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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脆弱的真心 ...


  •   北境贵族抵达的前一夜,艾莉亚到珊莎房间里陪她坐坐。珊莎忙着织一件裙子,艾莉亚则捧着本书在一旁看。她时不时会抬头看着姐姐穿针引线的手,它们拿着针线时总是这么灵巧,宛如在跳舞。艾莉亚能驾驭的最小的“针线”只是袖子里的缝衣针。

      珊莎注意到她探究的目光,笑了。“你想试试吗?”

      “拜托,你知道我会毁了你的作品。”艾莉亚说。

      “你也没那么差。”

      “别安慰我,我确实不行。”

      珊莎笑了,“好吧,你的针线活确实糟糕。”她看了一眼妹妹的书,“但你在历史方面的知识比我高出许多,也比我更擅长打斗。”

      “茉丹修女总是说,历史是给男孩学的。还有,她最讨厌我打打杀杀的了。爬上爬下,弄得脏兮兮。哈,这些她都视之如仇。”(译者内心OS:然而这些东西救了二丫的命)

      “她确实讨厌这些。”珊莎吐出一口气,“可怜的茉丹修女,我有一段日子没想起她了。”

      “她也在动乱中丧生了?”艾莉亚问。

      “是的,乔弗里把她的头放在城垛上,就在父亲的头附近。他强迫我看着它们。”珊莎小声说。

      艾莉亚想到姐姐所经历的,对乔弗里的恨意再度在心中燃起。“当天,他扭动着身体,满地打滚,在痛苦中死去,死有余辜。我是亲眼看着他咽气的,真希望他能再死个百遍。”

      “对我来说,一次就够了。”珊莎坦言。“我必须承认,听到他的死讯时,我欣喜若狂。我从未想过一个人的死能给我带来这么大的喜悦。哎,说起来也不能怪我。我在君临的时候,他总让他的御林铁卫来对付我,尤其是马林特兰特。”

      艾莉亚露出一丝奸笑:“马林特兰特也死翘翘了。”

      “真的?”珊莎问。

      “是的,我用一把叉子杀了他。”

      令艾莉亚吃惊的是,珊莎笑出了声。“真有此事?用一把叉子?”

      “是的......不过真正杀死他的是之后的伤口发炎。”艾莉亚说。“乔弗里让他来对付我,我当时手无寸铁,只有一把叉子在身上。”

      “你一直都这么足智多谋。”珊莎说。“很好,我很开心你帮我报了这仇。”

      “你完全不会......感到不安?”艾莉亚小声说。

      “我为什么要不安?”珊莎反问。

      “不知道......我想罗柏有点介意。他不喜欢我杀人。”

      珊莎叹了口气,看着她的针线活。“这......罗柏没体会过当君临囚徒的滋味。他不知道独自一人在那地方苦捱着是什么感觉,我们知道。”珊莎摇摇头。“有一次,我差点把乔弗里从高处推下去,我想看着他的脑浆洒在底下的石头上,头破血流。我明白那种想杀人的感觉,只是没有得手过。”

      我知道,艾莉亚想,因为我就是杀他的凶手。

      但她没法说出口,连对珊莎都不能说。

      “很多人为他的死感到雀跃,”沉默了一会,艾莉亚说:“你不是一个人。”

      “确实不是。实际上,整个北境大概都在他死的当晚关在家里偷偷庆祝。”珊莎说:“子民们在罗柏安全回来后对乔弗里的愤怒又上了个层次,对他恨之入骨。幸亏他死得及时,平息了群怒。”

      “平息群怒?”

      “啊,毕竟,不是人人都能轻易接受罗柏的投降。”珊莎说。“他们想战斗到底。北境人是固执的。当时很多人认为他发了疯,认为南下投诚是个彻底的错误。有些人已经暗暗在料理他的身后事,以及后续的交接事宜。”

      他离死亡简直是一步之遥,艾莉亚想。他手下某些不安分的旗手会不会盼着他死?柏顿一族在他离开期间谋划了什么?其他贵族是否已被他拉拢?

      “你觉得,明□□上,会不会有人搞事?”艾莉亚问。

      “不能说不可能,但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多数的大人们都接受了和平的代价。”珊莎说:“只要詹姆兰尼斯特不出现在大家视线里,应该不会起什么大风波。”

      “希望他别出来瞎晃,”艾莉亚说:“要拦着琼恩和罗柏不与他起冲突已经够难了。”

      “罗柏不会傻到中了激将法,对詹姆爵士动手。他知道无谓地惹怒泰温公爵不是好事。”珊莎抬头望着艾莉亚。“难道,罗柏有切实的理由对他愤怒?”

