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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番外1 信任 ...

  •   番外1 信任

      少主又带回来了一个女人,跟上次带回来的是同一个。
      家族的干部们都不免为此暗暗吃惊,只是,对于先前所发生的一切,所有人都是只字不提,就连之前最爱找她麻烦的古拉迪乌斯和乔拉等人竟也都再无挑事,因为谁都明白,没必要去为难一个病人,尤其这个病人还是个即将临盆的孕妇。
      是的,维奥莱特病了,病入膏肓,这个病并不是指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谁也都没想这个一向性子坚韧沉定的女人会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
      当佣人推着承着用剩的餐食的推车从厅室里出来的时候,迎面遇上了正处理完事务过来的多弗朗明哥。
      他瞥了一眼,再进到厅室里就见着那个女人正跪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上什么也不做,就只对着面前的花瓶发愣。
      「还是吃不下东西?」
      多弗朗明哥坐到一旁,抬臂过去揽到她,放低了声音问了一句。
      只是后者刚被他触到那一刹还是禁不住地颤了颤,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她神色也变得焦急和慌张。
      「是我,别怕。」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到怀里坐着,避免碰到她的肚子,
      「在室内闷不闷?要不要跟我去庭院散散步?」
      她双手护着肚子,七个月大的孕肚显得她本就纤细手臂越有消瘦之势,被他带回来以后,她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是接触回了熟悉的人事后越发严重,她甚至连饭都吃不进去,她是生理上的反胃,这不是简单的妊娠反应,她也清楚,这缘由在她的精神状态,但她无力控制。
      「……」
      面对她的沉默和排斥,他似乎也习以为常,便扶着她起身,
      「走吧,到外面走走,别总在里面闷着。」

      ……

      怀里的温热持续不了多久,他察觉到了异样,垂首去看她,只见她正浑身发颤,紧紧捂住隆起的小腹,咬着唇隐忍着泪。
      此时他才发觉她的泪意竟是源于惊恐。
      「维奥拉,你怎么了?」
      「……」
      她不说话,对上他的眼瞳里只写满了难言的挣扎与恐惧。
      他原本所有想责问的念头在见到她这副模样后也压了下去,将人打量一圈,除了孕肚撑大,整个人远远他印象当中消瘦了一大圈,神色也是憔悴疲倦,他没再问她其他,只是将她带回摩尔卡萨斯,在经维妮尔的诊查后,他多少也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胸口中过一枪,虽然未有伤及要害,也及时救治了,但是因为是在孕期受到了这样的刺激,所以……」
      「所以怎么?」
      「所以维奥莱特大人这应该是孕期抑郁症的症状……」

