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疵品收容所》幻视苍

22、血色噩梦

　　西泽尔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削着一根木头。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这只是一个自己都不记得来由的习惯。他会把一根树枝削成极具攻击力的样子，然后习惯性的插进靴子里、放在枕头下，或者任何触手可及的地方。自己以前究竟过着怎样的人生啊……总觉得丝毫不让人觉得期待。
　　过了一阵子，西泽尔放下了手里的工具。这样感觉整个人都要坏掉了，还是到客厅去吧。也许有人在。自己这没有头的样子还是别出去乱晃，会被人用打的。不知道自己现在还会不会死，人没有头到底算是活着还是死了呢？
　　走出自己的房间，来到楼下。今天的客厅好像多了一些东西呢。在被捐献的电视机前竟然放了一个全新的沙发。西泽尔走了过去，然后用显示板说：“这难道是修特罗先生大发慈悲给我们买来的吗？”
　　“当然不是了。”坐在沙发上喝茶的艾达理所当然的说，“自从上次我们买了床之后，他就再也不敢把卡给我了。这是库伯警官送过来的。说是‘中央警察局的谢礼’之类的。”
　　“我们做了什么让中央警察局感谢的事情吗？难道是凯斯？”
　　“并不是。凯斯的委托金全都交给修特罗先生了。”艾达回答说，“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白送的东西肯定要收下的对吧？”
　　太有道理了。我是没法反驳的。西泽尔没说什么，他坐在了艾达身边。电视上正在播放午间新闻，星坠堡又迎接了哪个伟大的人，深海蔚蓝星系的重建工作进行的如何，没人愿意提起的地球的情况被草草带过，然后是斯凯拉的本地新闻——
　　“近日，中央警察局发表了声明。被称为‘豪雨谋杀案’的安德鲁·邓肯凶杀案有了新的进展。其女塞拉·邓肯有重大作案嫌疑，现在已经被中央警察局拘捕。案件详情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咦？塞拉小姐？艾达惊讶的放下了茶杯：“怎么会……塞拉小姐竟然杀了自己的……不会吧？！”
　　“既然警方那么说了，应该是有决定性的证据吧。”西泽尔打字到，“不过的确难以想象。塞拉小姐看上去是个和艾达小姐一样的大小姐。不像是会杀人的类型。”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吧。我也不觉得塞拉小姐是会杀人的……”虽然她的形象的确比起第一次见面的是时候变化了不少，但是杀人而且杀的还是她自己的父亲……果然这并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事情吧。
　　“那种事轮不到我们来想。”就在这时候，修特罗竟然从工作室里走出来，然后坐在了艾达的另一边，他看着电视里的报道，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棒棒糖，“干嘛？你也想吃？不给。”
　　“……我是惊讶你竟然不抽烟了。”艾达回了一句。
　　“只是觉得最近抽的太多了。我是个有自制力的人。”修特罗说着就吃起棒棒糖来，而这会儿报道仍然在继续。
　　“——警方在现场发现了疑似暗杀失败的手工制作的木质凶器，因此怀疑塞拉·邓肯很可能雇佣了杀手……”
　　木质凶器？西泽尔惊讶的看着电视中展示出的照片，那是个用木头削成的尖头的凶器，就和……就和自己一直在削的一模一样！！怎么、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候，西泽尔的‘脑中’突然回想起了模糊的画面。那是塞拉·邓肯的脸以及钱？紧接着是……自己在和奥尔维型仿生人搏斗，他打掉了自己制作的凶器，安德鲁·邓肯逃走了，接着奥尔维用什么东西击中了自己——
　　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回忆到此为止了。
　　那是什么啊……等一等，自己难道是……雇佣杀手？！还是、还是个连毫无防备的老头都杀不死的蹩脚三流杀手！？不是吧！但自己的确有很多杀人的‘闪回记忆’，啊怎么办……要不要告诉艾达小姐他们？
　　西泽尔‘看’向了身边的艾达和修特罗。他现在很庆幸自己没有头，因为这样他们就看不出自己的表情了。
　　“今天怎么那么安静？废铁们去哪儿了？”修特罗问了一句。
　　“菲奥拉说想要把后院的花园整理一下，所以就让里奥和凯斯去帮忙了。”艾达回答说，“倒是修特罗先生，今天好闲哦~”
　　“还不是因为你根本就接不到工作，我也不能把家里的几个废铁都拆了。他们又不值钱。”修特罗回答说，“不过好歹库伯那家伙还算是有点义气，知道送点礼物给我。”
　　“哎？难道是修特罗先生做了什么，中央警察局才送了这个沙发过来的？”
　　“当然了。不然还能是他们觉得我们可怜才送来的吗？”修特罗说，“邓肯家的事情你们不许再管了。事情我已经差不多和库伯了解到了。总之，这不是我们能够解决的问题。就连中央警察局都觉得头痛。不要和邓肯家有太多来往，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安全的。你也还想把这个店开下去吧。”
