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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六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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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纪堂浅吻片刻,四唇分开,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亲吻不比拥抱,其中的含义容不得人误会。谁能想到,自己会有机会舔舐到她的气息,江渔全程发懵,甚至没有仔细品尝。
她紧紧抓着杨纪堂的衣角,说了无数个“你”,却说不出一句话,眼眶微微发红。
独孤少昱已经丢了三魂六魄,杨纪堂微微一笑:“他不是想挑拨离间吗,让他知道,如传言一样,我二人彼此倾心,那些说辞无用。”
江渔张了张嘴,把彼此倾心四个字放在心里翻来覆去地读。
是那个意思?
这次没有蛇?
江渔许久没说话。
气氛很微妙,裴一刀拖着独孤少昱火速溜走。
杨纪堂回过头对她道:“方才,我是为了刺激他。”
“真的?”江渔不傻,刺激人有许多方式,她偏偏选了这一种,总得有个缘由。
“真的,”杨纪堂说得笃定:“我拒绝过无数次,他依然不依不挠,这回虽是来认输,能看出他依然不甘心,想来重病还需猛药,经此一事,他应该死心了。”
江渔看了她很久,没看出丝毫情绪浮动的痕迹,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你方才吓到我了。”她叹气。
“抱歉,”杨纪堂满眼歉意:“是有些唐突了,我气他荒谬气上了头,冲动之下——。”
“那也太轻浮了……”江渔压抑着心中的酸楚。
杨纪堂抿唇,不语。
许久后,她又道了一次歉:“抱歉。”然后就没了声音。
这样令人窒息的沉默里,江渔先清醒过来,本就是一段可望不可得的单恋,总不能因为一个吻,就要她给出一个交代。
只是如此轻浮的一吻,实在不像她会做出的事,令人有些失望。
也说明,她根本没把独孤少昱的话当真。江渔不知是该失落还是庆幸。
“算了,饶你一次,”她故作轻松:“我先去准备晚饭,还有,以后不许再这样,不许忽然靠近我,很吓人的。”先是拥抱,又是亲吻,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心都乱成麻了。
杨纪堂不语,方才那一吻的确是冲动,却好像……不只是为了刺激独孤少昱。
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怎么呆了?”见她脸上血色渐渐褪下,江渔忽然有些慌,怎么回事啊刚刚还好好的,难道低血压又犯了。
“我没事。”
江渔现在心虚得很,不敢多问。
这样傻站着也不是办法,她牵过杨纪堂的手拉着她往回走。
这只手好像在发抖?
不对,不是发抖,是脉搏的跳动,脉搏很快,很重,也就是——心跳很快,很重。
江渔猛然一滞,她握着杨纪堂莹白如玉的手腕,细细感受,确认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熟悉的节奏与韵律,如那日树下拥抱时,自己胸膛处的跳动。
她忍住了所有情绪,没忍住的是发抖的嗓音:“我再问一次,真的?只是为了刺激他?”
杨纪堂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她回答不出来,能做的,是抽回手逃走。
太紧张后,反而不那么紧张了,受够了提心吊胆,江渔第一次表示了自己的心意:“你要是走了,我可能再也没有勇气抓住你。”
听了这话,杨纪堂顿停。
她知道那个亲吻的意义了——来自于独孤少昱说江渔恋慕自己时,心中的欣喜。
所谓相伴终生的友人,所谓高山流水的知音,再加上那个吻的亲昵,简而言之,就是共度一生,相知相惜,耳鬓厮磨,这三者合在一起,就是情。
她对江渔有情。
是那种要共度一生,相知相惜,耳鬓厮磨的情。
“江渔。”她的声音在发抖,一向淡然冷静的长公主,终于有了惧怕的表情。
江渔抓住她的衣袖,不敢应声,她也害怕,怕被甩开,怕被拒绝,怕从此形同路人,她最怕的是——杨纪堂在害怕自己。
“江渔。”她又唤了一声。
江渔将她的衣袖抓得更紧,几乎要揉成一团。“我在。”
杨纪堂努力和她对视,说:“和我走走吧。”
“噢……”江渔明白她或许有什么话想说,默默走在她身侧一臂远。
“我一直认为,我们是知己,彼此最了解的知己。”夜风吹过,树影摩挲,连带着声音都变得悠远。
江渔同意:“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杨纪堂声音坚定,还有一些凛然:“我知道你来此世间,是为了什么。”
这一句来此世间,江渔骇然,抬头去看,杨纪堂目光镇定,没有半点惊奇,好像又不是那个意思。
“你在说什么?”江渔开始思考,穿越的事,她怎么可能知道,绝不可能啊。
“你自山中入世,所求非利禄、非浮名,你要的……是在史书中留下姓名,哪怕只一现。”
听了这话,江渔大惊,这是她深藏在心从未表露过的意图,是杨纪堂太洞察人心,还是时常相处所以自己被看破?
