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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章 机关城（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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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仍披冷风之际，墨家巨子招呼人动身。
叶影一夜没睡着，精神依旧，从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几天几夜没睡也是常事，何况她那失眠的毛病痴缠她多年，如今也是浑然一体，相辅相成了。
墨家小姑娘牵马过来，把她穿越时穿的那套黑衣黑裤还给她。那时她落到终始山是昏迷状态，小姑娘看她身上脏乱，便帮她换上墨家弟子的服饰。
这身“奇特”的服饰她给这里的人解释过：家乡偏僻遥远，外人难进，习俗衣饰和中原不同。
至于她昏迷在终始山的原因，她实话实说，就是她那不成器的师父叶斐为了躲避仇家，将她和师弟叶析骗了，送出家乡，弄得她现在找不到回家的路，也找不着叶析。
至于那个仇家，呃，其实是她带着两人叛离组织，在外头藏了一个月被发现了而已。穿越那一天，一大群人在后头飙车追赶他们。
叶影把一风从旧衣服口袋里拿出来，插到头上当簪子。
一风是叶斐专门请人打造的武器，非铁非铜，却锋利异常，浑身漆黑，外观和普通簪子差不多，整天戴在头上也不会有人起疑。
她把衣服口袋全部翻了一遍，掏出个圆圆凉凉的东西。
询问墨家小姑娘那是什么，小姑娘也回答不出来，“像是一颗珠子，上面有裂痕，可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珠子。”
当日她和叶析被叶斐叫住转身，头顶忽然升起六颗珠子。珠子散发出万丈光芒，他们不由自主被卷入那光芒之中。光芒中心是一个漩涡，刮得人生疼，紧接着人事不知。
珠子既然送了他们来，很有可能也关乎怎么离开，叶影小心收好。
墨家小姑娘看她发丝凌乱，帮她梳了个简单发髻，她看不见，摸了摸头发，又想起叶析，叶析总喜欢帮她弄各种发型。
众人上马狂奔，叶影继续跟墨家小姑娘共乘一骑。小姑娘怕闷，在马上也絮絮叨叨不停，不是给她科普江湖上的奇闻轶事，就是绘声绘色描述所经之处风光。
秋日黄昏，小桥流水，枯藤老树，叶影闭了闭眼睛，干涩情形比昨日好了许多，目之所及仍是漆黑一片。
小姑娘口中的山水是她眼中的山水，她眼中的山水如今只有记忆中的山水。无光无月，无红无绿，她第一次为曾所遇到的风光霁月动容。
墨家小姑娘也会提及路上那些无人收拾的累累白骨，言下充满伤悲。
叶影闻着那腐烂的气息，脚下似有血河流淌，她不由一震，从古到今，和平才是大多数人的需求。战争中朝不保夕，许多人为自己的性命自己想要守护的苦苦挣扎，无数双手为推平这个白骨世界英勇奋战，正是因为这样愚蠢而可笑，甚至于无望的想法，历史的洪流才在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格局中一点点推进。
快马加鞭跑了几天，荒山野岭连个跳出来喊“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的强盗土匪都没有，叶影兴致索然，傍着小姑娘的背眯一会。
夜里失眠太过，白天没事干她准备养养精神。
“吁。”
小姑娘猛然勒紧缰绳，幸好叶影反应迅速，紧紧夹住马肚子，免却了被马甩下的悲惨命运。
全部马匹停下来，一名着墨家弟子服饰的人倒在山谷边上，墨家巨子下马扶起他并询问机关城目前情况，叶影也跟着其他人下马。
“机关城已被卫庄率领的秦军铁甲兵攻陷，班大师、徐夫子、铁头领身受重伤，盗跖头领下落不明，而端木姑娘、小高、雪女三位头领他们，他们已经……”
“已经怎么样？”
“他们都已经被卫庄杀死了。”
在场诸人闻之色变，叶影也受了惊吓，别的人她不管，能医她眼睛的人她不能不管。
转而一想，她觉得这事不对劲，按照他们说的，这里离机关城还有一段距离，为什么会有一名墨家弟子恰巧躺在这里被发现？
巨子沉吟不语，忽而听到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一柄锋利的短剑刺向他。