　　“塞拉小姐……真的杀了自己的父亲吗？”
　　“我不知道。但不论是什么事都没有‘不可能’。那个小妞儿可和你不一样，就算是大小姐，也是个心狠手辣的类型。”修特罗的说法倒是和西泽尔不同，他说，“真希望你能有她一半的精明，这样也不会总是亏本了！”
　　“真讨厌……修特罗先生什么都不告诉我，还总是说我傻……你这是虐待员工！”
　　“没错！这就是斯凯拉的黑心工厂！和你们内环区的模范企业没得比！不要痴心妄想了！”修特罗说着就戳了一下艾达的脑门，“我要换频道了！斯凯拉的新闻不管什么都透着一股子硫磺味儿！这个时间……看《燃情萨尔杜巴》吧。我记得第七频道有连播来着。”
　　“哇啊啊！修特罗先生竟然看《燃情萨尔杜巴》的吗！！”
　　“是人都会看的吧？”
　　真是没有烦恼啊。这个地方……西泽尔看着身边的两个人。如果他有头的话，那现在一定能看到他在微笑吧。他并不讨厌这里，甚至喜欢这里，想要留下来。自己这幅怪异的模样，不论在哪里都会被驱逐吧。但是这里的人们却平静的接受了。是因为接受能力惊人，还是因为……破罐破摔呢？
　　反正这个店也没有什么可图的东西，多一个没有头的家伙也没事吧。
　　也许是带着这样的想法吧。但是西泽尔并不介意。他现在有些害怕，有些紧张……自己可能是杀害安德鲁·邓肯的凶手。自己可能是杀死很多很多人的人渣。如果这里是瑕疵品和废物的收容所，那自己应该去的是恶人和罪犯的收容所——也就是监狱了。
　　西泽尔的心中现在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情。他并非对自己以前犯下的‘罪过’感到悔恨，首先他记得不是很清楚，其次就算如此他也没觉得就‘杀手’这件事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只是害怕……在这个一无是处的瑕疵品收容所里，也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艾达小姐为什么会让我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呆在这里呢？”西泽尔突然这么问。
　　“咦？这个……因为西泽尔先生不管怎么说都没地方可去吧？而且……反正西泽尔现在也不用吃饭。”艾达回答说，“大家都是没地方可以去的人，就在这里在一起也不会觉得寂寞呀！”
　　“嗯。我就喜欢不吃饭，不要工资还能干活儿的家伙。”修特罗补充了一句。
　　“西泽尔先生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事实上，我最近做了一些不怎么好的梦。”西泽尔说，“我觉得这些梦就是我的记忆。是以前发生过的事情。在梦里，我并不是一个好人。艾达小姐。可以说是一个罪犯。”
　　“罪犯？”
　　“嗯……虽然还是记得不太清楚，也不记得具体的细节了。但是我的梦一直都被鲜血覆盖着。”西泽尔解释着，他说，“对不起，艾达小姐。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呢？”
　　“失望什么的……那个，其实，我一直都觉得西泽尔先生是个温柔的人。虽然没有头，却又很乐观……但如果这些都是失忆造成的，也不是说不过去……”西泽尔过去是什么样的人，自己也是一无所知的，就谈不上什么失望了。艾达说，“我觉得，在这里的人（修特罗先生除外），都是舍弃了过去而留下的。大家现在作为收容所的一员，都或多或少的开始接受并准备开启新的人生。西泽尔先生现在……怎么说呢，就算是罪犯，警方也、也应该找不到你吧……”
　　“说的有道理。”西泽尔打字，“毕竟我没有头。而且就算通过血液什么的找到了我，我躺在地上装死也不会被发现。”
　　“就是这个道理。更何况那些只是一些含糊不清的梦，西泽尔现在不要那么快给自己下定义才是。”艾达露出微笑来，她说，“我觉得西泽尔先生这么温柔……就算是失忆之前，肯定也不是很坏的人。”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艾达小姐，您才是温柔的人。
　　西泽尔心里这么想的，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头，艾达是看不见自己的微笑的。于是他抬起了写好的显示板：“谢谢你，艾达小姐。在我搞清楚自己究竟是谁之前，就让我帮你经营这家店吧。”
　　“西泽尔先生难道有什么经营经验吗？”
　　“完全没有。不过因为这家店完全没有生意，所以也没什么难的吧。”
　　“说的也是！我们一起加油吧！”
　　“嗯！”
　　“我说你们两个家伙啊……”修特罗在一边看不下去了，他说，“没有生意到底有什么可自豪的啊！！快点给我想想办法啊！！至少把工作室里的那两个奥尔维型卖出去啊！！喂！不要逃避我的眼睛！！艾达！？别突然去抱那个没有头的家伙！！你给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