这份心思,从未开口过,却的的确确存在于心里。
穿越一世,若不能留下什么痕迹,她不甘心……
杨纪堂知道自己说对了:“我说了,我们是知己。”
江渔没有开口,仅从日常接触就能猜到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吗?连自己都不确认能否实现的梦想。
有时想青史留名很难,有时又很简单,在原来的世界里,有凭一道樱桃毕罗被津津乐道至千年后的韩约,有凭一席烧尾宴让唐中宗念念不忘的韦巨源,更有许多凭厨艺在史书上留下雪泥鸿爪的人……
哪怕只留下一点痕迹,一个名字,一道菜肴,证明自己来过一场,也不枉此生。
她滞涩开口:“是。但你的心思,我不太懂。”
“我也不懂。”杨纪堂坦然。
不懂,说明心乱。
二人已绕着庭院走过一圈,眼看要回到起点,江渔叉手停步:“纪堂,我方才一直在想,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接受我?”
杨纪堂没有说话,目光却慢慢挪到了她脸上。
“你说我们是知己,其实没错,你懂我的坚持,我也明白——你现在心绪很乱。”
杨纪堂神色不变,呼吸又重了几分。
“若你下不了决心,就让我来吧,”江渔没指望她开口,停了一停,觉得应当寻句委婉的说辞,想了片刻……她指着天上的星月道:
“既然你说我们是知己,那么,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自此后,你我既是知己,亦是恋人,可好?”
杨纪堂忽然握紧了拳,骨节突显,咬着的唇在颤抖。
愿我如星君如月……真能夜夜皎洁吗?
她细细探索江渔眼里的情绪,是执着,是坚定,是能燃烧的最后一丝勇气。
没过太久,杨纪堂启唇——
“好。”
这一句后,她便是坠入人间的星月,是猝不及防实现的梦想。
江渔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血脉里都是激动和欣喜。
静谧的夜里,心跳声震耳欲聋。
她小心翼翼地抱紧杨纪堂,无需太多语言,只需聆听血液的搏动,就能体会到彼此内心都不平静。
杨纪堂只措手不及了一刻,也回抱住她,“只可惜……”
“可惜什么?”声音是说不出的温柔旖旎。
“你我不能有名分……”杨纪堂是真的在惋惜。
“……”那点旖旎就被笑意给挤到一边去了,江渔抽了抽嘴角:“你为什么觉得名分这个东西很重要?”
额,这回轮到杨纪堂发懵了,不重要吗?
“不重要吗?”
“重要吗?”
“若无名分,岂不是少了约束……”
江渔恨不得给她一个暴栗:“真有名分这种东西的话!我还怎么抛头露面用厨艺征服大兴城!我还怎么烟花三月下扬州!你还怎么当自由自在的长公主殿下!怎么向别人交代你没看上那些少年俊杰却吃了自家厨房里的窝边草!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皆可抛?”被她一通吼,杨纪堂更懵了,有点傻愣地问着。
“噢,”江渔反应过来,“你不可抛。”
作者有话要说: 江渔冲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