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梨花白》北木南知

39、地火

　　贺聪追着元道子进了地宫，发现这里和之前去过的不一样，这是一间宽阔巨大的地下石殿，室内燃着数盏长明灯温暖而又明亮，不同于地上议事的大殿，这儿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只有靠北一处稍高的台面，设有三阶石阶通向一张简朴的石座，石座对面是大殿的出口，黑洞洞的，没有光亮什么也看不清。放眼望去整座殿皆不见元道子人影，只有泽生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泽生，泽生你怎么样了？”贺聪连忙跑过去将他扶起，泽生却依然双目紧闭毫无反应，此时贺泧几人也赶了过来，陆无别径直走到泽生身前摸了摸他的脉门，“无事，只是晕了过去”

　　贺泧看了看四周正在奇怪元道子竟然不见了，赵子临三人提着剑随后赶来：“人呢，元道子人呢？”

　　“不见了，方才我进入地宫，只看到泽生一个人躺在地上，”贺聪道。

　　“什么，怎么可能，我眼睁睁……”

　　陆无别似是想起了什么，猛然回头道：“不好，快看看地宫出口。”

　　赵子临几人如梦方醒往回奔去，原本与外界相连的通道不只什么时候闭合了，只剩下一片漆黑空旷。

　　“这是怎么回事？” 赵子临慌张的看着陆无别，“我刚刚进来的时候还在啊！”

　　贺泧拔剑向前，向来时通道的位置连斩数剑，剑气扫过墙壁只留下数道划痕。贺泧肃然收剑：“出口被人封住了，水沉也打不开。”

　　长泽山庄的地宫从来都是由外打开，只有水沉能在地宫内部开设出口，现在水沉也打不开，看来是有人动了手脚，除了元道子贺泧再也想不到第二个人，但这个大殿皆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他们几个又是刚刚才进来的，只有泽生……。

　　陆无别与贺泧想的一样，伸手又去探泽生的脉，还没碰到他便睁开了眼睛，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抱起贺聪痛哭流涕：“师父刚才吓死我了呜呜呜……他还差点掐死我呜呜呜呜……”

　　贺聪心疼得看着徒弟，一时间也顾不得其他，轻拍着泽生的背安抚道：“好了没事了，泽生不怕啊”

　　陆无别直觉不对，无声示意贺泧几人小心，没想到这时泽生背后像长了眼一样立刻回过头，“师父别让他们靠近，我怕。”

　　这下连贺聪都看出不对了，饶是他爱徒心切也不敢拿在场之人的性命开玩笑。

　　“泽生你……”贺聪双手按着他的肩膀，这个动作即安抚同样也控制住了他的动作：“你怎么了？”

　　泽生泪迹未干的眼睛充满疑问：“师父什么我怎么了，”

　　贺聪看了眼陆无别，“元道子呢？抓你的那个人呢？怎么只有你自己在这儿？”

　　“我，我不知道啊！”泽生眼中又蕴起雾气，“他拎着我进到这里后我就昏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睁开眼睛就是师父你在我身边，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什么元道子去哪儿了”贺聪拭去他眼角的泪水，“师父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问问，泽生不哭啊。”话音刚落泽生哭的更大声了，“师父我真的不知道，”

　　“好了，没事了，师父在呢，泽生不哭了，”

　　陆无别看看贺泧，两人具是无奈，贺聪好不容易安抚住了泽生，问道：“现在怎么办？”外面不知道怎么样了，咱们总不能困死在这里面吧！

　　提到这个场中一片沉默，连水沉都打不开的门谁又能找到方法出去呢？

　　贺泧的目光从在场所有人的脸上扫过，随后拿着手中的水沉猛然掷向地面，剑入土三分犹自嗡鸣，“找令泽印，”他毅然出声：“元道子在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令泽印，他拿不到便想借咱们的手，那便成全他，我倒要看看他怎样当着咱们的面把令泽印从地宫中带出去。”

　　“好，”武长峰第一个表态，他向来豪爽最看不得阴诡之事，“少主说的对，我看还能他耍出什么花样。”赵子临和于集也跟着点头称是。贺聪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便也同意了。陆无别看着贺泧竟是笑了一下，贺泧还以为他有什么事。

　　“无事，”陆无别低低笑着：“只是忽然觉得……嗯，你做的很好。”贺泧以为他在取笑，可见他眼神热切真挚，倒教自己有几分无所适从。

　　“啊，这什么啊？”这时于集忽然出声，一脸嫌恶的抬开脚，贺泧循声望去，只见地上一处缝隙的呈现一团红色流动的岩浆，粘了于集一鞋子。

　　陆无别面色一变：“快脱鞋，快！”

　　于集虽不明就理也还是照做，立刻脱掉了鞋子，只见脚底已变成了一片石灰色的一片。于集大惊失色：“我，我的脚，这是怎么了？”此时周围蓦地一阵地动，原本平坦的地面忽然裂开数道裂缝，里面竟然溢出了红色的岩浆。

　　陆无别一手将泽生抄在怀里，腾出另一只手拽起贺泧，“走，快离开这儿”

　　“你干嘛放开我，我要找师父，我要找师父。”泽生人小，劲却大的出奇，竟然从陆无别的肩上挣脱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后一头扎进了贺聪怀里。

　　贺聪不悦地皱起眉头一手护住了泽生：“你放心，我是他师父自会好好看住他，决不让他乱跑。”

　　言下之意是我的徒弟用不着你来操心。

　　陆无别皱了皱眉，终是没有开口。

　　一旁的于集忽然叫嚷起来：“啊，好疼啊，它怎么还，怎么还，啊……”于集额头直冒冷汗，他一时没注意，原本只有脚底石灰色而现在已蔓延上了脚踝，此刻整只脚像灌了生石灰一样又沉又烫。

