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今晚吃夜宵吗？》行走的蒲公英

84、第八十三章

　　跑得不够快，马也不够快。

　　樊家垛的天花疫情，终究酿出了祸，江渔如今是心急如焚，骑着马一刻不停地往城外狂奔。

　　将将在后面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劝她道：“江姑娘，江姑娘！那里太危险了，你别急着过去！”

　　江渔紧紧咬着牙，不管不顾地纵马驰骋。

　　不知为何，负责拦截的官兵防守松懈了许多，她二人一路狂奔，直冲向上次与淮阴县令见面的民房，一路竟没被拦下。

　　江渔跃下马，冲屋里的人问：“怎么搞的！疫情是不是扩散了！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将将在身后拉着她：“江姑娘，别冲动。”

　　听见呼喊，屋内一人迈着八字步走出来，绛纱蔽膝，白袜乌靴，彰显着比淮阴县令更不凡的身份地位。

　　“你是谁？”他与江渔异口同声地问道。

　　顿了许久，江渔先说道：“在下尚食局奉御江渔。”

　　那人皱紧了眉，很是不满道：“尚食局的奉御？这里的事和你没关系吧！”

　　江渔与他对视良久，意识到这人身份不凡，或许就是扬州太守，深吸一口气道：“樊家垛有瘟疫的消息已经传进城里了，听说是有人受了感染，我之前答应了淮阴县令隐瞒此事，但条件是你们能控制住疫情。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颇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本官自会处理！”

　　江渔气不打一处来，还好自己没有傻兮兮的真瞒着这事，都这样了怎么还瞒得住，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瞧他这样子，多半还没想好如何控制疫情，因此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再怎么说，我也是暂住在扬州城的百姓，你们一不控制好疫情，二不上报朝廷，三不教导百姓如何防范，是在拿人命开玩笑吗！”

　　“大胆！”屋内又走出一人，指着江渔道：“见虞太守不行礼就罢了，还大吼大叫，你想做什么！”

　　还真是扬州太守，江渔被气到发笑，对那人道：“不过是提醒你们，瘟疫之事瞒不住了！在扬州城彻底陷入恐慌之前，想想怎么办吧！”

　　这句话真是戳到了重点，正是因为惧怕整个城池陷入惊慌忙乱，太守才会亲自出面，来此地镇守，但眼下眼看就要控制不住，若朝廷怪罪下来该怎么办……

　　正当此时，一名官兵一路疾驰，顾不上有人在一旁就急急来报：“虞大人！虞大人！不好了！东面的民夫溃逃！无人往樊家垛运药材了！”

　　“怎么会这样！”虞太守顾不上闯入的江渔，连忙上前询问。

　　报信的人道：“听说是有人服役时被传染，那些民夫嚷嚷着不肯干活，加上有人煽风点火，就一起溃逃了！”

　　江渔冷笑：“什么煽风点火，你们不做好防疫，就让人家往里面送死，鬼才愿意干。”

　　“胡言乱语！给我拿下！”虞太守被她一番冷嘲热讽，一肚子火烧得更烈。

　　江渔上马，做出一副随时要逃跑的姿势，继续嘲讽：“官兵呢？民夫溃逃了，就让官兵去运啊，官兵逃了，不还有你吗？”

　　将将捂脸，江姑娘这嘴啊……

　　反正自己能狐假虎威，有什么好怕的，江渔被几个官兵围住，虞太守指着她，一抖一抖的，说不出话来。

　　江渔冷笑：“你是太守没错，我也是有品阶的人，无缘无故你敢抓我？”

　　若是平时还真没道理抓人，奉御虽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官职，但人家与宫里人亲近，耳旁风的效果不能忽略。可虞太守被她连番嘲讽，面子上已挂不住，怎么也要把脸面找回来，因此示意人动手。

　　江渔连忙把自己的鱼符举起：“真要动手？”

　　官兵根本没带犹豫的，直接套了她的马，江渔这才急了，不是急着求饶，是急着叫将将：“玉牌！玉牌呢！”这装逼打脸的机会还要自己指导吗。

　　将将这才反应慢半拍地拿出玉牌道：“长平长公主令牌在此，你们不得对江姑娘无礼！”

　　一众人呆若木鸡，直到将将问道“怎么不跪？”，才一个接一个地跪了下去。

　　纪堂临走时偷塞的玉牌真管用啊……江渔这么想着，也懒得管跪了一地的人，拉着方才的传信兵道：“你说哪里的民夫溃逃了，带我去看！”

　　他们走后，虞太守站起身，火急火燎地安排：“这里的事瞒不住了，派人去上报朝廷！还有，去调人送药材！千万别让人说我们渎职！”

　　手下人苦着脸道：“虞大人，役民就这么多，哪还有人啊。”

　　虞太守恨铁不成钢道：“没听说吗！民夫不够，就调兵员！兵员不够，你给我亲自上阵！”

　　江渔一路追问，才知道这已不是第一次民夫暴动，这两日陆续有人感染天花，都被留在樊家垛不许出来。但有一两人服役时症状未显，在轮班休息期间爆发病情，知道消息的民夫们大惊失色，拼了命要逃跑。

　　至于官兵，都被派去镇压暴动的营地了。

　　东面看守的官兵还在，押了不少想逃跑的人在营地里，但药材器具什么的都散落了一地，乱糟糟的像个废品回收站。

　　几十里外的扬州还在纸醉金迷，殊不知近在咫尺的樊家垛已成了人间炼狱，江渔心情低落，语气也不好，对领头的官兵道：“人家不想送死，押着做什么？还不快放了！”

　　身后传信兵疯狂使眼色，那官兵看懂了，识趣道：“行，这就放。”

　　江渔又问：“药材不送进去，会出乱子吧？”

　　那人犹豫，片刻后解释道：“其实送不送药材倒没什么，毕竟天花无药石可解。不过里面还有好几百号活人，若不送粮食进去，只怕要活生生饿死。”

　　江渔点点头，情况没有自己想象的严重，想来是有人有意识地将病人和健康人隔离，所以樊家垛没有人人染病。要不是没为民夫准备防疫措施，害他们被感染，这次的天花疫情应该很快就被扑灭才对。

　　“把你的人召集起来，和我送粮食去。”江渔下令。

　　那人立马露出很为难的表情，将将也在身后提醒她道：“江姑娘，天花很可怕的，你不能去。”

　　也是，万一官兵也被传染了，那就真完了，江渔笑了笑，没继续强求，回头问将将：“你以前得过天花吗？”

　　将将一脸惊恐：“当然没有！”

　　“那你留在这里。”江渔又对领头官兵道：“患过天花又幸存者，此生都不会复发，看看你手下，还有那些民夫里，有没有这种人，让他们留下。”

　　将将明白她要做什么了，小声劝说道：“可是江姑娘，让他们去可以，你也去的话，娘子知道了，肯定要怪罪下来。”

　　江渔逗她：“你觉得她会怪我还是怪你？”

　　将将一张小脸纠结得要死，可怜巴巴道：“娘子生气的话，肯定是两个人一起怪罪。”

　　“啧，所以，你不要让她知道，不就好了？”江渔郑重地拍拍她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