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疵品收容所》幻视苍

9、斯凯拉的上层天空

　　修特罗先生分明自己也打扮的很高贵的样子……
　　艾达弱弱的跟在修特罗身后，突然说叫自己和他出门，结果也不说去哪里。现在，修特罗手里拿着一根黑色的手杖，戴着手套和礼帽，穿着黑色的西装和黑色的皮草大衣，俨然一副贵族老爷的模样。所以他刚刚难道就是故意挤兑自己吗？！
　　“艾达小姐。”
　　“怎、怎么了？！”
　　还在发呆呢，艾达就听到修特罗的声音，他转过头来：“你难道一直都要像个女仆一样跟在我身后吗？恕我直言，你穿的可一点都不像个女仆。”
　　艾达只好走到他身边，然后他竟然支起自己的手肘，什么意思？！让自己挽着……吗？艾达迟疑并且小心翼翼的把手挽了上去：“修特罗先生到底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餐厅。”
　　“啊？”餐厅？去吃早饭吗？艾达不是很明白，现在修特罗重新开始走了，并且不打算继续解释。艾达不敢问，只好自顾自的看齐周围的风景。昏暗的街道看上去有些杂乱，但并不萧条。
　　周围的小商小贩已经开业，临时搭建的店铺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可能也是刚刚起床的店主们溜达到店门前真个懒腰，抽根烟，似乎已经习惯了空气中弥漫的气味，他们看上去毫不在意。机器警察四人一组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在道路边缘巡逻，头顶不时有飞行器低空飞过的声音，抬起头，高耸的摩天大楼似乎都能穿过斯凯拉上层的乌云，让人不禁想，是不是到了那楼的顶端就能逃离这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的防护罩。
　　“怎么样？艾达小姐？这里比起内环区来是不是完全不一样？”修特罗突然开口。
　　“修特罗先生去过内环区吗？”
　　“我可没那么好的福气。”
　　“……那里没有这么高的楼，也没有工厂，烟筒和乌云。”艾达回答着，仿佛在怀念自己长大的地方，“空气很好，没有臭味，非要说有什么气味，大概就是不时会飘来的花香吧。头顶也没有防护罩，会下雨，下雪……可以看到草坪，树木，花草，店面也不会随便搭建在街上，当然也没有这么多机械警察。”
　　“哼嗯……真是如想象中的美好得让人嫉妒啊。”修特罗抽了口烟，他吐出一片烟幕让它笼罩自己的脸，似乎是企图用香烟的气味稍微遮盖一下空气中的恶臭，“艾达，为什么离开那样的地方？现在想回去可难了哦。”
　　“…………如果我有办法的话，我也不想走。”艾达转头看了一眼修特罗，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在看自己。侧脸被逐渐飘散的烟雾笼罩着，让人觉得他有点忧愁，“我可是被赶出家门的，修特罗先生。”
　　“我差点忘了，伊斯曼家族总是喜欢做放逐这种事。”修特罗挑起眉毛来，他念叨了一句，然后就没再说话。总是喜欢做……？他是说外公也是吗？
　　其实艾达差不多也知道外公是被家族讨厌着然后被赶走的。虽然她并不清楚具体的原因，但是家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想多提外公一句。以前她以为外公可能也和自己一样不那么‘天才’，但现在她觉得原因很可能是外公他本质上是个恶劣的臭老头。
　　“艾达小姐，你知道吗，其实……人类在长期看不到真正的天空的时候，就会产生抑郁。”当他们走到了一栋非常高大的建筑跟前的时候，修特罗突然开口，“所以在斯凯拉，会有一些地方提供给任何人能够看天空的机会。”
　　“咦？”看天空的机会？艾达不是很明白，而修特罗只是带着她走进这个建筑里。这里看上去像个观光塔，除了一些座位之外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他们径直走向电梯，然后直达最顶层。
　　艾达没注意到这是几层，200？或者更多。当她走出电梯的时候，就有些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是蓝色的……天空？电梯外的整个空间都被一个玻璃罩笼罩着，而玻璃罩外面就是在斯凯拉的地面上完全看不见的真正的天空。
　　“斯凯拉有很多这样的地方。”修特罗把香烟掐掉，这里不准吸烟。他说，“建筑会伸出防护罩，一直穿过那层乌云，抵达真正的‘天空之下’。”
　　“…………”艾达也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天空的模样弄得目瞪口呆。才仅仅过了一天，她就已经快忘记蓝天究竟能让人感觉到多清爽的心情了。现在就连空气中隐约的酸臭味都已经无关紧要，一切都变得明朗了起来。
　　“不过我带你来这儿不是为了看天的。”突然，修特罗这么说了一句，他拉着艾达就走进了里面，好像旁边有个咖啡厅一样的地方，他们走进了那里，接着找了一个座位坐下：“艾达，别望天了，听我说。”
　　“嗯、嗯？”艾达终于把目光重新放在了修特罗先生身上。
　　“你看到那边的人了没？”修特罗示意了一下不远处座位上的女性，“她是瑟尔塔公司的人工智能专家。”
