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华歌》疯帽

366、只要一人

　　内室里，颍王向云箫太女诉说了，关于靖王更加详细的情况，并请她支援皇姐。

　　云箫太女颔首，明白她的心情，不过也告诉颍王，她不能动东宫的力量。眼下她刚解除禁足，不能再让庆宣帝找到自己的把柄，以免让燕王有机可乘。不过也请她放心，她相信母皇一定会保证靖王妻夫的安全。

　　见状，颍王也知道不能难为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多谢大皇姐宽慰，如果真的能借大皇姐吉言，保佑我皇姐平安归来，我什么都不求了。”

　　云箫太女笑道：“九皇妹你就放心吧，母皇就是看在你的份上，也不会让你皇姐出事的。说到底，靖王到底是受了我的牵连，我这心里还真过意不去。”

　　颍王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急忙阻止她的下文：“大皇姐你可千万别这么想，母皇不喜皇姐，真有心惩治她，什么办法都会使出来，这又关太女殿下什么事呢？你可千万不能这么想。”

　　云箫太女笑着点了点头：“明日我会去佛堂礼佛，保佑你皇姐早日平安归来。”

　　话分两头，靖王这边，柳氏并没有病多久，咳上几日便好了。而且他惊喜地发现，妻主对他似乎是关怀备至的，汤剂都是自己亲自过目后，才煎药让他服下。虽然面对他的时候，她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言辞也淡淡的。但他能够感受到，她的心似乎正在渐渐向他靠过来。

　　“咳咳……”

　　柳氏垂头轻咳了两声，身旁的靖王立即蹙起眉头来：“怎么病还没好吗？”

　　闻言，柳氏抬起头来看向她，笑如春风拂柳：“好了，已经好了……就是偶尔还会咳两下，殿下不必担忧。”

　　见他这么说，靖王便也不再多加担忧：“你好了就成，这趟到边关，本王不指望你做什么，只要不给我添乱就是了。”

　　柳氏笑着颔首：“贱侍不会给殿下添乱的，殿下放心好了。”

　　见状，靖王也不再多说什么，继续目视前方。

　　羁縻州，戎州幽县，都护府。

　　一名年约三十余岁的成熟女子正在浏览手中的奏报，然后看向身边陪立着的人：“我刚接到朝廷的奏报，皇帝终于派人来了，派的是她的皇六女靖王。听说这靖王名不见经传，派来个没听说过的藩王皇女，呵，”她轻笑一声，“真不知道这是打发我们，还是看重我们。”

　　身边陪立着的女子笑道：“那也是象征着皇室的颜面，这个靖王毕竟还是皇帝的亲生女儿，总比她派什么阿猫阿狗的官来要强得多。”

　　女子叹息一声：“也罢，闹了这么几个月，这一切也该结束了。”

　　皇家马车进入燕地以后，便越来越荒芜，越来越多的荒山黄地入目。昔日燕国的都城燕京，离戎州还有五十里地，离幽县还有八十里地，就已经陆陆续续能看到染疫的景象。道路萧条，少量半死不活的人倒在路边无人问津。地方官无能，军队也损失了不少，根本压制不住幽县那边逃跑而来的灾民。靖王先拨了五百人负责沿途的瘟疫控制，接着继续向此次瘟疫的发源地——戎州幽县前进。

　　柳氏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瘟疫这个词导致的真实情况，吓得不禁用手帕捂住了口。

　　靖王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搭理他，吩咐各种口罩防护服严格武装起来。

　　她在进幽县都护府之前，便让剩下的六千人先去处理瘟疫中的人。庆宣帝知道瘟疫扩散如斯，将会直接威胁到内地的安全，在给了靖王七千人之后，更是给她临时调动军队的权力。她将冀北河道的所有兵力集中起来，分疫情的严重情况布置人手，防止瘟疫的进一步扩散，可是兵力人力仍然不够。正在她愁苦时，没多久便收到庆宣帝派来增援的两万一千兵马，她马上振作再次做了布置。

　　他们不敢在燕地停留，直接跨过长河到了对面戎州境内，在第一时间进了幽县都护府。

　　幽县的长史和千夫长等人看到朝廷派人来，心理也稍微放松了些。

　　一进幽县都护府，靖王便劈头盖脸地责问起来：“云红英，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一路上她看得是一肚子气，虽然对羁縻州的乱象有一定心理准备，对这幽县都护府也不乏失望。但人不看到真实情况，便真的很难感同身受，达到触目惊心的效果。