      他看了很多书,也很杂,其中也包括各种各样的医术,甚至在维奥莱特怀孕后他还特意翻看了相关的书籍,所以对于维妮尔给出的结果也很清楚。
      这也是最为糟糕的结果。
      因为在孕期不能滥用药物,他将她安置在身侧,除了必要的事务需要亲自处理外,其余的时间他都在陪着她,也是为防她有轻生的念头,毕竟他看过的那些案例当中,不少孕妇就是因为孕期抑郁轻生了。
      上一次,就是因为他的疏忽游移,让他差点就失去她,虽然他并不想承认,他始终心里藏有些愧意,而且失去维奥莱特要承担的后果之重远超他的想象。
      他从来都不是犹豫不决的人,所有的利弊一旦摊开摆在面前他即刻就能做出选择,就比如五年前在罗与草帽一伙人大闹庞克哈萨德的时候,他其实也可以救回莫奈他们,只不过利弊分明,为了保险,他做出牺牲掉他们只带回最具价值的凯撒的决策。
      其实很多事物他也看的很开,所以他便向来随性,随心所欲,在无伤大雅的情况下任意放纵。
      所以关于维奥莱特,失而复得之后,他也没必要跟她追究什么,只要她人好好呆在他身边也就够了。
      但后续的这一系列,已经有些远超他意想了……他看着她日渐消瘦,愈发颓靡,神情恍惚,仿佛将自己蜷缩进小壳里,甚至是抗拒和排斥着其余的一切。
      纵使相处了那么多年,她的多面他都早已见识熟悉,可他也是头一回对上她这样,她变得那么脆弱易碎,对此,他显得束手无策。
      乔拉去到庭院,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幕,维奥莱特慢吞吞地走着,一边的多弗朗明哥想要伸手去搀她却被她立即生生拍开,她走在前头,只想逃离他的身侧。
      乔拉本来心里头窝着火,后来听了维妮尔汇报的情况想着只要等着这女人自己完蛋就好了,但她万万没想到,少主会这般上心照顾那个女人,而这个万恶的女人却如此糟蹋少主的怜惜,这在无疑是对她心中一向英明神武的少主大人的侮辱!
      「维奥莱特!」
      乔拉忍不住唤停了她。
      维奥莱特听闻声响,身子又一颤,回身看到乔拉后她下意识地靠到旁边男人的身后。
      多弗朗明哥留意到她的小动作,心情复杂,她也只有在面对其余人的时候才对他展现这样的依赖,在私下的时候,虽然她未言,可肢体上对他的排斥展露无疑。
      「不要以为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就可以肆意妄为了,你以为……」
      「乔拉!」
      他沉声一唤,乔拉霎时生生压下后面的话,因为她看到多弗朗明哥的已经是少有的阴沉神色。
      「别到她面前说这些。」
      简单的陈述,可话语间的命令和充满危险的气息不言而喻,乔拉内心再不服,却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维奥莱特面无表情地听闻了两人的对话,看着明明是鸟语花香的庭院可她心底那股压抑着的情绪又腾升上来,她回身加快步子往回走。
      察觉到了身后女人的动向,他侧身去跟,见着她本就因为身孕行动不便却走得那么急,他两三步追上她后索性把人拦腰抱起到怀里。
      「去哪?」
      她不回应,他也不再问,只是将她又抱回了房内。
      她的沉默一直持续,回了房间也只是上床扯了被子躺下,抱着肚子蜷成了一团,相对于她的体型而言床是很大,这显得她卧于其中是那么小的一个小点。
      他取了本书坐在床尾边上的沙发上翻看,视线虽是落于书页上,可以他的见闻色,她的任何动静都十分清晰地落入他的耳中。
      思维迟缓,意志活动减退,易乏易倦,这还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没办法正常进食,甚至要依靠注射营养液,精神随着身形的消瘦也垮了,他看在眼里,却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她根本就不理会他,或者是说任何人,而他又不能再有可能刺激到她的举动。
      看着她像是被强折回来的的一支玫瑰,随着日子的推移,逐渐凋零枯萎,就算用再好的花瓶养液也无济于事,这让他心里也莫名跟着紧揪难受。
      她不该是这样的。
      即使入睡,她也是浅眠,睡的很不安稳,也许是做梦梦到了什么,时而含糊不清地低吟了几声,可也是没有气力的几声,他断断续续地听着,也大概能拼凑出其中隐含的意思。
      他终于是放下书,起身走到床畔,蹲下身,他看着她的睡颜,漂亮的眉毛不安地拧着,饱满的唇瓣上没有太多的血色,就这么一副苍白的模样,她也是极美的,憔悴又破碎的美,只是失了原本的那份明媚光华,这份美看起来空荡荡的,真是令人心生怜惜。
      他是可以不管她,但将她放在一边,冷眼看着她自生自灭,他做不到,他心里也清楚,这并不是因为她腹中的孩子,其实他早就询问过维妮尔拿掉孩子的利弊,如果维奥莱特的心结是在于孩子的话。
      可她的心结却在于她自己,他看的清楚,实在是难以想象,那么精明又会算计的女人有这么一天,有这么自己将自己缚住的一天。他倒宁愿她能天天生龙活虎地同他明里暗里地较劲,那都好过现在每日死气沉沉行尸走肉的模样。
      他都没跟她算账呢,她凭什么垮掉?
      「到底是在惩罚谁呢?」
      她明明是在自我折磨,还要拉上他跟着不好受,而他也没什么办法,毕竟是他要留下她的。
      他似是自语一句,抬指去触她脸颊,却忽然察觉她气息的异常,那鼻息间的温热与往常不同,他神色一变,握住她肩头低唤,
      「维奥拉!维奥拉……」