      艾莉亚倏地收回目光,回到书上。“没,没有。”

      “艾莉亚?”

      “嗯?”

      “你真的没事吗?只要詹姆和我们在一个房间里,你就很不对劲,一直盯着他,像是......怕他说错话?”

      艾莉亚烦躁地抬头看着姐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察言观色了?”

      “和你一样。我也被困在君临的那段生活好好上了一课。”珊莎提醒妹妹。

      艾莉亚叹气。是的,她所言不虚。和她一样,珊莎也必须在恶劣环境中生存。比她更糟的是,她没有刀剑护体,也没有泰温兰尼斯特的偏爱。

      “你......不能告诉任何人,我不想在家里鸡犬不宁。”

      “我不会的。”珊莎说。

      “泰温公爵......已经为我的婚事盘算了一段时日。这很正常,我是个史塔克,作为贵族之女,我是有价值的棋子。之前,他想把我嫁给托曼,但他阴差阳错成了国王。比起与史塔克的联盟,更重要的是为了七国的稳定迎娶玛格丽。”艾莉亚耸耸肩,“于是他把我许配给了詹姆。”

      珊莎脸上没有多少惊讶的神色。艾莉亚怀疑姐姐对此早有猜想,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兰尼斯特和史塔克的联盟是明智的政治举措。但詹姆爵士不是不能婚娶么?他可是御林铁卫。”

      “托曼已经把他解放了,他现在不需要履行御林铁卫的职责。泰温对他......威逼利诱了一番。詹姆对这个婚约的无奈程度较之我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艾莉亚再次耸肩。“所以我也不想提——这不是詹姆的错。我不想他被针对,更不想害他被揍。”

      “你没想错。罗柏和琼恩会把这看成一个老男人在占他们的小妹便宜,想老牛吃嫩草。”

      “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占我便宜。”艾莉亚小声说。“我确实是泰温兰尼斯特的棋子,但我不会沦为可怜的牺牲品。”

      “你不是,艾莉亚。你一直是兄弟姐妹中最具有奔狼特性的,是真正不屈的战士。”珊莎说。“你怎么看詹姆爵士?”

      “我......我怎么看?”艾莉亚眉头紧锁。

      “是的,他对你好吗?人品如何?是不是个残忍的人?”

      ”哦,不,一点也不会。初见时我以为他会是个糟糕透顶的人。你知道的,父亲对兰尼斯特的口吻向来不善......”艾莉亚耸肩道。“其实他......还挺善良的,这有点出乎意料。他还救了我一次。还记得我说过,乔弗里有次来找我茬么?当时我的叉子可没能立刻要了御林铁卫的命。相反的,我处于下风,他们把我揍得半死不活。但詹姆出手,把我救了下来。若他心里没有一点良知,就不会为了区区人质和国王起冲突。放任我死去才是正常的。”

      “这一点善念足够了。”珊莎说。“对多数人而言,连这一点好都是奢望。”她在作品上添了一针,说。“你们俩似乎挺合得来。”

      “是的。不过就算我们是最贴心的知己,我也不想成婚。”

      珊莎悲伤地笑了。“我知道,艾莉亚,你向来排斥结婚的念头。但这是个极其理想的配对。”

      艾莉亚朝姐姐瞅了一眼。她以为珊莎会被这场联姻吓坏,并极力反对。她对此已做好心理准备——但姐姐居然平静地接受了,甚至有点庆幸。“你什么意思?”

      “你好好想想。”珊莎说。“泰温兰尼斯特年纪大了,已经年逾六十。他还有几年能活,但不可能活得过你。泰温一归西,你将继承凯岩城,从而控制兰尼斯特家族。”

      “詹姆才是继承人,”艾莉娅说。“我只是他的妻子。”

      “若你想要,你就可以做到。”珊莎说。“只要你好好玩这个游戏,掌握里头的弯弯绕绕,你对凯岩城的掌控力不会低于詹姆。作为母亲,你控制着兰尼斯特家族未来的执棋者——他们的后裔。如此一来,即使不能做名义上的主人,也在从实际上把控这个家族。”她伸出手,覆在艾莉亚手上。“这就意味着,在泰温死后,史塔克和兰尼斯特家族能拥有长久的和平。”

