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善之徒》莫道真

93、第九十一章 反水

　　伐战团陷入了苦战。
　　亡灵们不太难对付，但是一个接一个，像无穷无尽一样，就很让人心烦了。

　　魔将们是真的不好对付。
　　圣骑士们应付得非常艰难，还要想办法给圣主教开道，让他去到魔王那里。

　　考生们瞅了瞅这边的战况，非常自觉地和敌方亡灵们划水。

　　只有安泽这边，一言难尽。
　　魔王召唤出来的所有亡灵都避开了他方圆十米。
　　魔将和圣骑士们也很自觉地绕过了那里。
　　只有早就归附了安泽的亡灵们在那里敲锣打鼓围了一圈。

　　而安泽，他还在嗑瓜子。

　　终于，有敢于担当的考生挺身而出——这当然不可能是林塞加利亚他们，事实上他们瞅了瞅安泽，总觉得事还没这么简单。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伊芙琳。
　　这位丹妮娅学院的领军人物，朝圣者的预备役，她看着有些败退的圣骑士们皱起眉。

　　在伊芙琳的不远处，几个圣骑士正护送着圣主教，从包围的亡灵中挤出身。
　　而他们身后是穷追不舍的魔将，兽人奥卡姆。

　　这个兽人的力气巨大无比，那挥舞的巨大斧头让林塞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

　　“奥卡姆之前是个狂战士。”安泽悠闲地解说着，他瞅了瞅林塞，补充道，“标准的那种。”
　　“……”不标准的狂战士林塞沉默地在自己身前套了个盾。

　　“快走！这里交给我！”一个圣骑士高喊着，示意其他人护送圣主教离开，他留下来断后。
　　在刚才，他从侧后方袭击了兽人奥卡姆，给奥卡姆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只是现在的奥卡姆并非普通兽人，而是亡灵族，所以身上也不会有血液流出。
　　只是奥卡姆的动作显而易见地慢了下来。

　　“要尽快击杀魔王！”那个圣骑士继续喊着，“这些魔将，亡灵生物的力量体系都来源于魔王！只要魔王活着，他们就是赶不尽杀不绝的！”
　　——换而言之，就是击杀魔王后，这些家伙就会尘归尘，土归土，而魔将们也是如此。

　　安泽随意地吹了个口哨，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一般。
　　圣主教和他的交易就像个笑话——说什么斩杀魔王，帮他脱离魔王的控制，不过是觉得他对这一切还不够了解。
　　明明是帮圣主教斩杀魔王后，再送自己归西。
　　当然，如果魔王诺纳死后，有新的魔王诞生，宣誓效忠于新魔王，和新魔王的力量建立联系，也不是没有活命的可能。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谁让他安泽就是这么一个乐于助人，敢于自我奉献的家伙。

　　也就这么短短几分钟，战斗场面却完全不同了。
　　兽人奥卡姆的斧子用力砸着地，直直地在地上劈开几条大裂缝。
　　一些人躲避不及，直接陷了下去。

　　“大家小心！”那个断后的圣骑士大喊一声，挥剑攻了上去。
　　兽人奥卡姆一斧子劈在了他剑上，“咔嚓”地清脆一声，剑碎成了两段。

　　“怎么可能！那兽人的攻击怎么比之前还要强？！”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林塞震惊地喊道。
　　“嗨，嗨，狂战士啊，狂战士啊林塞。”安泽叹了口气，“职业为狂战士的你不该更了解吗……这本来就是卖血流的打法，血皮越薄，攻击越强。”
　　“……”一直战斗就疯狂往身上加盾的林塞闭嘴了。

　　“黑白圣女！”伊芙琳高声喊道。
　　她离那个圣骑士最近，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圣骑士死于兽人斧子下。
　　所以她出手了。