一干弟子大惊失色，逍遥子和张良不动如山，凭巨子的功力，这样的伎俩还不足以威胁到他的生命安全。
两根手指轻轻夹住短剑，巨子凝声叱道：“你不是墨家子弟。”
“哼”的一声，假冒墨家弟子的人变为女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涌动的气流，叶影十分清晰感知到这股气流的不同寻常。
“小心。”张良对着遭受正面攻击的巨子呼喊。
短剑在这股气流中融化，红色的烟气褪去，慢慢显露出一道红影。
“这双手……”张良微讶，唇边笑意显得有几分深沉。
叶影看不到，扯了扯墨家小姑娘袖子，小姑娘给她科普，“那个女人是阴阳家的大司命，江湖传说她每次发功手都会变成红色。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原来是真的。”
叶影表情凝固了一秒，唯物主义思想再度崩塌，接受了从历史剧变成武侠剧再变成玄幻剧的设定，假意惊恐后退一步，随时准备闪避。
张良余光扫过，心中浮现些许忧虑愧疚，若非他答应让叶影留下跟随，她也不必面对这种危险。
巨子呼吁大家小心大司命的阴阳合手印，一阵噼里啪啦声响，逍遥子的雪霁出鞘，挡下所有攻击。
“各位就在此好好活动活动筋骨吧！”大司命很是御姐的声音回荡在山谷，秦国的铁甲兵从前后包抄过来。
右边是山壁，左边是悬崖，墨家小姑娘挡在叶影面前，对冲上来的铁甲兵毫无惧色。
叶影需要继续维持自己的柔弱人设，哆嗦着伸出手去想抓住墨家小姑娘的衣服寻求庇护。
软软的衣料抓在手里，不大像墨家的粗硬麻布料。
她一愣，眨了眨眼，盈盈欲泣，“张良先生，我害怕。”
“……嗯。”
“嗯”是什么意思，叶影猜不透。
张良低头看她继续抓着自己的衣袖，没有丝毫放开的意思，正想提醒她，铁甲兵的长矛直棱棱刺向她背后。
手掌陡然翻转，紫纹描边的衣袖覆盖在她皓腕上，张良隔着袖子把她整个人拉向自己身后，凌虚瞬间出鞘，割断铁甲兵的颈项。
叶影感受到一股血液喷涌而出，浓烈的血腥味又忽然间被淡淡的茶香味掩盖。张良飞扬起的宽大袖子仿佛隔绝世上的一切秽乱，余留方寸净土。
不知他是太过绅士还是凑巧，叶影确定自己喜欢这股味道，尤其在一片腥气中更是弥足珍贵。
抓起他的袖子使劲嗅着，叶影歪头问他：“这是什么茶叶的味道？好香啊！我从没闻过。”
清丽脸庞凑到眼前，记忆中的袅袅茶香也一齐氤氲开，张良一阵恍惚，不着痕迹扯回袖子，自暗袖里掏出一小袋茶叶来，“这叫雪顶银梭，姑娘若是喜欢便留着。”
叶影拿过闻了闻，和他袖子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贵吗？”
“……好闻且贵。”
贵就好，没钱还可以拿来当了换盘缠，要是叶析这个财迷在的话，一定会笑得两颗小虎牙都露出来。
“多谢张良先生。”叶影笑得温柔又妩媚。
张良这个高枝，多攀攀关系准没错，万一墨家端木蓉真出了事或是医不好她眼睛，他那个暂时活在台词里的二师兄用处就大了。装柔弱装亲近博好感，以防那个万一。
早在张良解决掉那名在她背后的铁甲兵时，这场战斗就已经结束，因此两人闲话家常也没人打扰。现场有巨子逍遥子两个宗师级的人物在场，打慢点都不符合气派。
墨家小姑娘过来询问她有没有受伤，叶影摇了摇头，“张良先生救了我。”
背后有人偷袭她很清楚，不过她身边一个个都武功高强，她早就做好了被人救的准备，只不过没想到救她的人是张良而已。
她原以为他不会武，毕竟司马迁说“张良多病”。就张良这样子，不足信，不足信。司马迁还说他“状貌如妇人好女”，不知是真是假。
搭了搭手腕处张良隔着袖子碰过的位置，他的手指好像故意在她脉搏上停留了片刻，是武侠剧里探索内息，探索她有没有内力的方法吗？
他什么也探不出来，她本就没有内力。
张良这个人，待人以和，内里却是不动声色的多疑。
“张良先生的佩剑凌虚，剑谱上排名第十，跟张良先生一样，又贵气又君子。”墨家小姑娘攥紧了小拳头，眼里冒着仰慕的泡泡。
叶影耳边只有个“贵”字，连忙问：“凌虚贵吗？”
“那是自然，凌虚的剑鞘是青翠革质，剑身嵌着一十八颗北海‘碧血丹心’，一颗北海碧血丹心就值万金，还求都求不来。”
不愧是富N代的种子级选手，实力雄厚，出门都带着凌虚这个移动提款机，这更增加了叶影要先傍着的想法。
——她现在极度缺钱。
叶影又控制不住腹诽叶斐那不成器的师父，都打算送他们来了，竟然没往他们兜里塞点玉啊金啊，害得她现在还得为钱发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