　　云红英所在的云氏家族乃幽县土著，羁縻州的事务都是让当地人自治，却没有想到这回会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

　　她急忙下跪请罪：“靖王殿下息怒，下官自知死罪，请靖王殿下赐罪！”

　　“本王现在没工夫收拾你，等羁縻州的瘟疫治好了，本王会将你押解进京，由母皇裁决。”

　　她不敢反驳，只得遵命：“是！”

　　羁縻州的反骨仔很多，再加上这里是边疆的异族地区，老百姓里没中招的，不是闹着起义就是闹着独立。反正一副与大凤朝势不两立的态势。靖王知晓这里少不了漠离国心怀异志的投机分子，想要动摇大凤的国际地位，对此她毫不留情地下令先礼后兵，拒不服从朝廷诏命者，就地格杀。

　　一时间，羁縻州的上空又多了一份阴霾。但她知道，如果现在不严格处理，恐怕羁縻州的天就没有亮的一日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与其与她们耗着，不如趁兵力多时杀人立威，真正想过日子的老百姓，是不会在这个朝廷虚弱的时候添乱的。

　　接着她又下令，各地把医药贡献出来，集中到长官那里分配下去，各位医者也要积极参与救治病患。染疫的病患被隔离到集中点，不准再出入。另外将每个城中的蔬菜瓜果集中起来，按例分配给个人各户，希望早日解决这个乱象。

　　靖王的吩咐执行下去以后，瘟疫的扩散渐渐慢了下来。老百姓自然是对朝廷派来的皇女感恩戴德，她们又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可对另外一些想动歪脑筋的人，靖王的到来就不受她们的欢迎了。她们联合漠离国的内奸，使得在巡察过程中的靖王染上了瘟疫。

　　眼见羁縻州的境况越来越好的时候，靖王没有想过，自己会在一切好转起来的时候，反而染上了瘟疫。此疫是十有七八必死无疑，大都护云红英和她身边的长史等人都吓傻了，急忙让城中最好的医师来救治靖王。有治疗瘟疫效果的清瘟败毒和鱼蛤石花汤都来回试，靖王的病况却不减反增。她在高烧迷糊中绝望了，看来这次老天要收她了。

　　医师坐在案前，想再次修改药方，她绝望地喃喃：“不治了……本王不治了……不要再折腾了，这场赌注我认输了……”

　　戴着口罩的云红英急忙劝道：“王殿，你可一定要撑下去，千万不能说要放弃啊！你看，我们幽县那么多染过瘟疫的，也是有活下来的几率的呀！你这一放弃，万一陛下震怒，我们这城里岂不是要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就是为了百姓着想，王殿也不能放弃啊！”她将目光转向柳氏，求救般地看着他，“王君，你说是不是？”

　　没等柳氏回答，靖王已经摇了摇头：“不用了，咳咳……本王如果不在了，母皇她不会伤心的……不治了，本王真的放弃了……”

　　云红英面色愁苦如临大敌，若是靖王真的死在了羁縻州，怕庆宣帝会以此为借口对边境用强。到时候没过几天清净日子的老百姓，就又得遭殃了。

　　无论怎样，必须让靖王接受治疗下去！即便是最后宣告不治，也不能是她主动放弃治疗求死！

　　正在她愁苦不知道怎么劝说时，靖王君柳氏却罕见地硬气起来。竟直呼妻主的大名，对妻主一通斥责，并要求医师照例开药。声称如果靖王死了，他也不独自活着。

　　她从怀中掏出一张休弃书，颤颤巍巍地递给了柳氏。

　　柳氏急忙打开来看，看完直接情绪失控地激动起来：“凤奚暮，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我不会遵从你的意思交这份休弃书交给陛下的，你休想，你休想！我们是妻夫，死也要做同命鸳鸯鬼，我不会让你的沐侧君好过的！就算他最后殉你而死，那也是我先于他，我要让他找不到你！”说完，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勇气，直接将靖王苦心吃力忍痛写下的休弃书撕了个粉碎。

　　靖王君柳氏素来以端庄贤雅著称，这么多日子相处以来，云红英也习惯了他的沉着安稳。没想到会看到他突然失控发疯的样子，顿时惊呆了。也把紧赶慢赶，终于赶到幽县的崔太医给惊呆了。