　　那个带着花环，穿着白色长裙的少女虚像出现在了战场。
　　她浑身泛着圣洁的光芒。
　　她双手呈祈祷状般握紧，眼神悲悯地看着兽人奥卡姆。

　　而从她出现的那一刻——兽人奥卡姆动弹不得！
　　那即将砍到圣骑士的斧子就这么悬在半空！

　　趁这个机会，伊芙琳挥剑将奥卡姆击退。
　　就在下一刻，白裙少女的虚像消失，奥卡姆恢复活动。

　　“没事吧？”伊芙琳这么说着，站在那个圣骑士身前，警戒地看着前面从地上爬起的兽人奥卡姆。
　　“这里我能应对。”伊芙琳的余光注意到依然在苦战的圣主教那边，对着身后的圣骑士说道，“你去帮圣主教那边吧。”
　　“好……”那个圣骑士像是还没从死亡边缘回过神来，站在伊芙琳身后一动不动。

　　兽人奥卡姆挥舞着斧子，向她正面攻来。

　　——要小心！
　　伊芙琳在心里警告自己。
　　——那家伙的力量可不是开玩笑的！

　　伊芙琳全神贯注地准备应对奥卡姆的攻击。
　　——而比那更快的，是身后的破空声！

　　“什么——”伊芙琳心下剧震，她意识到了不好，可也在一瞬间意识到自己并不能躲开。
　　——太近了！

　　在身后的匕首刺进伊芙琳后背的前一刻。
　　一阵狂风将匕首带偏。
　　堪堪地擦过伊芙琳的衣角。
　　而与此同时出现的，是伊芙琳身上的护盾。

　　“这，这是……”伊芙琳这才看见，看似在和亡灵军战斗，其实一直在她附近的拉斯蒂娜。
　　还有不远处的林塞。

　　“哟，终于动手了啊。”安泽嗑瓜子的手终于停了下来，他看着那个拿着匕首的圣骑士笑了笑，说道，“圣骑士兰姆——”
　　“——还是我应该称呼你为，‘光明神’？”

　　安泽这句话落下，满场寂静。
　　所有的战斗都一时间止住了。
　　圣主教已经在了很远的地方，可就算如此，他依然不敢置信地看着兰姆。
　　城堡上的魔王，眸子里是看不见的深沉。

　　“你说你，又是当圣骑士的，又是盗用他人发色眸色——是原本样貌没个人样还是怎么的——”安泽笑着说着，眼中满是讽刺，“好玩吗？‘光明神’？”
　　原先一直静默不言的兰姆，终于轻笑出声：
　　“好玩，当然好玩了。”
　　他回答的虽然是安泽的问题，眼睛却直直地看向城堡。

　　城堡上的魔王终于摘下兜帽。
　　那是和兰姆一模一样的发色和眸色。
　　——圣主教终于知道看见兰姆的那股熟悉感哪来了。

　　“很生气吗？”感觉到周围魔将的震怒，兰姆耸了耸肩，“这发色眸色，还有这张七成相似的脸，不过都是我的伪装罢了。我倒是觉得蛮有趣。”
　　“我倒是有些奇怪，你是怎么发现我是光明神的。”兰姆看向安泽，轻笑地指了指自家的脸，“就因为这个和魔王相似的外貌？我可是特意装得唯唯诺诺，这样不同的性子，很难让人联想起来吧？”

　　安泽同样轻笑一声，他懒散地翘着二郎腿半躺着，压根没给这位传说中的光明神半点面子。
　　“怎么？你以为你伪装得很完美？”安泽嗤笑着，“就因为圣主教那个蠢货压根没发现，在他记忆中，找到‘拯救魔王方法’的是你，找到‘被诅咒的圣剑’的同样是你？”
　　“是不是很伤脑筋啊，光明神？”安泽继续说道，“击杀魔王的方法道具都送到面前了，圣主教这个蠢货花了几百年才跑到冰封之域击杀魔王？”

　　“……”
　　圣主教非常沉默。
　　——解释归解释，不带顺带骂人的。

　　“看圣主教那么稀里糊涂的劲儿，怕是他的记忆被你动了不少手脚吧？”安泽懒洋洋地打个哈欠，“其他的也不提，就他那几百年来越来越偏激的执念，倒也让我有些好奇——”
　　安泽看着兰姆说道：
　　“‘击杀魔王，让诺纳从此解脱’这个想法，里面到底有没有你的手笔？”