　　“瑟尔塔公司的……？”艾达看向了那名女性，她年纪稍长，留着长发，戴着一个眼镜，穿着休闲西装，现在正坐在那里喝着咖啡看着显示板。
　　“她参与了黑光-ULTRA计划，不如说主要的人工智能基底程序就是她构建的。”
　　“也就是说凯斯是——”
　　“对。是她写的凯斯的程序。”修特罗先生确认着，他说，“因此，凯斯那家伙的脑子到底还有没有救，我们得考虑一下她的看法。”
　　“真是不可思议……修特罗先生竟然真的想要帮凯斯的忙啊……”我还以为你更想把他拆了卖钱呢……艾达感叹了一句。
　　“不然呢？那家伙就算拆了也买不了多少钱，骨架和肌肉纤维都是特制的，用在其他地方根本不合适。”修特罗先生一本正经的说，“只有把他修好了，或者看上去好像是修好了才能赚到钱！懂了吗艾达小姐！你多学着点，不要整天都做亏本生意！”
　　“我现在才做了一次生意啦！”
　　“你昨天买的那一堆垃圾又怎么算？”
　　“那些才不是垃圾！是必要的家具啦！！”
　　“……败家媳妇。”
　　“修特罗先生你是故意的吧？说起来我到底是谁的媳妇啊？？”
　　修特罗没回答这个问题。他就一脸云淡风轻的看着艾达，接着开口就转移话题：“伊莉莎·卡桑卓，瑟尔塔首席人工智能专家。就是刚刚我们提到的那边那位。如果她能稍微透露一些想法的话，应该多少对修复凯斯那家伙有些帮助。你也不希望那家伙一直是快废铁吧。快去和她搭话！”
　　“只有我去吗？修特罗先生不去？”
　　“我说了我讨厌和斯凯拉的人扯皮吧。”修特罗皱了一下眉，他说，“而且我对太聪明的女人没兴趣。卡桑卓是太聪明的女人当中最聪明的，我躲还来不及，才不要和她搭讪。”
　　“哇啊……我还以为修特罗先生会喜欢什么‘聪明女人’因为‘很有挑战性’什么的呢……”
　　“啊？为什么啊？什么挑战性……不好骗的话不是耽误做生意的进度吗？”
　　这个人果然是个坏蛋。算了，还是别和他争论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艾达站了起来，她走向了卡桑卓女士的桌子旁边，然后径自坐下了。卡桑卓有些惊讶，她第一次见这么主动的人，她回头确认了一下周围的还空着很多，于是迟疑的问：“请问……我们认识吗？小姐？”
　　“你没见过我，卡桑卓教授。”艾达看到了她还挂在身上的工作牌上的头衔，“但是我认识您，我也有些问题想要问您……您是黑光-ULTRA系列计划的主要负责人吧？”
　　“…………”听到这个系列的名字之后，卡桑卓教授似乎立即就明白了什么，她的脸上失去了困惑，取而代之的是自信，“没错。您是？”
　　“最近我的废物收容所回收了一台黑光-ULTRA的机体。”艾达直接回答。
　　“回收了一台？”卡桑卓重复了一下这句话，“我们就别拐弯抹角了，小姐。黑光-ULTRA系列目前只有一台原型机。看起来，中央警察局的那帮家伙们最后还是受不了的把它处理了啊。”
　　“看起来是这样。”艾达很熟悉卡桑卓教授的目光和说话的语气，自己的母亲也是这样。高傲又带着冷漠的礼貌，“您应该知道，那台原型机如果进行解体的话，是产生不了多少价值的。所以我想向您询问一下……他的瑕疵究竟有没有修补的方法？”
　　“瑕疵？小姐……你得先确定这一点。”卡桑卓教授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她说，“我的制造物是没有瑕疵的。”
　　“可是……”
　　“暴力倾向完全是由于塞西尔工业的那个家伙擅自修改了我的代码导致的。”卡桑卓教授不高兴的说，“我可不会去修补不是我造成的错误。那不就是给别人背锅了吗？而且，中央警察局想要处理掉黑光-ULTRA，并不是因为这个瑕疵，而是因为黑光-ULTRA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于是才嫌它碍事吧？”
　　同流合污？艾达本来想要多问问这个，但她突然接受到了不远处修特罗先生‘发射’过来的‘你敢多嘴试试看’的目光，于是她没有吭声而是换了个问题：“但是黑光-ULTRA的确在系统上有一些存在的问题……我知道您负责的部分肯定是完美无缺的，但是您毕竟是联邦最优秀的人工智能专家之一，我想听听您的意见，凯斯他还有可能被修复吗？”
　　“不可能。”卡桑卓教授说的斩钉截铁，“这么和你说吧，小姐，人工智能的大脑就和人类的大脑几乎没有区别，而你要如何去救治一个大脑天生有缺陷的人类呢？就算是现在，联邦也没人拥有这项技术。对于人工智能来说也是一样。已经制造好所有网络的人工智能除了杀死它再重新编写一个新的，否则是没办法轻易去修改任何事的。你懂了吗？你没办法撬开一个人的脑袋，然后往里面塞一些你认为正确的玩意儿，那行不通。”
　　唔……看起来卡桑卓教授不想和自己说更多了。艾达停顿了一会儿，她刚要再次开口，卡桑卓教授就站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最好还是把原型机解体吧。我刚刚听你叫它凯斯……作为人工智能的专家，我提醒你，不要轻易的对那些‘机器’产生感情，不要把它们当成人类，因为它们不是。它们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丢下这句话，卡桑卓教授就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