      「是感冒发烧,退烧的药物是有的,只是多少对胎儿存在影响的风险,虽然不……但是按照她现在还在逐渐烧高的趋势,如果没有退烧措施继续下去……恐怕……后果我也不敢预料。」
      维妮尔表达的很委婉,他也明白她的意思,没有立即做出回应,他回身蹲到她床畔将她唤醒,
      「再升高一度,我可就让维妮尔给你打针了。」
      她被他强行唤醒,睁着眼湿漉漉地望着他,眼神迷蒙却好歹恢复了些神识,她虚弱却坚持地回道,
      「不能用药!」
      「那就给我恢复回来!」
      他语气重了些,惊到了旁边的小护士,小护士差点连托盘的药都端不稳。
      「这是缓解的药汤,可以辅助服用一些,不会对胎儿造成影响。」
      维妮尔解释着,示意小护士上前服侍维奥莱特服下。
      而小护士上前,端着碗勺的手都止不住地抖,其实这也不怪她,毕竟身旁还坐着个气场能把人压死的男人,而且他神色还那么难看,光是他方才那一下恼火的低吼,让她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我来吧。」
      他接过碗勺,舀起药汤送到维奥莱特唇边。
      小护士惊得张大嘴巴,却一个字也出不来,她回头去等维妮尔示意,却见后者也是与她一致的惊愕,怕无论是换了哪个人都难以置信,像多弗朗明哥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物竟会这样小心翼翼地悉心照料一个女人。
      到底是先前见识过多弗朗明哥对她的在乎,维妮尔先是反应过来,示意护士同她一齐出去,也吩退了要进门服侍的女佣,将房间留给两个人独处。
      维奥莱特默默任由他把药汤喂完,而后他取过丝帕将她唇边沾留的药液拭尽。
      她闭眸,翻身背过去,心绪不宁,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要不要泡个热水澡?」
      见她身上出了冷汗,沾湿了衣裙,他问她。
      她不回应,他也不再问,而后去取了毛巾和干洁的衣服过来给她擦干换上。
      她就像个没多少生息的布偶娃娃,木然地任由他摆弄,眼皮沉沉,可她又不想睡,努力抬着眼睫去看他,看着看着眼眶又湿了,泪珠止不住地往外冒。
      在给她换衣的时候,他见着了她右胸口上那一个不甚显眼的星芒状疤口,他指腹摩挲不重不轻地而过,抬眸就见着她已挂满热泪的娇容,心下一涩,瞬时也意识过来她起初的艰难。
      怕是在中枪之后,这个女人为怕伤害孩子,不肯用药,硬是忍着生生把伤熬愈,其中吃的苦头怕是不少,而她为了孩子这样,拖垮了身体,也拖垮了精神。
      「谁打的?」
      他问她。
      「我应该恨你的。」
      她答非所问,
      「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甚至……」
      甚至爱他。
      明明是他亲手毁了她原本光明的一生,她却偏偏爱上了他,所以她遭受到的报应,都是她应得的?
      她一想到那个女人狰狞扭曲的面容,她无力、恐惧,如同逃脱不了般的梦魇,那样的面容她并不陌生,就比如十几年前的巴德尔,雪丽,蒂娜……数不胜数,几乎大多是要取她性命的,就仅仅是因为她是他重视的人。
      他残暴不仁,杀人如麻,而她助纣为虐,为虎添翼,犯下的罪孽该如何清算?她想不到结果,她感到很累很累,她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好,唯恐某一个角落就蹿出下一个要取她性命的仇家。
      一朝被袭,她变得再难交付信任,甚至开始会排斥他这个罪孽的源头,所以她被罗救下后并未选择回来见他,因为她发现她自己根本收拾不起来自己的心绪,她没法面对他,也没法面对其余的人事。
      「维奥拉……」
      他想训她蠢笨,却见她这番虚弱的模样又不忍再多加责备,况且她这样也不是她想的,她自己恐怕也控制不了。
      「对不起,我在尽力控制了。」
      她推开他,拉着被子躺下将后背留给他。
      他也没再多追问,掀被躺倒她身后,将她抱到胸前,感受着她温热的体温,心中定了定,在她挣扎欲要脱身之际,他幽幽道,
      「好好休息,我陪你,感觉到不舒服了随时叫我。」
      他一边说,一边用大掌轻抚着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而后替她将被角掖好,动作轻柔到让她恍神,加之药汤的作用让她很快又入眠。
      拥着她,他思绪很清明,也想了很多。
      关于维奥莱特在离开摩尔卡萨斯的动向,她做了什么,他也都知道了,为了保住自己的国家,她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力压内乱后,先是利用惠灵顿的来牵制利亚贝萨斯的进攻之势,为早已与之联系过的罗的到来拖住了时间,而后为了保险,还透露了罗的动向引来海军的涉入。
      原本这两个国.家之间的争端世界政府早已无暇顾及,但如果海军因为是搜捕罗而来到了岛上那自然就得介入两国的争端当中,那么利亚贝萨斯就不好对德雷斯罗萨开战,而这个时候身为争端起源的她本人只要在这场争.乱之际宣布遇害「死讯」,那这场闹剧也只能不了了之。
      她的算盘打的倒是不错,却在最后一步出了差错,至于是怎么样的差错,他在她无意识的梦呓之间也猜的七七八八。
      他固然是生她的气,气她口口声声说会陪在他身边却暗自万事谋算,却从不肯站在他的立场为他思量,他气她辜负他的期许与不易予人的信任,但他也明白,这一切无可厚非,如果她能全然为他,那也就不是维奥莱特了,但他偏偏喜爱她。

