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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滋味 ...

  •   雍王府的事传到三皇子府时三皇子正亲手给妻子喂保胎药。不同于雍王鸡飞狗跳的后院,三皇子夫妇伉俪情深。
      三皇子对妻子一向是诸事不瞒的,三皇子妃听完半晌无语,十分公正地说了句:“我只心疼楚姐姐。”

      这说的便是雍王妃了。丈夫之间关系一般,夫人们之间便只会是点头之交。但三皇子妃未出阁前也是京城高门贵女,娘家与楚家偶有往来,两人也算是打小相识,虽说不太透脾气,但也不曾交恶。
      三皇子一叹,转念又想,雍王如此,莫不是天道不在他?眼中浮现出勃勃野心,星子一样燎人,三皇子妃看在心里,顺势捏了捏丈夫的手。

      夫妻一向同心同德,三皇子妃感知丈夫心意,抚着肚子道:“现在这胎也算坐稳了,太医也说过总躺着对孩子不好,能出去走动还是多出去走动。我想着这几天也去瞧瞧嫂嫂,到底是一家人呢。若是这种时候一家人都不去安慰安慰,也不太好。”
      难得她一席话说的温温柔柔的,三皇子本来有些担心她,正沉吟,三皇子妃又娇娇地喊了声王爷,喊得三皇子心都软了,哪里还能不应。

      三皇子府夫妻同心,雍王府却是夫妻离心。雍王喝过药后昏昏沉沉的,苍葭自然不会在床前守着他,下了帖子请楚夫人过府一叙,该是未雨绸缪的时候了。
      红霜心软,不喜见血,但见府里那些有异心不老实的都被王妃一口气收拾了个干净,也真觉得十分的扬眉吐气。

      楚夫人来的时候苍葭正与人牙子谈着那晚被雍王收用过的婢子们的买卖问题。乐师们都是内监,除了送还宗人府重新发配也没有别的选择。婢女们不一样,她们不是宗人府发放过来的官奴,这里面的人中有一些是宴饮时的赠婢,有些是王府采买的,来历各有不同,却都能买卖。
      满院子的莺莺燕燕,楚楚可怜,原本以为自己要死了,万没想到王妃竟只是将她们发卖,也算是给她们留了一条活路。这是想得开的,想不开的比如云雀,眼见着大好前程就在眼前,本以为是咸鱼翻身,谁曾想翻身无望,不知道明天又要去哪儿挣前程。
      苍葭与人牙子交代完,无意间撞见云雀的眼睛,看见她的眼神里有恨意。

      楚襄从来不会这么处置下人,她柔善慈软,秉持大家气度,不嗔不妒,不怨不怒,实在是个贤良的大家妇。
      可是有什么意义呢?没有人会感激她,也没有人因此想要报答她。
      挥挥手命人把这些女子都带下去,本来吵嚷的屋子一瞬间便静了,夏日用冰最是沁凉,玩着一支花匠今晨送上来的睡莲花,等着楚夫人过来。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雍王府里发生的事早已传遍了京城。楚夫人十分担心女儿,心里也有对女婿的怨憎,一向出门拖沓的贵妇人这次十分的利索,不过半个时辰,人已经到了雍王府门口。
      脸上有怒意,也有点憔悴。雍王在王妃生辰宴上纳妾的事还历历在目,如今那个侍妾有孕被挪到了宫中居住的消息也传遍了那些消息灵通的权贵之家,这还不算完,如今又传出这样新鲜的香艳新闻,现在任谁提起雍王,不是一脸的暧昧呢。

      楚家上下只觉得自己瘸了眼,当初只看原配嫡子,芝兰玉树,如今再看竟像色中饿鬼,不分尊卑。
      苍葭的脸色比楚夫人还是好些。见楚夫人过来,招呼着用茶用点心,不许楚夫人落泪,反而请她同赏今晨的睡莲花。

      楚夫人急的什么似的,偏不好催她。待喝完茶赏完花,苍葭见火候到了,方屏退了左右,却不先说话,只等着楚夫人说。
      楚夫人先赞了她把家里的妖精都发卖了,转脸又觉得不对,问她:“怎的不干脆处理了,要是在别人家提起旧主家的事,恐怕对府里物议不好。”更何况,雍王如今在女色上头的风评,实在是让人着急。
      又怕女儿伤心,这话便隐着没说。

      苍葭却笑,仿佛没事人一般,捡了个紫藤鲜花饼吃,嘴角还带着点糕饼的碎屑,笑着的时候竟有些无邪。还是个孩子呢,楚夫人心里叹。
      吃完紫藤饼,花的清甜还留在舌尖,看着楚夫人愁的不行的脸,十分无所谓道:“王爷但凡还愿意给我留脸面,现在王府也不是这样。不过是他做初一我做十五罢了。”
      仿佛没看见楚夫人震惊的表情,顿一顿,又说:“母亲不必担心我,今儿请母亲过来就是为了王爷的事。”

