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请不要这样》花灯里

5、第 5 章

　　牙轩身上衬衣全湿透了，领口是敞开的。他发尾挂了水珠，滴落在锁骨，蓄了个浅浅的水窝。

　　“你对我有什么意见？说说看。”
　　郁澄看见自家同桌和颜悦色地按着凌宇的脑袋发问。

　　刚才牙轩出手太快，凌宇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制住。
　　一看就是练过的。

　　此刻在凌宇心目中，他的危险程度已经远远超过郁澄。
　　“我、我就想给您降降温……嘶——疼疼疼，我不敢了，大哥我错了！你是我哥！”

　　凌宇这幅模样，让牙轩想起当初欺负学弟的那几个混混。

　　他眼神一黯，松开手：“去墙角蹲好，别回头。”
　　凌宇不敢再造次，拱着腰蹲到墙角。

　　牙轩瞥见椅子上湿透的运动服，皱了下眉，解开最后一粒衬衣纽扣。他骨架小，穿衬衣时显清瘦，衣服一脱，才露出腰腹流畅的肌肉线条。

　　郁澄已经换好篮球服，把原本的校服递过去：“先穿我的吧。”

　　“不用。”
　　牙轩脱下衬衣拧干，又重新穿上。水分倒是沥干了，只是布料皱巴巴地像咸菜贴在身上。

　　他就这么走出更衣室。
　　回到宿舍，牙轩才脱下衬衣，拿浴巾擦干身体。

　　听见推门声，他掀起眼皮看向郁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
　　“你不去上课？”

　　“我觉得你不大对劲。”郁澄关上门，拉开椅背坐下“你不是把那人揍了一顿，怎么好像比他还郁闷。”

　　牙轩没说话，顾自换上干净衣服。

　　郁澄又问：“去打球吗？”

　　“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听见这句话，识相的都会走人。但偏偏郁澄是个不识相的：“一个人有什么好呆的，你想干嘛，我陪你。”

　　“我想睡觉。”

　　“你想让我陪你睡觉？”郁澄舔了下虎牙“也不是不行……”

　　牙轩被他清奇的脑回路噎了一下，但莫名地，并不觉得讨厌。

　　心情甚至稍微好了一点。
　　也就只是一点。

　　他上床掀开被子躺下，翻身对着墙，只留给对方一个线条优美的背影。

　　-

　　“小哥哥，小哥哥……”
　　黑暗中，有个女声渐行渐近。

　　苍白的脸映入眼帘，牙轩视线下移，看见她颈间有一道勒痕，再往下，是一条白裙子。

　　这是……郁澄说的那个投胎女鬼？

　　“我是鬼。”她说“你不要怕，我不害你，我只是来托个梦。”
　　“我昨天路过一栋楼，不知怎么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再不投胎就要赶不上了……”

　　女鬼絮絮叨叨地又说了些什么，但牙轩醒来后，就只记得这么几句。

　　他觉得这女鬼是找错人了。他自己都拿身上那只虚耗没辙，哪知道怎么帮她。

　　牙轩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脑袋隐隐作痛。
　　自己到底是撞了什么邪，怎么什么妖魔鬼怪都找上来了？

　　他起床烧了壶开水。

　　宿舍楼隔壁就是篮球场，从窗口往外望，可以看见他们班男生打球，场边站了一圈姑娘。

　　场中央矫健的身影运球绕过对面防守，站在三分线外扬手一抛，球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沿着篮筐转了一圈，掉进去砸落在地。

　　郁澄撩起衣摆抹了把汗，腹肌若隐若现。他肌肉线条极富爆发力，引得场外的女孩子连声尖叫。

　　“啊啊啊郁澄好帅！”
　　“校草我可以！”
　　“橙子看我了!橙子看我了!”
　　“他对我笑了啊啊啊啊啊!”

　　女生看见帅哥本来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可能是郁澄本人就不太矜持，喜欢他的姑娘也格外热情洋溢。

　　他往场边一坐，把她们递来的水都收下，抱了满怀。

　　隔大老远都能看见他笑吟吟地道过谢，一边喝水一边和女生聊天。
　　他好像不管在谁面前都特别放得开。

　　水烧开了，牙轩从窗边移开视线，打开抽屉取出一盒药。

　　这时手机震了两下，跳出微信消息。
　　“同桌你醒啦。”
　　“我帮你给老师请过假了。”

