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缺糖》一寒乍暖

2、是梦

　　“喂，你这个垃圾给点反应好吧？这样老子揍你跟揍个娃娃有什么区别——啊？”说着那人一把抓住纪相钰长长的刘海迫使他的头昂起来。

　　“老大，这小子平时低着头看不清长啥样，这下看来像个小姑娘一样。”另一个人一脸嘲讽的笑容，往纪相钰的腹部踢了一下。

　　纪相钰一脸木然，任由他们打骂，只是偶尔痛苦地蜷起身子。

　　他还不知道自己将会遇见那个改变自己一生的人，他麻木着生活在这个对于他来说过于残酷的世界。

　　然而那个人此时却是呆呆站在走廊的拐角处，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场景。

　　听说人们对于第一次见到初恋的场景会记得很牢，虽然可能并不唯美，时间也距离很长，甚至没有一见钟情。

　　但每想到初恋的时候，那个场景总会浮现出来。

　　秦晓笑以为自己也许命大没有死，以为自己只是在作梦，可看到纪相钰被人欺负，还是忍不住想上去帮他。

　　[其实，有时候我想，我们从未有交集就好了。但可惜，没有如果。]

　　秦晓笑突然想起纪相钰自杀前发的那条短信，迈出一步的脚顿住。

　　是啊，纪相钰也许并不想遇见他。

　　秦晓笑僵在原地，闭上眼睛，可眼泪止不住地流下。

　　也许是因为自己，纪相钰才最后心病成疾。

　　纪相钰偶然眯起眼看到走廊那个少年，本是张淡漠的脸，却流着泪。更重要的是，看胸牌似乎是学生会的人。

　　流着泪……害怕这种场面到这种程度吗。纪相钰面无表情地靠在墙边，殴打仿佛对他造不成任何伤害。

　　两个人终于停止了对纪相钰的折磨，喘着气抱怨道：“真是累死了！”

　　“以后可别再给老子见到你这阴气沉沉的模样，晦气死了！”

　　纪相钰在原地瘫坐了很久，直到感觉适应了痛感后，才缓缓站起来。

　　那个学生会的竟然还在啊。

　　慢吞吞走到那个学生会的面前，纪相钰冷冷说了一句：“别哭了。烦。”

　　真是不敢相信学生会的竟然还会怕这种问题学生，简直就像猫怕老鼠一样令人匪夷所思。

　　但那个学生会的瞬间睁大眼睛，略有些惊讶看着他，眼泪却没止住。

　　那么好看的眼睛，流着泪，更好看了。

　　“对、对不起……”秦晓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看到纪相钰的瞬间，他整个人大脑都昏昏的。

　　在梦里能见到他，不管怎么说，太好了。

　　纪相钰看着他的眼睛，不知为何生出一种很玄妙的感觉，于是偏过头，打算回家了。

　　秦晓笑呆呆看他离开，想追上去，却不敢。

　　都是梦而已。也许自己吃了安眠药大难不死而已。

　　秦晓笑爬上走廊的护栏，想结束这个梦。

　　纪相钰想着刚刚那人的眼睛，忍不住回头，却发现那人竟然爬着栏杆打算自杀。

　　顾不得身体疼痛，纪相钰冲过去一把将人拉下来，两人顿时摔在地上。

　　“痛！……什么，我会……痛？”

　　“废话，是人都会痛！”现在在纪相钰眼里，秦晓笑才是那个神经病，本来身上的伤就还隐隐发痛，现在还伤上加伤，让纪相钰突然就生气起来。

　　看秦晓笑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纪相钰摇摇晃晃站起来直接走了。

　　然而秦晓笑还没反应过来。

　　……不是梦？

　　怎么回事……我这是……

　　秦晓笑突然想起之前当学生会干部时没收的花花绿绿小说，什么重生之xx，xx的重生的字眼冒出脑海。

　　他真的……真的回来了。

　　呵，可他现在能做的，是和纪相钰保持距离吧。

　　秦晓笑呆坐在地上，看着纪相钰一瘸一拐地走下楼。

　　对了，上一世自己把纪相钰抱走后做了什么呢？好像是……秦晓笑大脑混混沌沌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纪相钰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透了。今天被来找茬的人打了一顿，又遇上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人。

　　纪相钰又想到了那人的眼睛。

　　好美，像宝石一眼，想要……为什么觉得美呢？明明只是单眼皮，眼睛不算大，眼神也很冷。

　　是了，因为他的眼里，有自己。

　　纪相钰顿住，捂住双手捂住脸，身体微微颤抖。

　　从来没有人这样，家里的人，学校的人，目光浑浊又恶心，看着他，透过他又看到许多事物，只有刚刚那个人，眼里是自己。

　　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纪相钰稳了稳呼吸，打算快点悄悄溜下去。来的无论是谁，对他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这一身伤，绝对不能让那个女人发现。

　　“纪相钰，站住！”

　　这个声音……不对，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纪相钰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却不小心踏空摔了下去。

