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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七十六章 ...

  •   葛乔又来七楼找钟名粲的时候,周一航正跟罗甜甜与江泛聊着天,办公室的门大敞着,他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抬眼望去,正好对上葛乔的目光。

      “哟,大家都在啊!”葛乔笑着说,“给大家带了点海津镇的土特产,平时当零食吃挺不错的。”说着,他走进来,把一个白色的塑料袋放在了三人面前,然后转身就大摇大摆地去了隔壁钟名粲的办公室。

      “咔哒”一声落锁脆响,罗甜甜好奇地翻动着塑料袋里的东西,漫不经心说了句:“你们发现没?大乔哥每次来找钟总都要锁门……”

      周一航背后汗毛登时竖了起来,心中警铃大作,为了守护自己的“使命”,他赶紧岔开了话题:“哇,这个崩豆张超级好吃的!哇!十八街麻花!大乔哥真是有心了!”接连蹦出好几个感叹词,要多夸张有多夸张。

      罗甜甜嫌弃地望他一眼。

      “说真的,你们都不好奇钟总和大乔哥每天在里面干什么嘛?”她拆开一包麻花,挑出一根吃起来,她微微眯眼,目色凌厉,“总感觉……在密谋什么大事……”

      *

      门内。

      “……这可是我专门去鼓楼北街买的呢!有两米长!翅膀还能动!丝绸做的,丝绸!”因为如约买了漂亮的风筝,葛乔正扯着脖子在跟钟名粲邀功,“可不便宜了,而且老师傅说这个风筝做起来很难,所以好几个月才能出一件,很难遇上同款!”

      钟名粲笑得没了眼睛,他把葛乔搂进怀里揉了揉,说:“真棒!”

      葛乔被捂在怀里,声音闷闷的:“那咱们不要去广场放风筝了,就当作收藏吧,我怕会弄坏,怪可惜的。”

      “好。”钟名粲答应了。

      葛乔被搂得很舒服,忙碌了一天,终于有时间体会因旅途和工作带来的倦意了。

      钟名粲也感觉到怀里人的疲软状态,安抚几下后背,侧首捞过手边的外套,说:“累了吧?现在就回家吧?我开你车,先把你送回去……”

      葛乔忽然抬起头:“你晚上有约?”

      前几天刚刚联系到千里娱乐,也和经纪人商量好了与阿庆合作的相关事宜,刘哥是个大度爽快的人,他只是象征性的捋了捋阿庆的行程,又问了几个关于“音乐实验室”项目的问题,便一甩手走了人,让他们自行约定下回的见面时间。

      最后,第一次见面就约在今天傍晚。

      钟名粲的心情很是愉快:“嗯,前几天去了一趟千里娱乐,找到了路西法,已经和他们的经纪人定下来合作了,今天就去跟我的小‘缪斯’见面商量。”

      葛乔也很好奇,他问:“是哪个成员啊?叫什么名字?”

      钟名粲回答:“叫阿庆,是队长。”

      葛乔突然僵住,他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恍惚,接着便被另一种名叫惊喜的情绪所替代,他微微垂头阂眼,遮了遮从眼里流出的光。

      缘,妙不可言呐!

      全国上下几万个偶像,能够占据音乐排行榜第一名的歌手只有一组,那个组合恰恰是路西法。商场里可以播放的曲库歌曲有几千万首,可偏偏要顺着音乐排行榜放歌,结果让钟名粲听见了那个梦寐以求的嗓音。孔庆山小小年纪就经历了公司破产的困难,但是上天怜惜,竟然给了他第二次出道的机会,使他成为路西法的成员。路西法今年刚刚出道,为了感谢粉丝而创作了第一张专辑的后续曲,偏偏这首后续曲是抒情风,非常适合孔庆山的嗓音。

      这么多的巧合凑在一起,竟然把他们三个人连了起来。

      此时钟名粲还在担心葛乔的晚饭问题,絮絮叨叨地说:“家里还有点剩饭,火腿肠、黄瓜、鸡蛋也都有,你能自己做炒饭吃吗?我回家估计很晚了,你不能饿到那时候吧……”最后,他面色沉重地低头看一眼葛乔,“要么你就跟我一起去吧?”

      葛乔摇摇头,懒懒地说:“不去,你们谈正事,我去掺和一脚干什么?”

