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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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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终于让步,“但是你离开太久,我可能也会死。”
这不是挺清楚自己的处境的嘛。乙乙没再啰嗦,“那你上来,我们一道去看。”
回程刚开始少年还说几句话,到后来就闭口不言,把脸埋入长发。乙乙说两句,才简单回几个字。这不怪他,地窖闷热,放了半天的尸体已经有味了,连乙乙都皱起脸。
“当心被熏出什么好歹。”她让少年靠边。自己翻看尸体。仍旧没有什么异常。她失去耐心,将衣饰通通扒下,确认安全无毒,交给更熟悉古人衣裳的少年。
他们忙活一通,终于得出结论。
“这帮黑心烂肺的还真是空着手来的。”她一脚踹飞祭司的脑袋。“见面礼也不准备一个。枉我想了三百年怎么招待。”
“他们叫你镜灵。”少年被她逗笑,掩住口鼻,笑声也嗡嗡的,“会不会和镜子有关?”
他往上一指。
“那么邪一镜子,你觉得会是我本体吗?”
“试试吧。”他飞快低头。
反正不会更糟了。
乙乙飞身取镜,本以为十分轻松,孰料铜镜仿佛扎了根,任她又敲又抠,十八般武艺尽出,还是牢驻原地,连裂痕也没多一丝。
她在上方无处借力,没多久就含恨落地。
“你再上去看看。”少年没给她休息的时间,催促道。
“使唤我?”乙乙拂袖,“你还嫩着呢。”
少年侧身,露出墙面,壁画石块剥蚀,花作一片。“看见没?”
“怎么了。”她哼一声。
她摘镜时,他并没有躲懒,而是全神贯注地盯着。没有她的灵力支撑,不久便体力不支,难以站立,不小心碰着了墙,擦花了壁画。他汗毛倒竖,连退几步,险些被尸身绊倒。
谁知道魔教用什么腌臜东西画的。
恶心过后,他眼睛一亮,复又望向镜灵,想通了其中关窍,笑容既艳且烈,如炽热的火焰,却没有出声提醒,由那个镜灵瞎折腾。
瞧她左支右绌的样子,像个气急败坏的大蜘蛛。
活该!
直到她力竭落下,他才不无炫耀地亮出壁画。“看见没?”
“怎么了。”她果然愚不可及,即便得到提示,也想不到动不了铜镜的原因。
少年知道惹恼了她,自己讨不着好,幸好衣袖遮面,掩住大半得意,他得以当面流露讥嘲。
他微微低头,长发遮住眼神,这蠢货镜灵什么也没发现。
却不防对方伸手抬起他下巴。
长发如河流分道,往两边散开,乙乙替他挽向耳后,“看我耍猴戏,你很开心吗?”
“你做什么?”少年不住挣扎。
“我在给你灵力。一个人等了那么久,一定很难受吧。”乙乙语气轻快。
和她刚被召出来,面对祭司的时候一样。少年听懂其中的威胁,很恨道,“我没有!我是没力气喊你!你一下来我就同你说了。”
“那你直说。说多久说多少都行。我灵力管够。是男人就不要虚。”
何等屈辱。
但他只得就着这个姿势将自己的发现一一道来。
乙乙取镜时毫不顾忌,上头的壁画本该面目全非,完好无损。
他不过站立不稳轻轻一蹭,壁画便毁了。
“铜镜、壁画,我想你不能毁坏这些东西。”
少年不愿仰视她,只得低垂了目光,睫毛偶或一动,令她想起春季的飞絮,发间衣裾,沾上便难拂去。她不由松开少年,信手往墙上一锤。
壁画没有半分变化。
本来按照她的力气,这面墙都能塌了。可一拳下去,灰都没扬起半点。
“照你的意思,我只能靠你出去咯。”
“我没有。”
乙乙就近拖了个尸体,用它的手磨蹭墙壁。
先前还能辨别大意的画面被刮得一点不剩。少年面色一变。乙乙大可以用这些尸体。
“你看,我也不是非得靠你才行。”
“你这么虚,都怪我在上面呆太久了,你知道为什么吗?”乙乙笑吟吟的,“那镜子照得非常清。我一眼就看见你在底下的眼神,又羡慕又嫉妒,可怜巴巴的,一时没忍住,就多飞了会。教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健康活泼,能跑能跳。”
乙乙一通胡扯。她都快拆镜子了,哪还顾得上看少年。只不过一个病秧子的心病无非是那些,她乱编也能踩准。
少年果然被她激怒,狠狠瞪她,睫毛乱扇。
如狂风乍起,席卷杨絮。
似乎被她欺负狠了,眼眶发红,憋着泪意。
”至于吗。“乙乙有些心虚,“不然你也来感受一下。”
她背过身,示意少年上来。
大不了她带他飞呗。
少年不领情,伸腿一踹,用尽一身力气,绝望地发现镜灵稳如磐石。反而是他自己崴了脚。
“敬酒不吃吃罚酒。”乙乙挨了一脚,没好气地回身一揽,在少年压低的惊呼中跃上墙壁。
上来之后少年就发现她说了谎。就这个角度,在镜子里什么也看不见。
乙乙负重,只能四处腾跃,寻求平衡。
少年一时失神,这便是她在高处的感觉吗?
如同乘风。
是他一生从未有过的体验。
“快一点。”乙乙一手抱他,一手撑壁,“你好沉。”
少年哼一声,伸手去够,刚碰到镜子,便觉天旋地转。
与此同时,铜镜碎裂,乙乙下意识将他往怀里一按。碎片如骤雨,兜头落下,她无处可躲,堪堪避过要害。也就没发现少年悄悄抓走一片碎镜。
洞窟内地动山摇,眼见是要塌了。乙乙抱着少年避走,懊悔不已。
早知道先将壁画祭坛毁了。
虽然地窟塌陷,会将一切掩埋,但没有彻底摧毁,她心中总是不安。
她冲到出口。原来的洞口已经垒满落石。
“我会死吗。”
少年像问她,又像问自己。
他手臂紧搂乙乙,握着碎片。锋利的边缘割伤了他,血从指间流下。
万幸她没有发现。
他只想到镜子碎片蕴含力量,或许可以克制镜灵,却没料到之后的变动,致使他无暇藏起碎片,只是在颠簸中维持清醒就耗去了所有精力。
若被困在洞窟,他宁死也不会吃那些已经腐败的尸体。
若是侥幸脱逃,自己又该怎么解释被镜子割出的伤口?不需他活命陪伴后,这个喜怒无常的镜灵,会不会一气之下杀了他?
“急什么。”乙乙出奇镇定,“都说了不许你死的。”
她要空出手搬石头,因此将少年一挪,像抱小孩儿似的将他抱在左臂上。他也知晓事态紧急,并不挑刺。
也许是一直输送灵力的关系。她的心跳很快。
他坐在左臂,扶着她的肩膀,能看见她颈项肩背的血痕。
刚碰到铜镜时,他几乎失去意识,若不是她挡着,他怕是没了命。
她说不许死,就当真不许他死。
起码有人在践行对他的承诺。
“我叫徐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