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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话 ...

  •   三个男人下了桌,闻氏才带着春和去灶房吃剩饭。春和烧了水,依照闻氏说的,端了一盆热水给纪初霖洗脚。

      纪初霖却望着春和坐在床边板着脸,见春和蹲在地上帮自己拖鞋,一把抓着春和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扯起。“你这样孝敬你爹妈是对的,这样对我就错了。因为我对你没有生育之恩,也没有养育之恩。”
      “但您是相公,奴家——”

      纪初霖打断春和的话,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脱下鞋袜自己动手洗脚。嘴里还在不断絮叨:“我有手,我也不是老人,能做的事情自己做。另外,你快把那开口‘奴家’闭口‘奴家’的毛病改了。女人为什么非要说自己是‘奴’?我也有妈妈和姐姐,我不喜欢那个字。忘了是笛卡尔还是泰戈尔曾经说过,人生来是平等的。”
      春和乖乖坐着。听着那些大概自己永远也听不懂的话。

      “你家一直这样?”纪初霖将话转移到春和身上。
      “何事?”

      “把儿子当宝贝,把女儿当小野草。”
      “小弟本就是宝物。只有他可以考取功名。春和本就低他一等。”

      纪初霖静默。看着春和给自己搓洗袜子,明明不是冬天,那双小手上却有不少龟裂。看着,挠了挠头。“我以为穿越都够惨了,没想到还会娶一个小媳妇。更没想到还要学着照顾小学生以体验提前当爹的感受!”

      “相公在说何事?”
      “我说我会照顾你的。”纪初霖说。“就当我提前当爹了。”

      春和歪着头,她还是不明白。她嫁的明明是相公,为什么说“爹”?洗漱过,春和站在床边看着皱眉瞪着被褥,一脸嫌弃的纪初霖。“相公,家里无多余的草席。”
      “一起睡。”纪初霖语调淡淡的。他又扶额微叹,“我一个大好青年,居然沦落到给小学生当保姆的地步。小宝宝,别看我了,看我也没糖吃。快睡。”

      春和坐在床上,坐得胆战心惊,她小心翼翼瞥了一眼纪初霖,一件件缓缓脱下随身的衣物,之前在灶房里,她娘闻氏就是这样教的。
      纪初霖却一直没有看她,他靠着床,手中拿着一本被翻得破旧的《三字经》,一个字一个字,读得有些吃力。口中时而嘟噜,说如果能回去,一定要给教育部写一封信,要求从幼儿园开始开设古文课。“理由:这样可以大幅度提高不小心穿越的人的生存概率!教育部的估计会当我是神经病,就像我在这个世界也被认为是疯子。对吧,春和。”他终于看了眼春和。

      春和只穿着浅红色的肚兜,瘦弱的胳膊环着同样瘦骨嶙峋的身体。锁骨凸显得厉害。“相公,圆房……”

      纪初霖眉头狠狠皱起。
      见纪初霖依旧不搭理自己,春和颤颤巍巍将手伸出,不安地攥住他亵衣的一角。见他没有动手揍自己,才小心翼翼抓住他的手。纪初霖的手指纤长,皮肤是和自己截然不同的白,那是从未吃过苦头的世家公子才会拥有的手。

      依照闻氏教导的,春和将纪初霖的手摁在自己的胸口处,“相公,圆……”剩下那个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纪初霖彻底怔了,手中的《三字经》落在地上。

      要下雨了,空中乍然一声雷响,几道闪电划过暗夜,须臾间屋子亮堂起来,却又蓦然黯淡下去。烛光摇曳不息,纪初霖面上的神情渐渐晦暗不明。
      春和不敢看她,只是垂着头,手指微微颤抖。
      许久,她听见一声长叹。怯生生抬眼看去,纪初霖似乎要说什么,却又没有开口,他轻轻将春和揽入怀中。“你若是喜欢,那就这样做好了。”

      他的怀抱温暖,他身上有淡淡的汗味,混着衣服上的熏香。“相公,我们这算是圆房吗?”
      纪初霖微微沉默,却又笑了。“你说算就算吧。”

      算?
      那到底是“是”还是“不是”?
      “相公,你没有嫌弃春和吧?娘说,春和做错了事,你就得打我。但相公,不要嫌弃春和。”春和很害怕被休出门,出嫁前闻克己就说过,若是她被休,最好找个地方了断,总归,别回来辱没家风。

      “又胡说八道。我不嫌弃你,而小孩子做错事,先要给他讲道理,讲不通再揍。你又不是熊孩子,我揍你做什么?”
      “但娘说——”

      纪初霖正经起来。
      “春和,你现在已经是我老婆了。”
      “老婆是什么?”

      “……你现在已经是我媳妇、我爱人、我娘子了。”
      春和点头。“娘子”她还是听得懂的。

      “春和你要明白,老婆、爱人、媳妇和娘子还有达令、宝贝都是一个意思。”
      春和点头。
      “所以,别成天‘你娘说’。”

      春和用力点头,她感觉纪初霖似乎生气了,很自然缩成一团,在纪初霖怀中瑟瑟发抖。
      她听纪初霖在叹息,他说他本打算在25岁前就娶一个丰满性感还成熟的大姐姐回家,28到32的那种。没想到居然娶了一个未成年。
      “得了,认了,和我来到这里一样,都是命。你已经成了我的老婆我还能怎么着,惯着呗。”嘀咕着,他轻轻拍了拍春和的头,面上带着窃笑。“说来,万一我还不肯同你‘圆房’,你如何做?”
      “娘让春和躺下,将腿分开。”