      艾莉亚没怎么考虑这些。她为不可知的未来担忧,不愿思考这些耗费脑力,错综复杂的问题。不过珊莎实在是一语中的。兰尼斯特媳妇的身份将给予她无与伦比的权力,对史塔克家而言是如虎添翼的好事。只要下定决心,她甚至能确保两个家族下个世纪的和平。詹姆没什么政治头脑,他连多数人争得头破血流的继承人之位都恨不得拱手相让。若她在婚后接过他的一些政治权限,想必他不会在意。待她登上这个位置,她的敌人,史塔克家世仇的命运会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不合情理,”艾莉亚低语,“泰温公爵为什么要给我这样的力量?”

      “因为——他显然是信任你的,觉得你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艾莉亚没有回应。是的,她的确得了泰温的欢心。但对老狮子而言,家族荣光——他的遗产才是最重要的。它是超出一切的存在,把他自己的孩子都比下去了。把他毕生的心血和追求放到她手里,这无疑是一份惊人的信任。在他们的......分歧过后,这样的信任让她觉得有点不真实。

      “这不是你从小想要的那种力量,”珊莎说:“你要的是战场上骁勇善战,令人闻风丧胆的威名,而不是成为妻子或母亲。但人生就是这么无常,命运从不按照预想的剧本走。这个社会从不吝啬于施压,把一代代女孩塞进既定的框框。不过,这也未必是坏事,我们可以利用它的便利和权利,达到想要的效果。”

      “你也会利用这份权利吗?”艾莉亚问。

      珊莎点头。“我丈夫的人选已经悬而未决了一段时间。起初,母亲和莱莎阿姨通信商讨——与她长子的联姻对我们是有利的。罗宾是一个病怏怏的男孩,比我小六岁。婚后,谷底就会落入我手中。这将是没有丝毫浪漫的婚姻,但......对家族而言是理想的情况。”珊莎叹了口气。“当然,自从阿姨听闻贝里席伯爵被处死的消息,就勃然大怒,所以这个计划泡汤了。但是,我们收到了一封信,得了另一个提议。”

      “谁的信?”艾莉亚问。

      “我想你大概已经见过她了——奥莲娜提利尔夫人。”珊莎说。“他为自己的长子,威拉斯提利尔,寻找良媛好一段时间了。她说......呃,她的原话是什么来着?”她把针头在作品上敲了几下。“在君临的日子应该教会了你如何吃苦,在逆境中坚守。我们提利尔的族语是‘生生不息’,这听起来是个好配对。”

      “这确实是她的口气。”艾莉亚说。她不知道泰温公爵是否知晓提利尔家对珊莎的拉拢。若此事成了,河湾与史塔克家的联系就不比皇家来得弱。但,坦白说,这个消息令艾莉亚庆幸。三角关系一旦铸成,史塔克和兰尼斯特的战争将很难挑起。

      “我想,奥莲娜夫人早在我还在君临时,就计划让她其中一个儿子娶我。”珊莎说。“但我们最近几个月的通信让她坚定了决心。不瞒你说,她在信中设下来不少考验,以确保我不是从前天(愚)真(蠢)的姑娘。”

      “看来你通过了她的测试,”艾莉亚说。“哦,这个......威拉斯?他是个什么人?”

      “威拉斯在多年前变成了瘸子,而且比我大十五岁。”珊莎说。“他不是我的梦中情郎。不过我听说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人。现如今,我宁愿找个善良的好人当丈夫,也不愿空有好皮囊的恶毒之人。最重要的是,他是高庭的继承人。”

      “换言之,未来的某天,你将获得河湾的部分控制权。”艾莉亚说。

      “是的。”珊莎说。“这会给我极大的权利,同时也为北境找了一个强大的盟友。海湾的自然资源不是盖的,足以帮助史塔克度过任何严酷的寒冬。”

      “听你这么说话总有种违和感,”艾莉亚说。“以前你张口闭口就是爱情和白马王子。”

      “这世上,为爱成婚的人根本没几个。”珊莎说。“罗柏是个罕见的特例。而众所周知,他的决定是个严重的战略错误,造成的伤害不可谓不严重。像我们这种贵族子女,结婚就是为了帮家族维持荣耀。这是古往今来的事实,无可厚非。”