　　牙轩一愣，回过头，看见郁澄坐在女生堆里，举着手机冲自己扬了扬手，笑容明朗。

　　“……”他觉得这画面有点刺眼。

　　牙轩走到窗边，默默拉上了窗帘。

　　梦中女鬼的特征和昨天郁澄描述的一模一样。他们当时正从旧楼回来，她八成也是被困在那栋楼里。

　　他想问问郁澄，在聊天框打了几个字，又想到对方在打球，身边还围了一圈女孩子。

　　还是不麻烦他了。
　　牙轩默默把消息删掉。

　　寝室里光线昏暗，他趴在桌上，呼吸很轻，压抑感像汇入大海的涓涓细流，和黑暗一起漫上来。

　　牙轩有轻度抑郁，之前吃药还能勉强控制，这两天许是郁闷的事太多，情绪的潮水也一点点上涌，把他沉入深海没有光亮之处。

　　对他来说，获得快乐是件很困难的事。
　　就像水龙头里没有水了，再怎么拧，也是不会流出水的。

　　牙轩眼帘半阖着，从睫毛缝隙间看见手上一块红肿的痕迹，好像是睡着时蚊子咬的。

　　他用指甲在肿包上横竖各掐了一下，掐出十字形的凹痕。手背上横竖两道红痕拉得很长，触目惊心。

　　正在这时，郁澄推开门。
　　“我回来啦。”

　　屋里很暗，郁澄适应了一下，才看见牙轩趴在桌上。这个角度能看见他纤细的后颈，冷白皮肤像刷了一层釉，给人一种瓷器般易碎的错觉。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郁澄是没法想象这样一个人能把凌宇那种混混按着打。

　　“你怎么不开灯？”他问完，才想到现在是大白天“不对，你干嘛把窗帘拉上。”

　　郁澄拉开窗帘，太阳光泄进来。

　　“下午校队的人叫我去打篮球，就在外面那个球场。”

　　“我看见了。”牙轩抬眸看他“有个女鬼给我托梦，好像是上次你看见的那个。”

　　郁澄顾自从衣柜里拣出一件红黑格的短袖衬衫和浴巾，好像并不奇怪牙轩会遇到这种事：“她怎么说？”

　　“她说被困在一栋楼里出不去，让我帮忙。”牙轩揉了揉太阳穴“可我怎么帮她？”

　　郁澄说：“被困在那，应该是因为她生前在那里留下过执念。把执念解开，才能去投胎。”
　　“但投胎鬼没有生前的记忆，所以她才找上你吧。”

　　牙轩有点郁闷：“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被虚耗附身，结下鬼缘了，给你托梦比较容易。”

　　“鬼缘？”

　　“和鬼怪有各种形式的接触，都会结下鬼缘。”郁澄见他表情茫然，举了个例子“食发鬼你听说过吗？如果你的头发被他吃了，就会和他结下鬼缘。除了他，还有一些专门偷食人血液甚至唾液的小鬼也是。这种鬼缘比较浅，对人不会有太大影响。”

　　“但如果是被鬼附身，鬼缘会不断加深，持续几天你就会变成通灵体质。能看见鬼怪，也更容易被他们盯上。”

　　牙轩斟酌着开口问：“那……你也是因为这样，才能看见妖怪的？”

　　“也差不多吧。”郁澄抚着下巴思考片刻“你要帮她的话，最好先了解她生前的情况，再去那栋楼看看。”

　　“……”牙轩估计，自己还没帮女鬼解开执念，就被虚耗害死了。

　　“如果直接拆了那楼呢？”

　　郁澄漆黑的眼睛望过来：“那她就永远解不开执念，也投不了胎了。”
　　他看见牙轩瞬间褪去血色的脸，接着说：“投胎鬼不会害人，你不帮她也不会有事。”
　　反而是虚耗，多附身一天都可能要命。

　　牙轩沉默片刻，拨通了电话，通知那头把拆楼的事暂停。

　　“你要帮她？”

　　“嗯。”牙轩淡声说“我尽力吧。”

　　“那你加油。”郁澄走出两步，又折回来“我去澡堂，一起吗？”

　　“嗯。”

　　牙轩挑好衣服，和郁澄一起离开宿舍。

　　楼外太阳很晒，牙轩抬手去挡。他皮肤苍白得晃眼，手背上十字血痕像雪地里盛开的梅花。
　　被郁澄捉住手腕时，才发现伤口暴露了。

　　牙轩掐得不深，但因为皮肤薄，伤口看上去格外狰狞……就像自残留下的一样。

　　他不知道郁澄会怎么想。多半会觉得他有病吧？还是会……觉得他很可怕？

　　牙轩想解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抬眸望过去，看见郁澄眼睛里的光黯下来，显得有些认真：“同桌，你为什么在蚊子包上掐个十字？”

　　“因为吸血鬼怕十字架吗？”

　　“等会我去买蚊香，你下次别这样了……看着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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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肉肉，取名渣不配拥有姓名！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