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慢》吃懒鱼的老猫

4、琴弦曲曲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苏辰羽反复念叨着这句话。
　　“有了！这两位高人是让你三天后去城东，六天后去城西。这两个地方都能寻见她们！”简单思索之后，他对海棠说道。
　　“这么说，她们是答应见我了？太好了！”在得到苏辰羽的答案后，她兴奋地说道。
　　接下来两天，两人依然每天一起读书。到了第三天，海棠果然没有到苏府找他。他想，她一定是去找那两位高人了吧。
　　可是，第四天、第五天，接下来的几天都没再见到她，苏辰羽有些着急，又有些担心，可是爹爹这几天公务没有以前繁忙，对他看得也更严了，他根本没有偷跑上街找她的机会。
　　如此过去了七八日，第九日下午，他终于在狗洞边又等到了她。
　　“你可算来了，几日不见都快叫我想死了！”她刚一爬进来，他便拉着她的手开心地说道。
　　“你......”他惊讶地看着她，原来她今天穿了一身翠绿长裙，梳起了细长的发髻，头上插了一根珠簪，俊俏的小脸显得俏皮又温婉。原来往日为了方便，她都是穿他以前的衣服，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女装的样子。
　　“羽哥哥，我也很想你呀”她的眼睛都快笑弯成了月牙。
　　“你......你今天穿得有点不一样，还有这几日你怎么都没有来找我呢？”
　　“说来话长。那两位说书人原来真的是女孩子，而且方才豆蔻之年。”
　　“那岂不是比我们也大不了几岁。”想想那日两人凶神恶煞的样子，苏辰羽吐了吐舌头。
　　“她们曾经是有钱人家的侍女，后流落江湖，又师从公孙大娘，学了高超的歌舞技艺。女孩子行走江湖多有不便，所以她们常以男子面目示人。”
　　“我日前去城东找她们的时候，果然见到她们在卖艺，这几日跟她们在一起，方知她们的技艺端的称得上数一数二，每次去街头都能赢得满堂彩，坊间已多有她们的传名。而且她们对我也很好，短短几日，我们就已经义结金兰形同姐妹。”
　　“想不到坊间还有这样厉害的人物。”苏辰羽叹道，“那你以后要经常和她们在一起吗？”他突然有一种海棠马上会离开的预感。
　　“嗯，是的。这次过来也是向羽哥哥辞行的......”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睑也低垂着不敢看他。
　　“一定要走吗？”他柔声说道，“我已经决定这几天就去找爹爹，让你进府上做我的婢女，以后我们可以经常一起玩。”
　　“羽哥哥，我也很想和你一起玩。可是......我更想和她们一起凭着自己的能力闯荡......”她轻咬着嘴唇，摆弄着衣角，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罢了。我知道，你不愿屈身在富贵人家，而且你也有你喜欢做的事，想去就去吧，我不勉强你。”苏辰羽像大人一般地轻叹道。
　　“羽哥哥......”她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就像快哭了一样。
　　“海棠。临走前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叫苏辰羽，正是扬州府尹的大公子。我一直担心你知道真相后不肯来找我玩，现在告诉你，希望以后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还有，这个竹筒送给你。”他轻轻地拉起她的手，递过一个竹筒，正是她第一次来苏府时喝水的那个精美竹筒。
　　“羽哥哥，你......”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她有些许震惊，不过很快就被离别的感伤所淹没了。
　　“好了，快走吧。”他轻轻地拭去海棠眼角即将滑落的泪珠，“又不是生离死别，以后不是还有机会见面吗？”他勉强笑道。
　　“嗯！”海棠用力地点了点头，随即又从洞口缓缓地爬了出去。苏辰羽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弄丢了什么宝贝，心里空落落的，站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动......
　　四年后。
　　“羽儿，你准备一下，今日爹要接待各州府要员，你随爹一并出席。” 苏吉光一边整理着官服和顶戴一边对儿子说道。
　　“好的，爹。”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你可得在群臣面前给爹长脸，记住了么？”
　　“孩儿谨记爹的叮嘱。”
　　在古运河的一艘画舫上，附近几个州府的官员相聚一堂，共庆中秋佳节。是夜皓月当空，席间觥筹交错。
　　苏辰羽并不是很喜欢出席这种场合，一群当官的聚在一起，无非就是互相拍马屁，说几句无关痛痒的恭维话。只是，他已经十七岁，又是扬州赫赫有名的大才子，父亲带他来此必有深意，他也不得不装出一副彬彬有礼，热情好客的样子。
　　“各位大人，值此中秋花好月圆之夜，请欣赏著名歌姬七朵为大人们带来的表演。”几位戏伶表演完毕后，突然有一位侍女走上台道了个万福说道。
　　“七朵？莫非是近两年闻名于各州府的那七位女子？”
　　“若是真的，此番我等不亏呀。”
　　“哎呀苏兄，你好大的面子，竟请得动这七位女子。坊间有传这七位女子行踪莫测，且与我等各州府都有一定的联络。寻常时候不曾露面，更别提登台出演，不知苏兄何来她们的芳踪？”与苏辰羽一桌有几位官员有人问道。
　　“哪里哪里，这是那苏州知府偶得她们的踪迹，特地重金礼聘她们演此一场作为中秋贺礼，以飨群臣，说来我等都是沾了他老哥的光。”苏吉光笑着说道。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之际，七位女子一一登场，道了万福。这一登场，便使群臣惊艳，何曾见过如此国色天香！
　　苏辰羽见到这七位女子时，也颇感惊为天人，只是，这其中的一位女子让自己倍感熟悉。是她吗？他不敢确定。
　　这七位女子拿出了自己带着的乐器，悠扬的乐曲笼罩在画舫的上空，一曲入心脾，直教舫上所有人沉醉不能自己。
　　他听着这天籁之音，思绪仿佛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下午。那条小巷，那个狗洞，还有那个陪自己读了半个多月书的少女......
　　一曲唱罢，群臣仍未回过味来。当众人向上看时，七位女子已不见了踪影。苏吉光提议，来一个以诗会友，群臣在惋惜之余便开始了诗词行酒令。随后，苏辰羽便在席间作赋，技惊四座。
　　只是，他没想到，他当众作赋的时候。那七位姑娘正在后台休息，并未马上离去，其中更有一位姑娘正在探着头看他。
　　“紫苑，看什么呢？”
　　“看，那就是扬州赫赫有名的大才子苏辰羽。”那名叫紫苑的姑娘轻声说道。
　　“苏辰羽？”她的心里一阵触动，这名字好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她也探头看去，一眼望去，模糊的记忆逐渐苏醒。糕点、吟笛、小巷子，还有那个教她读书写字的白净少年。她的身体不由得微微颤抖着。
　　“海棠姐，你怎么了？”紫苑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连忙问道。
　　“我......我没事。”她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摸出了那个她无比熟悉的竹筒......
　　一年后，汴京。
　　“伏案写宣纸悲，琴弦曲曲而心碎。”
　　“思念寄扬州，巷口旧地重游。”
　　“折枝杨柳，杜鹃喋喋不休；烟雨过后，回首泪比西湖瘦。”
　　“小妹，这词是你写的吗？真可谓人间佳作呀。”巨大的画舫上，七位女子拿着一首词品了起来。
　　“也不完全是啦，参考了一位苏诗人的作品，还有海棠姐姐也给了我不少提点。”紫苑谦虚坦言道。
　　“对了，海棠姐。这首词我们马上就要唱了，你觉得叫什么名字好？”
　　“叫什么名？”海棠微微一怔，那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又逐渐浮现在脑海中。
　　“就叫《扬州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