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疵品收容所》幻视苍

10、往脑子里塞点好东西

　　修特罗对于卡桑卓教授的回答表示并不意外，他靠在座位上喝着咖啡，吃着刚刚被侍者端上来的早餐，内心并没有太多的波动。因为他早就知道这是个亏本生意：“看到了吧，亏本媳妇。你现在知道你干了件多亏本的事情了吗？”
　　“唔……可是，修特罗先生。”艾达稍微有点不服气，她看着自己这盘食物，完全没有心思吃，“卡桑卓教授的意思里也有其实凯斯的缺陷并没有那么大……对吧？”
　　“也许吧。可能在内环区的确是那样。那位也是和你一样的，用内环区公民高贵的想法来想斯凯拉的人。不过你更傻一点。”修特罗挑起眉毛来，他说，“中央警察局是不可能允许我们把凯斯整只卖出去的。他们也是要面子的。而且那样他们私自把公款构建的仿生人非法处理的事情就会被曝光。而他们又知道凯斯被解体之后就会变得几乎毫无价值——也就是说，因为你，艾达小姐，他们把这块粘人的狗皮膏药成功的甩给了我们。”
　　“哎……”艾达倒是不怎么在意修特罗怎么说自己，毕竟她在家族里的时候可是被说过更难听的话，她现在担心的是凯斯，“凯斯他自己也知道的吧。谁都把他当麻烦来看……他一定很伤心。”
　　“…………”抬眼看了一眼对面的艾达，修特罗开口说，“还有空担心别人啊，伊斯曼小姐。我很惊奇的是……你竟然没有嚷嚷着要回家去？”
　　“因为知道绝对回不去，所以就接受了现实不可以吗？”长了这么大，艾达做的最好的一件事就是接受现实，“我不可能考得上被妈妈认可的大学，不可能去得了入得了她的眼的研究所，只要是招收普通人的地方她都嗤之以鼻，所以就算要从门槛最低的地方去努力都是没用的。她想要的是天赋的天才，才不是什么努力的结果。不如说，伊斯曼家族憎恨那些通过努力而和他们平起平坐的人，因为他们认为那是对天才的亵渎。”
　　“这么听起来，还真是恶劣的一家人。”这话修特罗倒是从没听过，毕竟艾达的外公莫里斯不怎么提起伊斯曼家的事情，“是因为你也觉得讨厌，所以才不想回去吗？”
　　“开什么玩笑……怎么会有人讨厌内环区。”艾达强调着，她说，“我想回的可能只是内环区而已，是不是伊斯曼家族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他们不准我存在在内环区，把我赶到这里来，生怕我坏了他们的名声，我就是要去坏他们的好事这种想法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吧。”
　　比想象中的还要有精神啊。不管怎么说都是出身内环的大小姐，心态上总会这么莫名其妙的乐观向上。习惯了光的人，如果突然被放在黑暗的环境中，是会最积极的去寻找光的。
　　修特罗笑了一下，他喝了一口咖啡：“算了。总之，现在我们就确保凯斯那家伙不会再给我造成其他损失吧，至少从理智上来看，他比那个里奥什么的强多了。如果和他说不要破坏私人财产，他应该能明白这之中的道理吧。”
　　“嗯……我觉得修特罗先生其实是个好人。”虽然坏的要命，但其实是好人。艾达也拿起叉子来吃起东西，她说，“我本来是想不明白外公为什么会欠你那么多钱的……现在我觉得，你难道是帮他做了什么事吗？”
　　“…………”这个内环区的笨蛋小姑娘……修特罗拿着刀叉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觉得？”
　　“因为修特罗先生说了‘凯斯’。没有用……‘那东西’‘那玩意儿’‘仿生人’‘黑-光ULTRA’这些像是在说一个物品一样的代称而是说了他的名字。”
　　“啊？”
　　“修特罗先生承认他是和人类一样的了吧？承认他拥有生命了吧？”艾达稍微有些高兴，她说，“不论是库伯警官，还是卡桑卓教授……全都不愿意叫他的名字。即便他们都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样的造物，卡桑卓教授甚至也和修特罗先生一样强调，他的大脑和人类没有区别，却还是不愿意叫他的名字……我以前并没有见过太多这样的仿生人，内环区的人们似乎也不喜欢他们。”
　　“…………现在联邦最大的矛盾在于，他们在销毁仿生人和机器人这方面已经明确的承认，这些机器拥有生命和感情，但是却又在其他方面否认了这一点。”修特罗回答说，“如果没人都认同，那就不会有人来找我们低价处理仿生人了，艾达。抬起头来，我说过别用你内环区高等公民的想法来思考，但我错了，你这小妞儿就是因为不是什么高等公民，所以才被赶出来的吧。”
　　“说的越来越过分了修特罗先生……”
　　“别那么沮丧，谁也没说高等公民就是最好的。你和他们不一样，说不定是好事，离开伊斯曼家族，说不定是好事呢。”修特罗说着就轻轻抬起艾达的下巴，“我说了把头抬起来，你现在是废物回收所的店主。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了，和路边的流浪汉，以及被人卖掉的女仆不一样。没必要低着头。”
　　“可是我的确被卖给了修特罗先生。”
　　“哈哈……说的没错。但因为是我，所以你更要把头抬起来。”修特罗笑出声音，他说，“你记住这件事就好了，我的名字多少在斯凯拉还有些地位，别给我丢脸，败家媳妇。”
　　那能不能先别叫我败家媳妇什么的……让人听到了这不是更丢脸吗？艾达眯起眼睛来看着修特罗，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啊……和外公是什么关系？欠他巨款的事情暂且不论，把自己卖给他又是怎么回事啊莫里斯你这个臭老头……到底都在和什么奇怪的人做生意！
　　“快把东西吃完，我们差不多要回去了。”修特罗收起笑容来，他话锋一转，“差不多已经预料到从瑟尔塔那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但塞西尔工业的首席人工智能专家并没有在斯凯拉，还是等待其他机会吧。你说过要对凯斯负责的吧！艾达小姐！！”
　　“我会负责的啦！”真是的，突然又严厉起来了，艾达说，“卡桑卓教授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他并没有到无药可救的地步！所以我会努力帮他的！！”
　　“好吧！就暂时承认你这态度！快吃！然后我们趁那个女仆没把房子拆了之前回去！！”
　　“别催我啦！！说起来这个地方好好哦……我以后还想来。”
　　“你先赚了钱之后再想着享受的事情吧！！这次的饭钱也要算在你的欠款里！！”
　　“修特罗先生真是完全没有情调！！”

