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丫鬟如何成为王妃》陈侃侃

2、还好，这是梦

　　很多农家姑娘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去程家的。

　　程家选人，不拘非要签死契，活契死契皆由卖身的人自己决定。

　　当然，签活契拿到的卖身钱要少一些，进了府里，分配的活计也不是那么重要。毕竟，到了时间就走了。

　　从程家出来的姑娘，通身气度比那小富之家养出来的小姐都不差，为人处事，手上的针线活计，那都是顶好的。

　　故而，从程家出来的丫头，婚嫁都是极好的。虽说年岁大了一些，可前途绝对是比没有进程家之前强的。

　　这大约就好比现代人都愿意出国去念书，不管有没有学着什么，好歹度了一层金，得了留学生的名头便能被高看一眼？还真是有意思呢。

　　当年，程家到陆家村选人的时候，整个上华山未嫁的姑娘都轰动了，便是那些个定亲了的，也都连夜跟夫家商议把亲事挪后，签个活契，年限到了，从程家放出来，这甭管娘家夫家，脸上都是有光的。

　　全村上下，没人觉得去大户人家做丫头做小厮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正好相反，家家都以这为荣的。

　　陆笙歌的嫂子宋明月觉得自家小姑子模样好，身段好，知书达理，最主要的是十分聪慧，若是能去程家转一圈儿回来，以后亲事肯定不错，小姑自来得公婆疼宠，公婆离世的时候最牵挂的就是她了。是以，宋明月跟陆斯年商议了下，便给陆笙歌也报名参选程家丫头。

　　不出他们所料，在一干姑娘中，陆笙歌脱颖而出，被程家的管事相中，签了五年的活契，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随着程家的管事离开了上华山。

　　这也是程家的规矩，一个村里只选一个人，亦不会在相邻的村里选人。为的是不叫入府的姑娘小厮们的家人通气。

　　原本可以风风光光的。

　　可现在——

　　模样还是好模样，可气色差了许多，身量也瘦削的很，比不得那些在家中劳作的姑娘丰腴。这样回了村里，还不定惹了什么闲话呢。宋明月心里十分担心，他们夫妇二人惹点儿闲话倒是没所谓，小姑子向来要强，宋明月担心她想不开。

　　得了这些消息的陆笙歌，心里头嘀咕，陆笙歌，陆斯年，名字起的一点儿乡土气息都没有。听阿嫂的意思是，他们是以种田为生的，不应该叫什么花，什么牛吗？

　　约莫是心疼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宋明月几乎把陆笙歌打小的事儿都说了。

　　听着听着，陆笙歌就知道为啥她跟她哥的名字这般文雅了。

　　短命的爹爹是秀才，娘亲据说也不是小户人家的女儿，当然，作为儿媳妇的宋明月也就知道这一点儿而已。陆家是上华山的外来户，便是如此，在上华山住了也有二十年了。

　　至于宋明月，是当初陆家夫妇初落脚上华山的时候对他们二人十分帮衬的同为外来户的宋屠户家的姑娘。当初，宋屠户夫妇二人还没有子嗣。后来，也是缘分，陆家娘子跟宋家娘子一前一后有了身孕，陆家生了个陆斯年，宋家生了个宋明月。

　　名字皆出自陆秀才。

　　这般有缘分，两家索性亲上加亲，给陆斯年和宋明月定了个娃娃亲。

　　两小只青梅竹马，一起成长，虽说陆斯年十二岁的时候陆家夫妇就相继撒手人寰，可宋家夫妇十分仁义，并没有因此毁了两家的婚事。甚至因为陆家有个陆笙歌，陆斯年十四岁那年就做主叫两人成了亲。

　　为的就是叫宋明月照应陆笙歌。

　　长嫂如母，加之又是从小看着陆笙歌长大的，宋明月与陆笙歌的感情自然不一般。

　　姑嫂难处，跟婆媳难处是一样的道理，可因为是打小的情分，并没有这样的烦恼。

　　长嫂如母，陆笙歌基本上可以算作是宋明月带大的。

　　听了这些，陆笙歌心里头对这年轻女人十分有好感，看多了狗血小说狗血电视剧，一般这种情况，当嫂子的是挖空心思都要把小姑子送出去换银子的，可她阿嫂却是实打实的对她好，想要她将来有个好归宿。

　　果然，这梦都很符合她陆笙歌的为人，梦里的人都有血有肉，正义凛然。

　　牛车走的不快，晃晃悠悠的，自陆笙歌醒来，过了一个夜晚，到第二天傍晚才到了上华山。

　　这期间，陆笙歌知道了从出生到十三岁那年的他们还记着的所有事儿。

　　陆笙歌现在十六岁，也就是说，唯一缺失的就是程家那三年的事儿。

　　用宋明月的话说，在程家好端端的把个人折腾的病怏怏的，程家的事儿，不记得更好。

　　陆笙歌心里头苦笑，虽说旁的不记得，可生孩子那一幕，陆笙歌记得清楚。套用一句宋明月的话，真是造孽啊。

　　还好，这是梦。

　　不然还不得呕死？

　　一行三人到家，宋明月扶着陆笙歌进家，陆斯年则是赶了牛车去还车。

　　宋明月原本都扶着人进了院子，想起什么似的赶紧扶了陆笙歌在竹凳上坐了，自个儿则是匆忙跑了出去。陆家的院子是半人高的篱笆墙，外头的光景一览无遗。

　　宋明月撵上了陆斯年，从袖中抹了一串钱递给陆斯年，陆斯年这才又赶了牛车继续走。

　　折回来的宋明月扶起陆笙歌，道，“牛车是借的陈大爷家的，陈大爷是个好说话的，陈大娘却是个计较的。咱们用他们家牛车，一来一回足有四天，耽搁了人家里的营生，少了不少进项，总不能缩着脖子装糊涂。”

　　陆笙歌点点头，“阿嫂想的周到。”

　　陆家正屋三间，东厢房两间，院子不老小，四周竹篱笆围了。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进村以来，多数人家都是这般光景的，也就那么一两家比较整齐，青砖瓦房。其余人家，多数跟陆家一样，最多有的人家厢房多上几间而已。

　　正屋的东屋原是故去的陆家夫妇住的，现在是陆斯年跟宋明月住着，西屋则是陆笙歌的卧房。

　　姑嫂二人进屋，宋明月扶了陆笙歌躺下，道，“你先歇着，阿嫂去生火给你烧炕，顺便给你煮点儿东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