　　“啊！”纪相钰疼得冷汗湿了后背，没有力气起身，只能趴在地上微微颤抖。

　　不要……不要过来……！

　　然而纪相钰随即发现自己被抱了起来，动作尽量轻柔了，但还是不可避免地牵动了纪相钰身上的伤口，让纪相钰下意识挣扎了一下。

　　“我是秦晓笑，高三的学生会的干部，我带你去医院。”秦晓笑低沉的声音传来，纪相钰消化完秦晓笑说了什么后疯狂地挣扎了起来。

　　“不要、不要去医院！你放开我混蛋！混蛋！”纪相钰单白的人生经历只能让他不停骂着“混蛋”两个字，虽然每动一下都是剧痛，纪相钰还在挣扎。

　　秦晓笑有些慌了，他记得上一世纪相钰并没有反抗，而是很温顺地任由他带去医院，可是不行……上一世他去医院，检查到纪相钰肝脏破裂，不去医院是不行的。

　　“为什么不去医院？”秦晓笑尽量把声音放柔，轻轻问道。

　　或许是因为秦晓的声音，纪相钰的情绪有些缓解，小声地、颤抖地说道：“她会闻到味道……打我，她会打我！不、不要啊啊啊啊！！”

　　想到恐怖的事情，纪相钰又开始剧烈挣扎。

　　秦晓笑眼神一暗。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纪相钰……歇斯底里。

　　当时的纪相钰虽然阴沉沉的，但像一只小鼠一样，谨慎、敏感、安静，更别提之后纪相钰仿佛是言情小说男主一般，闪闪发光。

　　自己果然是不了解他。

　　上一世完全是纪相钰小心翼翼地跟着他，什么事情都不爱说，不想给他添麻烦，一个人默默承担着。

　　而纪相钰陷入了关于“母亲”的回忆。扭曲的、温柔的、疯狂的，最终定格在把他推到到地面不断用脚踢他的画面。

　　“垃圾、废物、垃圾、废物……！”

　　“如果没有你我早就离婚了，都是因为你！你个累赘，让我继续在这里受苦！”

　　“你怎么不去死啊！啊？去死吧！”

　　“令人恶心！自己也不争气，如果不是你那副怂样那人会这样嘲讽我吗！”

　　纪相钰挣扎的动作慢慢停下，最后只是在秦晓笑的怀抱里缩着，不断喃喃着：“不要打我了，不要打我我错了……不要打我，求你了……”

　　纪相钰有些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了，他的脑袋开始有点不受他控制，但莫名想向眼前的人倾诉什么。

　　谁？打他？秦晓笑有些慌张地看着怀里的纪相钰，有些不知所措。

　　“妈……不要——不要！”

　　他的母亲，云容

　　秦晓笑慢慢蹲下，将纪相钰放到地上，抬起手像撸猫一样摸着他的背。

　　“没事了，纪相钰……没事了。”想着以前和纪相钰在一起时安抚他的方法，轻轻摸着纪相钰的头，纪相钰果然渐渐镇定下来了。

　　“不去医院。”他仍然坚定地说。

　　秦晓笑有些头疼。

　　于是医生见到纪相钰时，十分困惑地看着一个不停挣扎一个仍坚持用发酸的手臂抱着怀里挣扎的人的两个人。

　　“那个……”医生用手顶了顶眼镜，“这里是内科，不是精神病科。”

　　秦晓笑十分坚定地将纪相钰递了除去，纪相钰蓦然睁大了眼睛。

　　这个！坏蛋！什么宝石，全是灰尘！蜘蛛网！诅咒你！

　　纪相钰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两人固定在床上，医生撩开自己的衣服检查伤口。

　　那种无力感，恶心，想吐。

　　那种眩晕感又来了，仿佛脱离了这副躯壳，意识在黑暗中沉寂。

　　直到拍完片，纪相钰都异常沉默。

　　秦晓笑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因为，最后那段时间纪相钰也总是沉默寡言。他将纪相钰的身体摆过来，面对自己，然后紧紧抱住他。

　　纪相钰愣愣的，张开嘴巴。

　　“啊——”

　　“啊啊啊——”

　　“啊啊啊啊呜呜……”

　　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纪相钰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眼泪却是不停地流下来。

　　身体痉挛，最后只能把头埋在秦晓笑怀里，眼泪鼻涕都蹭了上去。

　　秦晓笑知道他在喊什么，他感同身受，他也好想哭，可是不行。他要坚强，现在的他要无坚不摧，才能保护好纪相钰。

　　纪相钰明明只是玻璃，为什么自己会觉得他是钻石那么坚强？

　　为什么上辈子自己没有早点发现他一直那么痛苦，让他自己把自己弄碎，最后刺伤两个仅仅依靠的心？

　　纪相钰在秦晓笑的怀中渐渐冷静，深深吸了一口气，是秦晓笑的味道。

　　记住了。纪相钰紧紧抓着秦晓笑的衣角。

　　X光的结果出来了，和上辈子一样，肝脏破裂。

　　纪相钰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撇过头，看着星空。

　　高跟鞋的声音逐渐靠近。

　　啊，神啊，惩罚我吧。我这个肮脏的人，已经无路可去了。

　　并且我发誓，我是自甘堕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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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boss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