      直到下半夜,维奥莱特含着泪再次惊醒,身后的男人也被她的动作惊动,他起身给她倒过一杯温水,顺带探了探她的体温。
      感受到她明显降低了些的体温,他心下松了口气,而后听见她突兀的一问,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她?是指为什么那么多人明明是与他的仇恨却把偏偏矛头指向她?还是指为什么明明他也有更多更好的选择却还是把她留在身侧,为什么他只要她?
      如果是前者,那答案显而易见,当无法与强者对抗之时,便习惯性地把矛头指向其背后的弱者,这是人的兽性,他幼时经历的是如此,她所遭遇的也是如此,在这个世界,弱者连死的方式都无从选择。
      如果是后者,他答不上来,或者说他还不懂得怎么回答,但他一直都是目的明确的人,她好好地留在他身边这件事情远比得到一座岛要让他愉悦,他想他大抵还是有些喜爱这个女人的,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容许她那般任性妄为。
      「维奥拉,没有什么事情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
      他冷静又淡漠地回答,无论是被迫的也好,还是自愿的也好,既然她选择留在他身边,那这些风险就是注定承担的。
      只不过只要她好好地留在他身边,他自然是倾力去保护她。
      她仿佛置若罔闻,又自顾自地问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都要恨我,都要杀我……」
      「都要杀你?呋呋呋……你知不道,想杀我的人那才叫数不胜数啊,维奥拉。」
      「就连你不也是吗?」
      「我没有!」
      她听闻后扬声辩驳,因抑郁而生的暴躁易怒再难压抑,
      「是你逼我的!你逼我的!我根本……我根本不想杀人!」
      话音刚落,他从腰间抽出手.枪,捉着她的手握住了枪柄,还用拇指反着替她上了膛,枪口就抵在他胸前,他顶着枪口对她轻轻道,
      「这次我不逼你,给你一次的机会,如果你没能杀了我,那么这事就权当扯平,我也不追究你,但这事情你得给我翻篇。」
      他食指压着她的食指覆在板机上,附身垂首在她耳边道,
      「不过,还是祝你成功。」
      她是惊愕的,惊愕的以至于第一时间忘了如何反应,只见他压着她的指端就要扣下板机,她慌忙地抽出手,失措地看着他,眼里泛着泪光,
      「你疯了?!!」
      他这种人怎么可能拿命这样玩?
      「是啊维奥拉,你再不好,我恐怕也要疯了。」
      他看着她,摘下眼镜后的神情疲倦不掩,她见着了,心间忽地被撞了一下似的,愣愣地定住了。
      趁着她愣神,他将娇小的她收到怀中紧紧抱住,他接着一字一句慎重地承诺道,
      「维奥拉,我不要德雷斯罗萨了,我要你。」
      他轻浅的吻落在她光洁的额头,
      「好起来吧……维奥拉。」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声bb:
    番外打算再写两三章,还没完。话说你们还想看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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