝尴尬。

      方止雨敛容正色道:“夫人请恕晚辈直言,如果用错误去掩盖正确,那正确也会变成错误。他倒底有没有做过,这件事不会因为我的话改变,夫人为什么不仔细问问他事情真相,前因后果,就一味要替他掩护遮盖,这样不但于事无补,反而更可能害了他。”

      齐氏身边的绿珠姑娘盛气凌人地地说:“小侯爷,亏姨妈如此信任你,纡尊降贵地来求你帮忙,你怎么对她出言不逊!”

      止雨本以为她是个丫鬟,再一看服装不像,估计是个外甥女之类的亲戚。

      绿珠道:“你看我作甚么,你说话呀!”

      方家再怎么政治边缘化,她方止雨现在好歹是个侯爷儿子的身份,被一个小姑娘教训,其实很不妥当。

      或许是晏家的人全部都横惯了,从主子到奴才,都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

      止雨不欲同她计较,笑道:“正因为我敬重夫人是长辈,所以才真心实意讲道理,否则我不说原因,直接拒绝,夫人纵然尊贵又能奈我何?”

      绿珠怒道:“你!”

      齐氏愕然半响,脸色青了又白,终是长叹一声。

      她抹着眼泪道:“小侯爷说的这些我当然知道,要是棠儿肯出来为自己辩解一句就好了,关键是我们问他,他什么也不肯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谁也不见,谁的话也不听。这样下去,顺天府总归要结案吧?这桩罪就要落到他头上了!”

      说着泪流不止,咳嗽连连,绿珠抚背递水,照顾得很殷勤。

      绿珠道:“那个韩助教贼眉鼠眼,就不是个好东西!咬死了我三表哥,显得他多实心任事呢!”

      方止雨道:“韩助教在公堂上告他的原话是怎么说的?我想听听。夫人想让我帮忙,就应该说出实情,否则这个忙即使相帮也帮不上啊。”

      齐氏纠结了半响,道:“既然你是棠儿的朋友,我也不再隐瞒,那学官在顺天府的公堂上告棠儿在映春楼动手打他,当时在场有几个证人,所以格外地棘手……”

      止雨:“是八大胡同的那家映春楼吗?”

      齐氏尚在沉默,绿珠又抢出来道:“小侯爷何必明知故问!”

      ——绿珠是个漂亮丫头,她其实也不是多讨厌方小侯爷,反而挺喜欢他。这位小侯爷涵养好,脾气好,怎么插嘴他都不生气,还能有理有据分析事情,比府上的三位表哥斯文风度多了。

      但绿珠就是要忍不住和他抬杠几句,一是平时得宠惯了,二是这么同他说话,觉得能引起重视。

      哪知道止雨道:“夫人家的外甥女主意这般大,此事不若问她做主,晚辈先告辞。”脸上还笑着,话听起来已经不客气了。

      方止雨看得出一点端倪,她觉得无论是文静温柔的女孩子,还是外向活泼的女孩子都挺好,但非要把没礼貌当风头出,就有点烦。

      止雨愿意自己有容人的气度,但也不会让人登鼻上脸,就将了她一军,希望这位绿珠小姐以后别拿刁钻刻薄当直率个性。

      绿珠顿时僵住了。齐氏脸色一沉,转向绿珠:“嘴欠的东西,出去,再多嘴一句定罚不饶。”

      绿珠脸都白了,咬着嘴唇噙着泪,不服气地退到门外,这会儿才真正恨上小侯爷起来,心里又酸又苦的。

      齐氏道:“确系八大胡同的映春楼,那学官告棠儿逃课狎妓,他说追出来抓棠儿,遭了毒打。”

      “晏棠没有否认吗?”止雨问。

      “没有,他什么都不说,”齐氏擦着眼睛道,“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棠儿的为人我这个做母亲的很清楚,他不是一个坏孩子。”

      止雨心想,每个母亲都会这么说吧。

      齐氏:“可能小侯爷听我这么说,会想,天底下哪有不护短的母亲?但是并非如此,其实棠儿从小到大,和我们父母接触的时日很少。”

      齐氏道,晏棠刚出生那会儿,老爷刚进入内阁,她又身体抱病,加上京中政治形势不稳定,于是将未足月的小儿子晏棠放在南京老家抚养,带着两个大儿子举家迁入京城。

      当时晏棠身边最亲近的人,乃是一个林姓妈妈,它性格内向害羞,除了听武功师父的话,最信赖的便是这个林妈妈。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