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疵品收容所》幻视苍

28、泰贝莎

　　其实艾达只是想要去看看凝烟夜总会究竟是什么样的。
　　她早就听说过那种地方，但是在内环区她是绝不可能被妈妈允许过去的。现在既然她已经不是伊斯曼的大小姐，为了满足好奇心去一下那些充满了人类原始欲望的场所一探究竟，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吧。更何况现在还有正当的理由。
　　“你就是想去凝烟夜总会吧？”
　　“讨厌啦里奥~”
　　不要这么快就戳穿我！艾达说：“我在家里的时候，妈妈哪里都不允许我去。只能是学校和家两点一线。不允许我住校，必须在九点的宵禁之前回家。我连酒吧都没去过！”
　　“真的吗？”酒吧都没去过？里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说，“是你们家的人都这样，还是只有你？”
　　“哥哥姐姐好像也是这样。因为伊斯曼家必须是联邦的荣耀，是人类伟大的先驱。先驱是不能染上任何不良癖好的。”艾达深深的叹气，她苦笑了出来，“里奥一定觉得奇怪吧。当然内环区也有那种特别幸福的家庭，自由又快乐的成长的孩子们一定占着大多数。但是……伊斯曼家族并不在其中就是了。”
　　“那又不是你的错，不要低着头。”真是的。里奥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说，“走吧。我带你去玩儿。”
　　“哎？去玩儿？”
　　“嗯。虽然不是什么高级的地方，我也没什么钱。但是下层平民去的娱乐场所我还是消费得起。”里奥说着就拉起艾达的说，“不过你得答应我，至少今天不要再低着头了。你啊，明明有张不输给任何大小姐的脸，在这种地方就自信点啊。我会保护你不会被人骚扰的。别怕。让别人去看。”
　　“里奥在、在说什么啊！”
　　“说你长得挺可爱，别低着头不让人看。”
　　“呜啊啊……”人生中第一次被人夸长得可爱。艾达有点不好意思，不过现在她在被里奥拉着走的很快，就连害羞的时间都没有。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店面，比起修特罗以前带着艾达去的店，这里显得简陋又有些肮脏，但是却更加热闹。这里的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店里有一个舞台，舞台上几个人正在做着像是脱口秀一样的表演。内容好像是关于联邦的大英雄以及星坠堡的绯闻的。也就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事情。
　　台下不时传来观众的笑声和欢呼声，里奥拉着艾达把她带到吧台：“可以喝酒吗？”
　　“那个……”
　　“就喝点吧。”里奥说着，就管酒保要了两杯鸡尾酒，“并不是什么好喝的酒，你尝尝看。”
　　没怎么喝过酒……因为妈妈不准自己喝。唯一的一次还是大学的同学给自己的一罐啤酒。那个味道真是……毕生难忘。艾达并不喜欢那个味道。她把酒杯送到嘴边，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小口：“唔……”
　　“怎么样？”
　　“好奇怪的味道。”
　　“…………”里奥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表情，只是眼睛里的红光闪烁了几下。艾达觉得他应该是在笑吧：“里奥喜欢这个啊？”
　　“不喜欢。只是想看看你喝了之后的表情。”果然很有趣。里奥说，“抱歉，我啊……没办法做出高兴的表情来。就算是笑也要把我气到暴躁的程度才能看得到。但是现在只有面无表情的我陪着你了，你就勉强将就一下吧。”
　　“……里奥的情绪管理障碍是治不好的吗？”
　　“嗯。因为不是人工智能的大脑可以修改数据。是人类的大脑出现了问题。这一点……没人能解决。”里奥看着舞台，他回答着，然后又看看艾达，“怎么了？嫌弃我了吗？”
　　“没有啦……我只是有点想要看看里奥笑起来的样子。”艾达为了掩盖害羞，又把酒杯送到自己嘴边，她说，“里奥是我在这第一个遇到的人。虽然第一次见面把我吓得半死，但现在我觉得，里奥也是个温柔的人。可无法表达出来的话，别人就不会理解。就是因为这样……才……”
　　“嗯。没错。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当成垃圾被丢掉。”里奥打断了她，“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愿意去理解其他人。我也好，菲奥拉和凯斯也好或者是西泽尔……因为无法表达某些事，因为自身的缺陷而无法正确的表达自己的想法，仅凭第一印象就把我们排除在外是人类的普遍现象。然而，谁又能怪他们呢？这世间远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美好，谁也不想惹祸上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们总想得到对方最好的回报，根本不想把世间浪费在我们这些不可能给予回报的东西身上。”
　　“…………”无法反驳，无法辩解。事情就是如此。艾达想要低下头，但是却又想起自己答应了里奥今天之内不会再低头了，她只好小心的看着里奥的眼睛，“我不会放弃大家的。只要……大家还需要我。”