      钟名粲也就只是随口一说,其实也并没有真的打算带葛乔一起去见阿庆。但是当他坐在某处小巷深处一间就连室内空气都是凝固的老茶馆里,面对着始终微笑着不开口的小缪斯时,竟然有点后悔自己一个人来了。

      气氛着实尴尬,入了春,天气渐暖,茶馆里也没了空调的动静,偶尔瓷杯落桌发出一声轻微声响,再不然就是点单时细碎的低声细语,除此之外一片寂静。

      点的果茶已经端上来了,钟名粲对主人道声谢,别扭地抚一下后脖颈,清清嗓子,率先开口说话:“咳,你好,咱们应该不需要再做自我介绍了吧?之前已经见过面了……”

      “好。”阿庆回答。

      “那咱们就开始聊聊给你的那首歌吧。”说着,钟名粲从口袋里拿出MP3,他的这个小机器既是播放器又是U盘,每写好一首歌,他都会把曲子装在这里面。

      钟名粲把耳机绕着MP3缠了几圈,然后递给阿庆。

      他看着阿庆一点点解开耳机,戴上,再点开MP3上的播放键,然后呆呆地盯着桌面上冒着热气的浅褐色茶水出神。

      钟名粲原以为像阿庆这样的偶像成员,能够获得一次solo机会实属不易,就像路西法的其他三位成员一样,理应在音乐制作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才是。但是无论是初次见面那天还是今天,阿庆的反应都能用“冷淡”来形容。

      包括听完整首曲子之后,他连象征性感叹或者礼貌性夸奖都没有,只是又露出标准的偶像微笑。

      “怎……怎么样?”钟名粲忍不住问,这么一看,反倒是他成了接受考核的学生,紧张得有点结巴了。

      阿庆把耳机取下来,重新卷回去,还给钟名粲,说:“这首歌很好听,我很喜欢。”

      钟名粲心里一动,音乐与歌手之间的化学反应,从来都不是单向的,音乐选中了这个歌手,反过来歌手也应该能够听懂这首音乐。看来阿庆与这首歌果然是天作之合。

      阿庆继续说:“其实我的实力很差,比不过曲英,我知道的。”

      钟名粲反驳:“不能这么说,你们各有所长,所以才会被分在同一个组合一起出道,这不是谁好谁差的问题。”

      “那您喜欢那首《无骨花》吗?”阿庆忽然抬头注视着钟名粲的眼睛。

      钟名粲同样迎着他的视线,反问:“你觉得这是你写的最好的自作曲吗?”

      “我想听听您对它的评价。”阿庆有些固执。

      钟名粲从孔庆山的眼神中看到了严肃与真挚,不好推脱,他认真地思索片刻,努力回忆着那天听这首自作曲时的感觉。

      他边想边慢慢答:“技巧不足,副歌部分反复使用单一旋律,起承转合的衔接不够自然,”顿一下,又说,“但是感情充沛,嗓音细腻,几乎完全弥补了作曲编曲上的缺点。”

      孔庆山笑笑:“我的老师也是这么说的,可我想听点别的。”

      钟名粲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阿庆说:“如果您对这首歌的评价只是这样而已,最后是不会选中我的吧?曲英的表演比我好一万倍,甚至穗强和卡乐的表演都比我优秀,不是吗?”

      钟名粲微微皱眉,听出了古怪:“你不愿意要这次机会,对吗?”

      阿庆并不慌张,他仰身靠在椅背上,笑着说:“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又是我。”

      这个“又”字微妙,但大概是这过分的寂静与凝固的空气使钟名粲的大脑变得迟缓,他没有注意到这个字,只是努力配合着阿庆的要求,沉吟片刻,他能感觉到阿庆莫名的排斥感,虽不知道源自何处,却总归令他有些介怀。

      想了想,最后,他说:“确实是你的嗓音吸引了我,在商场偶然听到过一次,其实那时候我就已经看中了,你不需要担心我是因为人气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而选中你,无论他们有多么优秀,最后的选择依旧是你。”他呷一口茶水润嗓子,抬眼看到阿庆依旧直勾勾的注视着自己,他问,“还想知道你的声音为什么吸引到我,是吗?”

      阿庆点头。

      钟名粲思考了几秒钟,接下来的话他说得很直白:“说实话,你的嗓音一点也不会令人心动,这一点非常明显,我猜你平时录情歌或者练习的时候,老师们也指责过你感情不到位吧?其实你不是没有感情,相反,你的感情非常丰沛,但是你的这种感性放在情歌里就会非常违和,怎么说呢?”他看一眼阿庆,继续道,“你与情爱没有共鸣。”

      钟名粲就这样一点点慢慢解剖着阿庆的嗓音带给自己的真实感受,说的入了迷,完全忽略了阿庆一闪而过的僵色,其实就算他刚刚盯着阿庆的脸看,也不一定能注意到这零点零一秒的变化。

      “但你的声音能够带给人们治愈的感觉,所谓治愈人心的歌声有两种,一种是从未经历过伤痛的幸福之人,因为歌声反映了歌手的生活态度,所以可以让辛苦的人们产生代理满足感。另一种就是获得比听众更大、更多伤痛的人,多到足以与世上所有痛苦的人产生共鸣。”钟名粲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不过很少会有人能做到完全幸福,大多数人还是想通过伤痛与听众进行对话,只是这个度很难把握,不懂收敛变成了矫情。”钟名粲看着阿庆,“我与你认识不久,就能看出你真的非常有天赋,有些感性是你不由自主表露出来的,极其细微,但很迷人,我相信你只要再稍加训练,就可以熟练掌握不同的情绪的表达,另外,你的嗓音可塑性极强,这点我也很喜欢。”

      茶馆的光线昏暗,为了烘托意境,主人只开着收银台上方的一盏鹅黄色的灯,每桌都只是用的带着罩子的蜡烛照明,晃动的烛光使得阿庆的脸时明时暗,映得那雕刻般的精准微笑似乎也出现了些许动摇,待钟名粲说完,他沉默了很久,似乎是在思考这番话,果茶已经凉透了,喝起来发苦了,他才终于开口,说一声:“谢谢。”

      尽管回答得很简短,但还是让钟名粲松了一口气:“那现在你能相信我了吗?”