　　兰姆笑了一声，没有承认，也没否认。

　　“不过也无所谓了。”安泽耸耸肩，“圣主教说你是他最信任的人——事实上却是反的，应该是圣主教是你最信任的人。你动了他的记忆，你清楚地知道圣主教会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不知道你原本是设计了什么来净化这个圣剑，但是显然——在王都里圣剑被净化了一点这事，引起了你很大的警惕。”安泽说着，“然后，圣主教就来拜托我们了——着事不用你亲自下场，因为圣主教知道的事，必定会给你说。”
　　“但是——”安泽竖起手指摇了摇，“你没想到，圣主教以为能够净化圣剑的是伊芙琳，这件事从根本上上就是假的，但是圣主教信了，你也就信了。”
　　“那套伊芙琳的能力是旧神的能力的说辞一定让你很恐慌吧？”安泽冲着兰姆笑了笑，他的眼中流露出嘲讽，“像你这么胆小的光明神——今天一定会趁乱动手吧？”

　　兰姆握着匕首的手顿了顿，他看向安泽的神情已经不善。

　　“别这么凶狠地看着我。”安泽无奈地摊手，“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哦？”兰姆的神情阴沉得可以滴水。

　　“其实嘛——我对你们这些圣主教，圣骑士的职位并不太清楚。”安泽说着，“我只觉得，但凡冠上一个‘圣’字，大多都应该有神明信仰。”
　　“圣主教还好说，他因为朋友的事对光明神可算是深恶痛疾，他憎恨你，却不知道一切都在你计划中。”安泽转头看向圣主教那边，“那——圣骑士们呢？”
　　“我老早就觉得奇怪，圣骑士们到底信奉的是光明神还是圣主教？为什么对圣主教的所作所为无动于衷？甚至在听见我和圣主教一唱一和骂光明神的时候依然毫无反应——”

　　在安泽说出这话的时候，圣主教就突然意识到了不好。
　　——那些他以为顺理成章的事，细想却完全不对。

　　而安泽的话音还没有落下，那些本来护送圣主教的圣骑士们却突然一顿。
　　一个两个突然变了气息，就像毫无感情的傀儡一般，直接向圣主教攻来。

　　“你猜的不错。”兰姆开口说着，他脸上是不再遮掩的高傲，注视他人的神情中带着不屑与轻蔑，“这些的确是我的傀儡。”
　　他抬头直视着魔王，虽然抬头这个动作让他格外不爽。
　　不过一切都要结束了。
　　——就算是安泽看破了他的身份，又能怎样？

　　“我一开始就在想，变为魔王的勇者诺纳和想拯救魔王的圣主教菲尔德，这两个中只能活一个。这个游戏应该会很有趣吧？”兰姆说着，“不过后来我改变主意了，看你们苦苦挣扎，然后存活下一个——不如我将最后存活的也杀了，再随便找个人类强行变成魔王好了。”
　　“感谢我吧，我是来给你们带来终结的。”兰姆笑着说着，他的脸上带着假惺惺的悲悯，“这几百年的挣扎一定很痛苦吧——这可是我为数不多的仁慈。”
　　“不过……”兰姆余光扫向了圣主教那边，“只可惜魔王和圣主教的对决我看不见了——相必现在，圣主教已经被突然反水的圣骑士们击杀了吧。”
　　兰姆轻叹着：
　　“唉，又一个主教的落幕……”

　　“嘛，这个你大可放心了。”安泽笑眯眯地打断他，“虽然你的确不能亲眼见证魔王和圣主教的对决。”

　　兰姆顿了顿，他有些疑惑，还没来得及出声发问。
　　就听见远处传来几声痛呼。

　　抬眼看过去，就看见那一圈圣骑士已经趴在地。
　　加利亚拿着牧师法杖还站在圣主教身前，维持着一个横扫的姿势。

　　“切。”加利亚不屑地看着地上的圣骑士，抬头看向远边的兰姆——那个眼神有点蠢蠢欲动。

　　“……”光明神突然陷入沉默。

　　圣主教瞅了瞅加利亚的牧师法杖，又瞅了瞅地上这堆被法杖击飞的圣骑士，也陷入了沉默。

　　最终，还是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魔王诺纳，站在城堡上，开口说到：
　　“先打光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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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圣主教：合着我方阵营就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