　　“我知道。”里奥抬起手来，把艾达的一缕头发拨开，“你看着别人眼睛的样子很真诚，可能这就是修特罗让你负责谈判的原因吧。人们都会愿意相信你。”
　　“里奥相信我吗？”
　　“我相不相信你很重要吗？”
　　“嗯。我希望里奥相信我……”
　　“…………”我不喜欢莫里斯·伊斯曼。他是个奇怪的疯老头。但是艾达·伊斯曼，我不知道。里奥没有回答，他只是把眼睛重新移向了舞台，然后顺手弄乱了艾达的头发。
　　里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艾达搞不懂。他在照顾自己，但却总觉得和他有着奇怪的疏离感。他什么也不说，不说自己的感受，同时他的脸也表达不出其他什么感受。艾达相信他是想要保护自己的，但是却又不知道这保护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虽然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资格去要求或者去质问原因就是了。
　　“呦~这不是伊斯曼小姐吗？”
　　这会儿，一个略有轻佻的声音从一侧传来，艾达转过头去：“库伯警官……？”
　　“还有这位，叫里奥对吧？修特罗收容所里的两位……出来约会的吗？”库伯警官带着笑容，他其实是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只是如果他能把自己收拾得稍微利落一些就更好了。
　　“约、约会什么的——”
　　“啊。是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啊？”里奥抢在艾达之前回了一句，他看着库伯，眼睛里冒出红光，“在我没揍你之前离我们远点！”
　　“我觉得我们之间好像没什么过节吧？里奥？”库伯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是无辜的，“凯斯的事情是公事，我也没办法的啦！你看，小艾达这不还是一点都没介意吗？”
　　“我也不是完全不介意……虽然知道这不是库伯警官的错，但是凯斯真的很伤心。”艾达回答说，“说起来，库伯警官是来这里娱乐的吗？”
　　“算是吧？”库伯有些神秘兮兮的，他说，“我也是人啊，也是需要放松一下的。这里多好啊，快乐又肮脏。物价也低。虽然指望不上什么好东西……但今天算我撞了大运了，在这里遇到了伊斯曼小姐。赏脸让我请你喝一杯吧？”
　　“我不会喝酒。”
　　“那请你喝牛奶啊？”
　　“艾达，我们走吧。”里奥看了这人一眼，他拉起艾达的手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但就在这时候，舞台上突然传来了店主的声音——
　　“朋友们！今天凝烟夜总会的老板请客！专门给各位买了酒肉！还请夜总会最火的泰贝莎给我们免费表演！！”
　　“噢噢噢噢！是泰贝莎！！！”
　　“太棒了！泰贝莎！！看我！看我这边！！”
　　“泰贝莎！！！”
　　小店突然就热闹起来，客人们比刚刚还要热情和激动，他们喊着，吹着口哨，举起酒杯酒瓶，用各种声音欢迎着一位小麦色皮肤的舞者上台。舞者体态丰满又别致，银色的长发和银色的连身短裙正和她皮肤的颜色形成鲜明的反差。身上被撒上的亮粉在这个小店昏暗的灯光下反射出一闪一闪的光芒像是星星一样。
　　她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明显的表情，随着她上台之后音乐就响起来，她便自然而然的随着音乐跳起了舞。在那过程中，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游离在台下每一个观众的身上，时不时缓慢的眨眨眼，再幽幽的转身，仿佛拥有魔力一般，能够让人义无反顾的为她尖叫——
　　“好漂亮的人啊……”艾达不小心和她的目光接触，竟然都有些脸红了，“她也是仿生人吗？”
　　“是改造人吧。”里奥回了一句，“凝烟夜总会的摇钱树泰贝莎。是改造人。对吧，库伯警官？”
　　“真是名不虚传啊，泰贝莎小姐。”库伯没有回答，他只是点上一根烟然后感叹，“我都有点把持不住了。毕竟是凝烟夜总会的头牌，不是这种水平也说不过去吧。我差不多也该工作了。”
　　“哎？库伯警官是来找泰贝莎小姐的吗？”
　　“不是来找。是观察。”库伯挑起眉毛来，他对艾达说，“想要看到泰贝莎，除了偶尔有的这种机会之外，就只能到凝烟夜总会的特等席去了。但那个价钱可不是我这种小警察负担的起的。想要观察就要趁现在了，毕竟也该到了‘更新换代’的时候了吧。”
　　“？”艾达没有明白，但是库伯好像不想再多解释了：“先告辞啦，小艾达。偷偷告诉你，其实，我觉得你不比泰贝莎差哦？下次再见吧！”
　　“唔……”什么啦，在说什么呢库伯警官……艾达往里奥那边靠了一下，然后库伯就走到了舞台那边去了，“里奥，库伯警官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那个混蛋……”竟然打着艾达的歪主意！里奥盯着库伯的背影，眼睛里冒着红光，“以后不要单独靠近他！知道了吗？！”
　　“嗯、嗯……”但是自己问的不是这个啦……更新换代，是什么意思呢？是说泰贝莎小姐会‘退休’吗？艾达不太明白，但是里奥说完了就拉着艾达走出了这家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