      妇人不知朝中大事,但内宅小事还是可以做主的,楚夫人以为女儿是想要娘家替自己出头,想了想也觉得应当,便应承:“虽说你嫁的是皇子,但楚家是不会让出嫁的女儿受委屈的。楚家,并不好欺。”
      最后四个字含了郑重,苍葭含笑,却是问:“之前说南诏的储君有意求娶,不知道现在说到什么章程了?”
      楚夫人没料到女儿竟问与她不相干的话,如实回答她,苍葭耐心的听着,待楚夫人说完,方说:“女儿想着,这样的日子没意思。王爷这个样子也不像是能做储君的,反倒是南诏国的储君不错,板上钉钉的前程。亲姐姐又是楚王妃,楚王素与三皇子亲近,在京城也不是秘密。这样的身份配楚家的女儿也配得,娘觉得呢?”

      楚夫人转了几个弯才明白苍葭话里的意思。你你你的结巴了半晌,还是被苍葭按住了颤抖的手,苍葭的声音又响起来,悠悠然:“那位大爷不是没头没脑去求娶的,其实我想楚家最初也不一定在他眼里。他那样出身求个不得宠的公主也使得,正经侯府嫡女也使得,当然了,女儿没有妄自菲薄的意思,咱们也是一等一的大族了,但说到底,他想求的,是女儿这个人。娘只管把这话带给父亲,王爷这辈子也就如此了,听说近来王爷和圣上于政见上屡有不合,天家哪有真正的父子亲情,别到时候把咱们阖族都搭了进去,为这么个人,不值当。”

      可怜楚夫人从前也是个果断的妇人,硬生生被女儿的话吓出一声冷汗来。私相授受四个字转在舌尖转了半天仍说不出口,良久良久方平复下来,看向女儿的目光既怜悯又复杂。怜悯是怜悯她的骨肉遇人不淑,复杂是复杂她的骨肉不守妇道。
      苍葭其实实在与楚夫人不熟,也很难设身处地去想她的心情。好在楚夫人今天受的惊吓实在够大,一时也没能细察女儿如今的反常。

      苍葭又劝了一阵。楚夫人不知朝中事,但她出身大族,嫁的也是豪族,基本利弊得失还是懂的。雍王如果实在不堪,楚家的确不应该再赔个女儿进去,何况夺嫡之事向来伤筋动骨,细想之下,竟觉女儿说得有理。虽然仍放不下她与外男私相授受之事,却还是应承将她的意思带给她的父祖。
      楚夫人并未留在王府用饭,苍葭亲自送她至登车,傍晚的天,夕阳烧了半边。像是新娘的红裳也像是地狱的火海,楚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登车时无意摸到女儿骨瘦如柴的臂膀,怔地滚下泪来。

      楚夫人一哭,苍葭也只好跟着哭,还是红霜担心物议,忙来劝道:“太太止哀,娘娘也止哀。母女相见是喜事,王妃和太太实在是太欢喜了,唉,其实我也挺欢喜的。”劝着劝着自己也湿了眼眶。
      苍葭便收了泪,细细劝楚夫人一遭,方才罢了。

      三皇子妃过来的时候正撞见母女洒泪痛哭这一幕,虽说三皇子与雍王注定不死不休,但不妨碍三皇子妃同情这个嫂嫂。
      三皇子府中下人极有眼色,见雍王妃搂着其母悲泣,忙停了车架,问三皇子妃是否这时候上前。三皇子妃摇摇头,直等到楚府的车架远了,方令车夫继续前行。

      雍王府今天实在热闹极了。苍葭送走楚夫人,夕阳未落尽,余晖照在人脸上,照久了也发烫。有内监来通传说是三皇子妃请见,苍葭眼一挑,笑令他们请进来。
      她的丈夫与爱妾,也该尝尝墙倒众人推的滋味了。

      苍葭在王府正院接见三皇子妃。
      三皇子妃的肚子尚不显怀,但看其穿着妆扮,已有了几分为母风韵。凡事以素雅舒适为主,连鞋子亦是蜀锦织就,听三皇子妃说,鞋底纳的软极了,踩在脚下只觉得踩了棉花。这样却不足,还要说,这是三皇子亲自监工制作的,只恐她怀孕伤神,故凡事尽心。
      苍葭听了这话,眼底却不见一点嫉妒。心机之深令三皇子妃倒吸一口凉气。

      苍葭只问了三皇子妃如今的喜忌,令厨房的人过来密密的记了一长串,之后便令他们下去准备晚膳。她手执纨扇,施施然,面容温和沉静,丝毫不像那个传闻里那个被丈夫鄙薄不敬的主角。
      “弟妹这时候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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