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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轮椅 ...


  •   随着墨倾池逐渐康复,秋谨安也恢复了自己教书的日子。不过闻道堂的课业松散,全靠课表安排,有的时候是只上半天,有的时候晚上会开门给学生答疑,教的内容也十分丰富,除了最基础的认字读书习字和儒门经典之外,还有许多农业知识。
      这天她照例给墨倾池放好几本书、换好新鲜的鲜花后便去上了半天课,中午按时回来做饭,顺带又看了看墨倾池的状况。
      “最近应当好些了。”秋谨安说。
      “总算是有了些力气。”墨倾池回答。
      “经脉呢?可还疼?”
      “动的时候会疼。”墨倾池说,“不过还忍得住。”
      秋谨安皱了皱眉:“这有什么好忍的?疼了叫唤就是了。”
      “……好。”
      秋谨安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好说话,先是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是低头为他把起了脉,又用内力在他体内循了一圈:“经脉基本重塑完成,不过还有些脆弱,再养几天就好了。骨头恢复得还差一些,还得躺几个月。”
      墨倾池叹了一口气。
      “伤经动骨一百天。”她加重了语气,提醒他答应过会好好修养的。
      “我知道,只是躺久了,想出去看看。”
      秋谨安盯了他好一会儿,越来越觉得墨倾池似乎变了,但哪里变了又说不上来。毕竟眼前这个人还是她记忆中的样子,干什么事都胸有成竹不动声色,即使如今卧床不能起,也让人感受不到他身上有丝毫的落魄和狼狈。
      当然,这也有部分是她天天有帮他洗漱擦身的功劳。
      她想了一会儿也得不出结论,便不再想了,倒是墨倾池的要求是人之常情,值得考虑——他一醒来就在屋子里呆着,如今也满打满算躺了大半个月了,连外面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于是秋谨安说:“等过几天再好点了,再带你出去看看。”
      墨倾池点头,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多谢。”
      “不必。”
      虽然看起来仍然太过客气,但好事总是多磨的。墨倾池看着秋谨安把他看完的书放回书架之上,给他盖好了被子,熄灭了房间里的烛灯。