　　崔太医到了。

　　靖王病势沉重，本心如死灰欲拒绝治疗，清醒时听说崔太医到来，终于同意再让她们试药。

　　瘟疫渐渐从羁縻州的天空里消散，一切逐渐恢复正常。各地的武装叛乱也平息下去，羁縻州百姓的好日子又继续过下去了。

　　或许是有崔太医在，让靖王看到了希望，她终究还是不想就这般死去。凭着要报仇的信念支撑，她接受一次又一次的试药。从万分虚弱、呼吸困难，到后来逐渐好转，可以自由呼吸，可以说耗尽了她一切的体力精力和耐力。这一场折腾，更使得她很多年以后回想起来，都犹如做梦一般。

　　在身体逐渐恢复健康以后，临回朝前她又做了一次巡察。看到目前的羁縻州晴空万里，她第一次感觉能够呼吸新鲜空气是这么美好的享受。

　　就在这时，一位王君身边常伺候的护卫，闯进她巡察的大营，对她道：“王殿，不好了，不好了，王君方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晕过去了！”

　　闻言，她顿时大急：“什么？怎么回事，王君怎么会突然晕倒，可有叫医官？”

　　崔太医前几日已经接到庆宣帝的新任务，去了其他地方给一位高官看病，所以这时候也并不在靖王身边。

　　护卫颔首回答：“回王殿，医官已经过去了，属下也不知道王君为什么会……”

　　“别说了，马上回去，走。”

　　回到营帐里时，靖王见柳氏仰躺在榻上晕着，急忙问那医官：“怎么回事，王君到底出什么事了？为甚他会突然晕倒？羁縻州的瘟疫不是说没有了吗？

　　医官诊治了一会儿，脸上突然露出笑意来：“恭喜王殿、贺喜王殿啊，王君这是有身孕了。只不过连日操劳，胎象有些不稳，待老妇为王君开些安胎药服下，便无大碍了。”

　　闻言，她的脸上也露出喜悦之色来：“你，你是说，臻儿他怀孕了？”

　　医官回答：“是啊王殿，王君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按日子算来，应该是在王殿病好之后不久有的，这个孩子来得真是时候。”

　　她惊喜地自语道：“本王这便要当母亲了？”

　　柳氏醒来以后，靖王便立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听闻自己居然在此刻有了身孕时，柳氏是又惊又喜，外加有些担忧。靖王病这一场，会不会影响到胎儿的生长？

　　一旁的医官保证绝对不会，他才安下心来。

　　他看向靖王道：“殿下会不会责怪我这么早便怀了你的孩子？或者是会记恨病重时，贱侍唤了殿下的讳？”

　　靖王笑道：“你这是在和澹儿置气，还是在跟本王置气啊？”

　　柳氏搂着她的脖子，躺在她胸前：“贱侍害怕殿下秋后算账嘛。”

　　“你和澹儿置气的事情本王不管，不伤及我们的孩儿就是了。不过这直呼本王的名讳，确实应该好生惩戒一番才是！”

　　柳氏看向她，眼眸清澈单纯：“那，殿下想怎样惩罚贱侍呢？”

　　她略微思考片刻，然后点了一下他的鼻子：“就罚你给本王生个白白胖胖的小世女，行不行？”

　　“那，贱侍就只有每日求神拜佛，求菩萨保佑贱侍一索得女，争取让殿下息怒啦。”

　　闻言，她顿时搂紧了他：“臻儿，本王此生有你足矣。这辈子荣华富贵我从来都不缺，只缺一个知心人，你真是上苍赐给我最好的礼物。”

　　从此以后她什么都不要，只要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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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八月的最后一天，终于把番外也写完了，一切都结束了。我的字数一直控制在2900到3300之间，后来更是偏2900+。没想到最后一章竟写了四千字，超出了所有章节。起初本来只想写到一百万整就够了，因为20年是闰年，所以决定凑够366章，哪怕到21年也照样没有放弃初衷。在今天八点半整的时候，终于完成了第一部长篇巨作。失去了最初写作的那份热情，那时候很希望女尊小说可以发展，能够有更多的权谋背景出现，拯救这个被玛丽苏小白文充斥的题材。后来的事情就不说了，所幸我从来没有我喜欢的人那种锲而不舍的野心精神，所以受伤以后看淡了，也因为热情下降不再热心这个题材。不后悔当年那个恣意昂扬的样子，也没觉得有多意气风发，我真切希望它好。只不过，如果时光能够永远停留在2018多好。那样就有足够的时间，在他1400年的年祭时间认识他，没有受伤和新冠，只有幸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