      纪初霖彻底沉默了,窗外依旧电闪雷鸣。第一滴雨砸落的时候,春和听见纪初霖恶狠狠吐出四个字:“丧心病狂!”
      “相公?”
      “没事。”纪初霖睡下,又扯着春和睡下。

      春和看着他的睡颜,小心翼翼闭上眼。
      所有人都说纪初霖是个疯子。
      可是——
      春和忽然想到那双抱着自己上桌吃饭的温暖而有力的臂膀,那给自己夹菜的凶巴巴的眼。
      她忽然觉得,这个疯子,很好。

      雨下大了。
      一滴雨落在春和面上。
      房子又漏雨了。
      过去就这样。
      春和早已经习惯,所以爬上床后她选了会漏雨的位置。总不能让纪初霖淋着雨。她这般想。

      “你们家不修房子的?”纪初霖看着滴滴答答漏雨的屋子,一声长叹。他自然也发现自己睡的这一处是屋中唯一没有漏雨的地方。

      春和轻声解释家里余钱不多,每次都是修爹娘和弟弟十财那两间。
      “难怪被褥这么冷,还这么黑。”纪初霖见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便主动抱起春和,让她伏在自己身上睡。害怕她冷,又把被褥裹得更紧了一些。“但说实话,真臭啊……媳妇,你在家不拆洗吗?”

      “没空。”春和知道,纪初霖不会相信的,他不会相信她在家每天从早做到晚,却没有时间替自己拆洗被褥。
      “这样啊,没关系,下次我们买新的,旧的不要了。”
      春和趴在纪初霖胸口,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窗外依旧风吹雨打,她却觉得任何时候都比现在更加安全,更加安心。听着听着,她沉沉入睡。

      次日纪初霖早早起床,略作寒暄就扯着春和回家。
      他们走后,闻氏打开房门,在两人昨夜歇息过的床榻上仔细翻看了很久。却未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一缕殷红。
      她本打算即刻将这件事告诉闻克己,脚才踏出门,目光对对上闻克己那冷冰冰的眼。闻氏又退了回去。
      “反正姑爷是个疯子。”

      脚才踏出闻家村纪初霖就开始一个劲嘟噜。
      “你这个家,我还真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比我之前呆的那个家还让人憋屈。以前那个家吧,虽说也重男轻女,但家里的妹妹们还是可以在偏房吃饭的。你家真行,不让上桌子就算了,居然还只许吃剩饭?还有当妈的把才上小学的女儿往男人床上推的!
      “我给你讲,人,要学会反抗!反抗你知道不?普希金曾经说过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别的滚一边儿去!嗯……这话好像不是普希金说的……算了,反正都还要好多年才会出生。”

      春和只是听着。
      纪初霖口中说出的不少话她都听不懂。但闻氏说了,纪初霖是她相公,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春和心情很好。
      今早她娘闻氏又将她扯入角落询问昨夜发生的事。春和据实相告,她照做了,她也和相公圆房了。
      闻言,闻氏脸上的愁云终于消解了去。闻氏似乎还想问具体的事情,却被父亲闻克己打断。饭后春和就被纪初霖扯着回家,母女未能再好好聊聊。
      但终究顺利达成了娘亲的要求。春和心满意足。

      “春和在高兴什么?”纪初霖问。
      “奴家终于……”
      “说‘我’。别说‘奴家’。至少在我这里不要说‘奴家’。”

      “是。奴、我很高兴,终于和相公圆房了。”
      纪初霖支吾了一会儿,主动问起鹿归林。“那个鹿归林……他亲爹是做什么的?”

      春和不清楚,鹿归林自己也不知道。他改嫁到闻家村的娘亲小梅也从未和任何人说过鹿归林亲爹的事情。所以闻氏才总说或许鹿归林根本就没有亲爹,因为小梅根本不知道亲爹是谁。
      “为何娘会这样说?”

      纪初霖正欲开口,看着春和,忽然有些激动。在原地一个劲蹦跳。“终于!你终于主动问我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了!比以前好!比以前好!因为一点儿进步就欢欣雀跃,这就是当老父亲的心理吗?”

      春和怔怔,她还是不懂纪初霖在说什么,但纪初霖高兴,她就高兴。
      纪初霖却又正色让春和别理会闻氏的话。鹿归林是她的好友,作为好朋友切记不要在背地里说好朋友的坏话。

      春和重重点头。她略有些好奇为何纪初霖会问起鹿归林的事。

      “为了转移话题啊……其实也有些好奇。因为我朝、也是你朝在千年后会有个叫做知乎的APP。那上面上曾有一个大意是什么样的名字特好听也有味道之类的讨论帖。我翻看过。我只是觉得在这个老秀才给女儿取名字都取得像在叫小狗的时代,‘鹿归林’这种名字,绝对不是没读过书的人取得出来的。‘小梅’这种名字,怎么听都像是大户人家的丫头的名字啊。”
      他捏了捏下巴。
      “其实我已经脑补了一百万字的豪门风云!家产争夺!世界大战!《溏心风暴》那类的!”

      春和听不懂,但见纪初霖之前也没有生气,便又小心翼翼追问什么是糖心风暴?
      “就是一群有钱人抢夺家产!”
      “家里的钱就该给儿子啊。为什么要争呢?”

      纪初霖:“……”
      他扶额,一声长叹。

      春和不太明白纪初霖在为何事叹息,但是她很喜欢纪初霖的眼神。
      他的眼神温柔而体贴。像是春暖花开的季节那解冻寒冰的第一缕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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