      第二天他睁眼,秋谨安似乎守好了似的,在他睁眼的下一瞬便推门而进。
      开窗透气,为鲜花换水,拿出新书,帮他洗漱完又喂好早餐……忙完这些每日必做“功课”后,她就匆匆忙忙出门了。
      墨倾池看过秋谨安的课表,只扫了一眼就记了下来,知道她今天没课,但她一早就如此匆忙出门,也不知去往何处,还是让墨倾池心生疑惑。
      不过这次她回来的比较快,只过了两个时辰便回来了。她一身便装,衣角还沾着泥便冲进了书房,在书架找了一本书又跑了出去。行动之迅速让墨倾池想张口询问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整天,门外都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吃午饭的时候,墨倾池盯着碗里的粥——他总算可以自己吃饭了——不动声色地问她:“你一早上在忙什么?”
      秋谨安正飞快地吃着饭,迅速又不失礼,倒也没有隐瞒:“你不是说想出去吗?但是行动又不便,我再给你做轮椅。”
      墨倾池讶异道:“你……你怎会做这些粗活?”这和他印象中那个手握书卷或者琴剑的秋谨安完全不一样。
      秋谨安却毫不在意:“自己一个人生活,总要会点杂活。”
      墨倾池心头一震,见她即将抽身离去,便赶忙喊道:“留步。”
      秋谨安步伐一顿,转过身:“怎么了?”
      墨倾池张了张嘴,呼了一口气:“可否让我看一下你的手?”
      话音刚落,他就觉得还是不甘。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好事多磨就是屁话。
      为什么,他们明明该是这个世界最亲密的关系,到了如今,能谈的话语以及能说的语句都是如此的稀少和客套?甚至还比不上他与玉离经偶尔还能开玩笑的关系。
      女子的脸上出现了几分疑惑,她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回到了他的床边,坐下,朝他摊开了自己的手。
      墨倾池放下了粥碗,动了动自己的手臂,想要摸一下,但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不过就算是没有触碰,光是眼睛,也能看到。
      墨倾池心头巨震。
      世人形容女子的双手美丽总会有很多的诗词语句,记忆中的她也曾素手纤纤,无论是与他装模作样时的琴瑟和鸣,还是曾经见过的她握剑挥剑……可是却没有一个词适合她现在的双手:虎口和掌心处是长久练剑出的茧子,指尖是练琴时出的,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或新鲜,或早已愈合留疤——可以说这是一双千疮百孔的手。
      秋谨安给他看了一会儿,见他似乎目光灼灼却又一言不发,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收回了手。
      “你去买一个就好了,没有必要自己动手。”墨倾池觉得自己喉咙干涩,可只能说出这种话。
      “你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秋谨安摇头,“我在儒门又不算身兼要职,教书也没那么多俸禄,你吃药吃饭都要钱,前几天我还给你买了几套换洗的新衣裳,还有学堂里孩子们需要的笔墨纸砚……”谈起了钱她便滔滔不绝了,板着指头一一给他数开销,“哪有那么多钱买轮椅?况且买的肯定没有自己做的好,这里道路可没有石板铺道,坑洼得不行,当然得给你做一个经得起折腾的。”
      墨倾池张了张口:“我在儒门有存一些银子,你可以拜托离经帮你取来,他知道在哪。”
      身为儒门圣司,钱还是有的。他也不是重欲之人,平时花销也不大,远沧溟也会帮他存下不少余钱。如此想来
      秋谨安眨了眨眼睛,没想到自己的便宜丈夫还有些钱。
      “你不用客气。”墨倾池说,“轮椅也不用急于一时……”
      “你有钱很好,但还是算了。”她难得软下了语气,“我都说了,外面买的不结实,正好刚才进山找到了一块不错的木料,足够了。”
      “但——”
      “好了,你快吃饭,我先出去继续干活。吃完了叫我一声我就回来收拾碗筷。”秋谨安说完,雷厉风行地起身离开。
      墨倾池沉默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才端起晚来继续喝粥。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无能——这是在远沧溟死去时都未有过的感受,毕竟那时他觉得自己迟早能为他报仇。
      可是现在呢?他没能亲手为远沧溟报仇,而自己名义上的妻子却过着与他想象中截然不同的生活。这么多年来,他以为的她在远离江湖的地方过着自在悠闲生活的想法好像个笑话。
      食不知味地喝完粥,他放下空碗,却没有叫她,只是扭头,能看见窗外若隐若现的忙碌人影。
      他与她似乎总那么遥远。
      这个时候本该是午休时间,他毕竟是个伤患,需要睡一个时辰恢复体力,可他今天未能闭眼,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天花板。正午的春光明媚,透过纱帘便变得柔和温暖,窗外忙碌的秋谨安也尽量放低了声音,但更让他内心过不去。
      这些年你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他很想这么问,可是却没有资格。
      明明是她的丈夫,却没有任何资格过问,因为他们之间总有巨大的鸿沟。

      就像那一年,他喝了一点酒,才独自一人走进秋家,下跪,向她的父母求一道婚约让她嫁给自己,再抬头时,发现秋谨安就站在正厅偏门看着他。
      他当时愣在原地,直到自己被扶起来才察觉秋家父母在对自己说话:“倾池青年才俊,是我们家谨安有福气才对啊!……谨安,你发什么呆呢?过来!”
      秋谨安神情平静地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琴,静静地站在了他的身边。
      秋母看着两人笑了:“老爷你看看,他俩多般配啊。”
      秋父也捻着胡子笑,看得出来他也很满意,只有她的胞兄秋谨耀皱了皱眉。
      众生百态都在墨倾池的眼里,他看得分外清明,却只在乎秋谨安的态度,见她似乎没有出声,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还以为是她并不反对。
      后来墨倾池才知道,不反对其实还有一种解释,叫“心死如灰”。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少,他俩的过去正在慢慢铺开,希望我写的还算明白……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和评论
    评论大力点好吗?我会努力嫖墨总的QAQ感谢在2019-12-09 01:12:58~2019-12-11 00:0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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