　　贺泧愕然道：“怎么会这样？”说着就要去查看，陆无别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别动”

　　“怎么？”

　　“不能动他的伤处，”说着陆无别伸手封于集两侧冲脉，“你自己运功往下压一压，尽量延缓伤势蔓延。”于集感觉疼痛较之前稍缓，松了口气，哆哆嗦嗦说了个“好”

　　陆无别点了下头，继而对贺泧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走，记住千万要小心，不要踩到岩浆。”

　　陆无别随手从一旁取了盏灯与贺泧在走前，武长峰起身背起于集跟在后，贺聪犹豫片刻牵起泽生跟上，接着是赵子临持剑在后。此时地面的岩浆如蛛网般散播开来，遍地是红色真如血海一般。温度已经升上来了，地面的温度透过鞋子烫人几乎站立不住，御剑更是艰难，几人贴着墙壁小心前行，热浪翻滚过来又让他们一阵窒息。

　　“我，我要受不了，”于集喘着粗气道，他已近极限，脚上的伤势进展虽然缓慢下来，仍让他承受不住。

　　武长峰连忙安慰：“快了快了，打起精神，咱们这就出去了。”此时终于行至大殿出口的处的陆无别，方抬脚踏出门口一步，手中的灯竟蓦地灭了，同时出门的那半边身子的燥热感也消失了，幽黑的深处空旷清冷，竟是一丝风也不现，更奇怪的是殿内的光照到了门口处便戛然而止并未散出，殿外依旧漆黑一片。

　　就好像殿内和殿外是两个世界。

　　他一只脚在殿外，一只脚在殿内保持这个姿势不动，身后一群小心翼翼扳着腿，瞄着脚印挪过来的大蚂蚁瞬间撞了车。

　　武长峰被赵子临一撞差点没将于集甩出去，多亏他眼疾手快调整身形才将将站住：“哎哎，师兄你别挤我呀！”

　　赵子临揉了揉撞的发红的鼻尖：“前面怎么不走了”

　　武长峰不耐烦道：“我不知道，后退后退。”

　　赵子临回头看了一眼，方才踩的空地已被岩浆淹没，而离自己最近的空地有二尺远，他琢磨了一下实在不知怎么退：“没路了，退不了。”

　　武长峰：“……”

　　贺聪及泽生还好，后浪推前浪，前浪沙滩上，于是贺泧就成了前后夹攻下被挤的最惨的，原地刹车制动无效，双手直接抱上了陆无别的腰。

　　贺泧：“……”

　　陆无别凭借着惊人的定力才勉强让自己纹丝未动，他咽了口唾沫，轻声道：“你们先不要出来，有蹊跷。”

　　不想已经晚了，泽生以为出了殿便可以随便走了，仗着自己身体轻盈有地方便可以钻出去的他，径直越过贺泧，足尖一点直接窜出了殿外，陆无别慌忙之间抓住他的衣袖边角，“呲啦”一声衣帛碎裂的声音响起，泽生直接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啃屎。

　　“你又抓我干嘛，师父他又欺负我。”泽生满脸是土咧嘴着大哭起来。

　　陆无别强压着怒火：“你小点声。”

　　话音未落殿外数道青光闪过，随后是闷雷滚滚地动山摇，天雷噼里啪啦一道接着一道直朝泽生这边劈去。

　　“快走，快回去。”陆无别压着声音喊了起来。

　　泽生被这惊天动地的动静吓得腿软，别说跑了，现在他站都站不起来。贺聪急忙赶过去抄起他，在天雷到达的前一刻纵身一跃跳回殿内，慌忙之间重心不稳没挑好落脚点，直直踏进一处岩浆聚集的洼地。

　　殿外的天雷没有劈到泽生在门口徘徊了好一阵才退去。泽生倒是分毫未伤，贺聪落地时膝盖之下被溅的满是岩浆，此时两小腿斑斑驳驳一块红一块灰，温度高的惊人，覆盖的衣物被烧的焦黑破烂。他靠着墙满头大汗双腿剧痛无比，虽是陆无别及时封住了伤势蔓延，可他已经无法站立，地上又没有可供休息的地方，全靠赵子临一旁撑着。即便这样他也未曾责骂泽生一句。

　　泽生满脸泪痕，站在一边想帮忙扶着贺聪，不想赵子临因为贺聪受伤，直接怒气冲冲得朝他吼道：“不用你，给我滚”

　　赵子临一向对他很好，基本没冲他发过脾气，这次可见是真的动了怒。泽生撇撇嘴，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

　　“子临，别这样他还小，不懂事，你，别和他计较。”贺聪强忍着痛断断续续道。

　　“师兄你……”赵子临哽咽着没再说下去。

　　贺泧撕下衣袍隔着布料给贺聪简单包扎了一下，站起身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这句话与其说问大家，不如说是在问陆无别

　　眼看着落脚地逐渐被岩浆覆盖，殿内不安全，殿外更不安全，他们这行人伤的伤小的小，走那边都好像是死路一条。

　　“走，去殿外，”陆无别沉思片刻决定道。

　　“殿外可有天雷，”武长峰一听就急了，“还追着人跑，谁能抗的住天雷？”

　　“当初我也出去了半个身子，天雷怎么没劈我？”

　　“那是……”武长峰憋了一下：“那是你没全部出去”。他说的不无道理，可眼下也顾不得其他了。

　　陆无别转过身对着众人道：“出去能不能活我不确定，可这里马上会被岩浆淹没，所以必须要走越快越好。”

　　“好，听你的”贺聪虚弱地开口，“在这里我们谁都活不下去，出去还有一线生机，我同意。”他开了口，武长峰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一行人休息片刻由陆无别带头率先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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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难过呀，为了写文又熬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