      “是没毛病,”艾莉亚说:“我只是希望这个世界不要总褫夺我们的自由意志。”

      “我又何尝不是这么希望的呢。”珊莎低声说。“也许,有了强大的家族做后盾,我们便能开始着手改变世界。这样,我们的女儿就无需经受和我们同样的,走投无路的苦楚。”

      艾莉亚嘴角抽搐。“重塑世界?我应该会喜欢这个挑战。”

      ——————————

      艾莉亚当晚失眠了,她脑子里一团乱麻,千头万绪,无法安宁。过去几年中,她已逐渐适应这状态,毕竟君临的生活从不平静,但在临冬城,她希望获得休憩的机会。

      然而今夜注定心绪难平。艾莉亚不知,这是北境大家族即将到来的焦虑,还是泰温公爵给罗柏的信让她产生不详的预感——但她就是莫名烦躁,辗转难眠。于是,她下了床,来到冰天雪地中。现在,北境的冬天已经几乎逝去,天气日渐暖和。然而,少了太阳,寒风不是省油的灯,至少对普通南方人而言依然难以招架。艾莉亚不在意刺骨的泠冽,对她这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这算不了什么。她手里提着灯笼,缓缓行走,灯笼的微光散发出些许暖意。

      令她诧异的是,外头居然站着个人。詹姆兰尼斯特伫立在庭院中央,剑锋飒飒作响,刺穿那凉透心扉的冬风。他吐出的气犹如蓬松的白色云朵。

      她原想悄悄离开,不打扰他夜半苦练。以她的身手,若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只需默不作声地躲进暗影里,很快便了无踪迹。然而,在她下定决心开心开溜前,詹姆已迅速转身,剑身似乎完美地定格在了空中,没有随着身体移动。在他稳住身体后,视线才越过剑身顶端,望见艾莉亚的身影。

      “你的身形越发稳健了。”

      詹姆嘴角抽搐。“谢谢夸奖。”他放下剑。“三更半夜的,你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同样的问题,我也可以回敬你。”艾莉亚小声说。

      “哦......我失眠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北境大人们明日要集聚一堂,而多数人对我可不怀什么好意。”詹姆想了会,“不,应该是所有人都看我不顺眼。”

      “他们对你没好感,有着充分的理由。”艾莉亚说。

      “没错。不过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他们别找到我,否则到时场面可不好看。”詹姆细细打量她。“你呢,我的小姐?该不会也因为北境大族的来访而心乱吧?”

      “坦白说,是的。 ”艾莉亚含糊地说。

      “他们是你们史塔克的自己人,是你哥的臣下,你没有理由怕他们。”

      艾莉亚耸耸肩,摩擦着戴手套的双手。“你认为,这些北境大族,都乐于见到北境和兰尼斯特的休战吗?”

      “我不觉得他们会这么想。当年他们赢了我父亲不少战役,让他吃尽苦头。他们是如此斗志昂扬,想给冤死的主人报仇雪恨,血债血偿。你哥哥的投降肯定会让一些人心生不满,被视为懦夫、软骨头。”

      “我也是这个思路。”艾莉亚说。“那你说,你父亲为何能带来——或者说,把和平强加在我们头上?”

      詹姆似乎跟上了思路。“啊,你担心北境的大人们会因此怪罪于你。”这并非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她点了一次头,“有时候,我也责怪自己的无能。”

      “在我父亲面前,你又能如何反抗呢,艾莉亚?”詹姆反问。“他把你劫持为人质时,你只有十二岁。连大男人在他面前都唯唯诺诺,弯腰曲膝。这些骨气缺稀的大男人,哪个敢要求你和我父亲对着干?”

      “他们不会、也不敢这么想,这正是我感到遗憾的原因。原本,我可以借此机会证明自己的能力,让他们吃瘪。”

      詹姆嘴角抽搐,“当然了。”他朝她腰间的剑点点头。“你想不想拔剑一战?这有助于平复心绪。”

      艾莉亚忍住“蠢蠢欲动”的笑容,把手放在剑柄上。“我们从未用着两支剑对决过。”

      “啊哈,他们毕竟是一对,让它们彼此熟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詹姆说。“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也不会允许你动到我一根汗毛。”艾莉亚拔剑,摆好姿势,金属反射着圆月的光泽。“我的左手可比右手顺得多,跟我比左手,你没什么优势。”