　　伊斯曼大人还没有回来，应该和修特罗先生度过了一个美好的早晨吧。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但那两个人的话不用担心。现在自己只需要认真的把房间打扫干净就好了。菲奥拉手里握着拖把，她已经把这个地方的所有地板都擦过了——几乎所有地板。就连修特罗先生的工作室自己都已经认真的整理了，但是只有一个地方还没去过。
　　就是凯斯的房间。昨天伊斯曼大人把他安置在这个房间里了。自那之后他就一直没有再出来。他本人的状况倒是无关紧要，但是地板可是每天都要认真打扫的。菲奥拉站在凯斯的房间门前，因为伊斯曼大人说过不能拆掉屋顶、墙壁和地板清洗，也不能破坏任何结构打扫，所以自己只能勉强让步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不能再让步了，必须把地板擦干净！
　　“凯斯先生~~”菲奥拉敲了敲门，“菲奥拉要打扫房间了哦！”
　　“…………”里面没有什么回应。
　　“请让菲奥拉打扫房间！！”然而菲奥拉是不会放弃的，“如果您不开门的话——菲奥拉就算撞开这扇门也……”
　　话还没说完，凯斯就把门打开了：“破坏民宅是违法行为。菲奥拉。”
　　“阻止女仆打扫不违法吗凯斯先生？！”
　　“没有那种规定。”
　　“那就加上那种规定！！”菲奥拉态度坚决，她说，“明明保持清洁是比拥有民宅更加重要的事情！人类真是难以理解！现在菲奥拉要开始打扫了，请站在一边！”
　　“…………”是个不讲道理的女仆。凯斯没说什么，他让开了门口，菲奥拉就走了进去。这个房间里除了之前装着凯斯机体的箱子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凯斯并不是想要抱怨环境，他不是人类，不需要床啊之类的东西，只是这不应该是自己呆着的地方。
　　你会成为保护民众的存在。
　　你会成为联邦法律的维护者。
　　自被开始建造时起，自己就被赋予了这样的身份，然而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凯斯不明白，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他只是……按照规定好的程序作出反应，他只是……按照制造者的期待作出行动。为什么说自己拥有瑕疵呢？自己的瑕疵究竟是什么？
　　“如果你特别特别烦恼的话，可以和伊斯曼大人说哦。”突然，就在这时候，菲奥拉仿佛能够知道凯斯在想什么一样，她一边拖地板一边说，“人类的问题只有人类能够解答。我们自己不论怎么想都是不会想得明白的。”
　　“她……她会回答我吗？以前……中央警察局里的人都不愿意回答我。”
　　“伊斯曼大人现在是我们的主人了，我们只能相信她。”菲奥拉回头看了一眼凯斯，“你的机体比我的先进，你的模块比我的能处理更多的信息……但是即便如此，你也仍然不是人类。因此我们除非相信作为人类的伊斯曼大人能够照顾好我们之外，别无他法。”
　　“…………”是这样吗。我也并不是想要成为人类。我想要为他们服务，我想要保护他们，我希望能……被他们认可。因为这是我存在的意义啊？我就是为了这些事才被制造的啊。如果连这些都没有了，那我究竟……为什么还存在着呢？凯斯说，“我会问她的。”
　　“……你能不能站到外面去？”
　　“？”
　　“你挡着我了。这块地板要进行清洁。”菲奥拉这么说着，就打开了房间的窗户，然后就在凯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她抄起放在地面上的凯斯的箱子，就直接扔出了窗外，“呼……”接着她非常畅快的松了口气，“这样感觉好多了。屋子里放着完全不知道怎么处理的巨大垃圾真是让人心烦意乱呢~~”
　　“菲奥拉……”凯斯看着菲奥拉，他脸上拥有的44块仿生肌肉精准的模拟除了名为‘你他妈在干什么’的表情——
　　“随意往街上丢弃垃圾可是违法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