      阿庆说:“我没有不相信您,我只是比较好奇被选中的原因。”

      钟名粲大概懂得他的顾虑,安慰道:“对你这样的歌手来说,创作能力本来就不代表一切,你刚开始学习作曲,生疏也是正常的,不要对自己失去信心,这些能力都是可以慢慢练出来的,只要你多学多写,一定提高的很快……”

      闻言,阿庆忽然歪一下头,笑着接话:“那您可以当我的老师吗?”

      钟名粲一愣:“我?”

      “对呀,您,”阿庆的语气听起来令人捉摸不透其中带着几分玩笑几分认真,“我一直都很想出一首自作曲,人嘛,留下点什么东西做个纪念,也不算白活,只是我一直想不明白我能用音乐表达些什么东西,也没有人告诉我该怎么做,看您似乎很懂这方面的问题,或许可以帮我想条出路。”

      钟名粲在心里衡量一二,还有些犹豫:“我没有教过学生……”

      “没有关系,您说我有天赋,我没觉出来,但我觉得您确实是一位很有天赋的老师,我不喜欢说教,但您说的话我都能听进去,还挺有趣的,”阿庆的话音含笑,不知是不是盈盈烛火轻晃带来的错觉,钟名粲忽然觉得他的表情比刚才生动了许多,“合作期间,我就是您的学生,只要允许我能偷偷跟您学点东西就好,放心,我不是个烦人的学生,不会打扰到您的生活的。”

      钟名粲略一思索,说:“我不怕打扰,你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电话或短信都可以。”

      “好。”阿庆点点头,又说,“那以后我写好自作曲就发给您,请您点评。”

      钟名粲说,“可以,”又想了想,补充道,“如果有满意的作品,到时候可以放进专辑里。”

      阿庆一顿,问:“不是只有一首歌?”

      “不是,是一张完整的专辑,”钟名粲笑笑,“可能是一首,可能是两首,也可能是十几首,取决于你在这段时间里作曲水平进步了多少。”

      阿庆没有表态。

      钟名粲也不在意,也算是习惯了阿庆的少言,他在心里算了算日程:“大概是两个月后开始录音,这段时间要做的准备工作还有很多,新歌还没有填词,我希望可以由你来写。”

      阿庆微微一愣,他的表情微变,嘴角的弧度稍稍收敛,话里带着明显的担忧:“这是您的作品,为什么我来写……我不行……”停一下,他深吸一口气,说,“我写不出来,会毁了您的歌。”

      钟名粲笑了笑,“不试试怎么知道?”

      阿庆反问:“一定要试了才知道不可以吗?”

      钟名粲的眉头微皱,只不过烛光实在黯淡,照不清楚,所以阿庆对此丝毫没有察觉,但伴随着这句有些冒失的问话,他们两个人都不再吭声,钟名粲悄然观察着阿庆脸上正在缓慢消逝的笑容,如同猎人紧盯着猎物,就连一分一寸的变化都不肯放过。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足够热茶凉三轮了,钟名粲终于打破沉默,问:“你饿不饿?要吃点茶点吗?这家做的点心很好吃。”

      阿庆的肩膀微微沉下去了一些,像是卸了劲,他说:“谢谢,我有点饿,想吃点东西。”

      “吃什么?我请你。”

      阿庆有些茫然,他左右看看,找不见菜单,一下子有些慌乱:“啊……我不知道……您随便点吧,我都可以。”

      钟名粲起身,“好吧。”转身便去了收银台。

      回来的时候,他手里多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三种造型精致又小巧的糕点,一看就不便宜。

      钟名粲笑得开心:“你尝尝看,这是这家店里卖得最好的三款。”

      “这……”阿庆回头看看收银台,再看看钟名粲手里攥成一团的小票,犹豫一下,还是开口道,“您别破费了,我给您钱……”

      “一点也不贵,”钟名粲抬眼瞧了他一眼,歉意地笑笑,“都怪我,当时想着第一次见面多多少少会拘谨,所以我也没敢直接约在饭店,忘了你还在长身体的阶段,”他指了指桌上的点心,“就这么点东西其实根本喂不饱,你赶紧垫垫肚子,等下回见面我再请你吃大餐。”

      阿庆听话,乖乖夹起一块糕点一口塞进嘴里。

      又等了好一会儿,钟名粲问:“现在可以再稍微考虑一下我刚刚的提议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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