      “我们这是飘过头了吧?”詹姆问。

      “不,这样刚刚好。”艾莉亚回复。

      詹姆的剑快速向她刺去,她出招挡住。他锲而不舍地继续出击,连续两次,不给她喘息的机会。艾莉亚从容不迫地一一挡了回去,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慌乱。如今的艾莉亚可不是新手了,她不仅暗中训练多年,还在刺客手里救下了泰温、和布蕾妮交过手。更重要的是,她已经和詹姆一起训练数个月——不,是数年了,对他的风格和习惯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他失去左手后的颓废黯然,不堪激将而重拾信念后不懈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可以说,詹姆能从零开始训练左手,练到今天的程度,她功不可没。然而,不巧的是,爵士同样十分熟悉女孩的强项和弱点。

      他的攻势由悠闲转为猛烈,开始猛坎猛戳,寸步不让。她技巧性地后退几步,化解他每一个凌厉的招数,然后猛地下蹲闪开,朝他刺去。这一出人意表的进攻令他措手不及,转攻为守,一步步往马厩的墙边退去。

      在她即将成功把他逼进墙角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右手向上一挥, 用金手的弯钩紧紧制住她的武器,使之动弹不得。

      艾莉亚突然受到阻力,不由得松开了手,剑飞了出去,跌落在身后几尺的地方。他用手肘猛地一碰,艾莉亚失去平衡,直直倒在他身下。詹姆把剑对准她的颈项。

      “我的右手还没有完全废掉,我的小姐。”他得意地笑了。

      “我的脚也还在。”艾莉亚不带感情地说。

      詹姆皱眉,“你说什么?”

      艾莉亚敏捷地从他剑下滚开,双腿用力一蹬,撞向他的左脚踝。詹姆没料到小姑娘会绝地反击,一个不稳,倒在她身边。他的剑也随之飞了出去,滑向黑暗里。

      “七神在上,这是什么鬼。”詹姆喃喃自语,仰头看她。旋即,他开始大笑、狂笑、捧腹大笑。艾莉亚被这笑声感染,忍不住笑到了一起。

      这真是个神奇的夜晚,史塔克小姐和兰尼斯特少爷竟不约而同地失眠,在冰天雪地里相遇,还在临冬城的庭院里比了一场剑。艾莉亚好久没这么开怀地笑了。即使回到临冬城,她也不曾完全放松。这一开笑匣就险些关不上。我要笑死了,艾莉亚歇斯底里地笑着,心想:此情此景甚是荒唐,我的人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离奇?

      他们终于笑够了,躺在地上喘气。詹姆缓缓起身,吐出一口口白雾。“你知道吗,艾莉亚......你也许没办法改变世上所有人的偏见,但你已经在许多方面改变了我的想法。这会不会让你好受一点?”

      艾莉亚平躺在地,瞻望皎洁的明月。万古不变的玉盘今夜如此明亮,犹如黑漆漆冬夜里苍白的灯笼。她看着自己吐出的白雾环绕月亮的脸,好比云朵,使之若隐若现,说:“这大概算一件欣慰的事吧。”她凝视他。“不过,我必须说,你也改变了我不少看法和成见,詹姆。”

      詹姆露出笑容。这是个柔和、忧伤的笑,与平日里没心没肺的纨绔公子风格相去甚远。她从没想过詹姆兰尼斯特会有这么细腻的感情,更没想到他会愿意在她面前暴露出来。两人陷入沉默,但其中没有尴尬和不适,一切尽在不言中。艾莉亚突然觉得有种被看透的感觉,仿佛赤身裸体。这和泰温那种凌厉的窥探截然不同,但同样令她慌乱害怕。

      艾莉亚飞快地起身,深吸一口气,让充斥肺部的冰雪把她来回现实。“我们还是进去吧,这冰天雪地的,我们毕竟还是血肉之躯,别和凛冬试比高。”

      詹姆吐出一口气。“那是当然。”

      艾莉亚灵活地爬了起来,信步走到武器掉落的地方,发现她的剑正落在他的旁边,两个剑身在石头上交叉着。她被无名的思绪扰困扰,愣愣地看了这对宝剑几秒。然后捡起自己的剑,送它入鞘。她回望身后的詹姆。

      “晚安,爵爷。”

      詹姆稍微点了点头,“晚安,我的小姐。”

      她转身离去,任由詹姆一个人待在萧瑟寒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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