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疵品收容所》幻视苍

19、宅子里的幽灵

　　邓肯家是斯凯拉上层公民中比较受欢迎的一类。听说他们利用自己的工厂为斯凯拉的穷人们提供了很多其他公司不愿意提供的底层工作岗位。这些岗位没有技术含量，不需要‘创意’或‘创造’，是完全能够被机器人替代的。同时一些没有钱上学，没有任何技术能力的人也被从这些‘体力劳动’的岗位上被替换了。毕竟人类的体力是永远比不上机器的。
　　但是邓肯家的工厂却愿意雇佣人类而不是购买机器人。这可能会让他们花费更多的钱给工人上保险发工资以及处理其他劳务问题。简而言之就是，他们的这种行为对公司本身而言‘百害而无一利’，除了公益原因之外，人们也想不到有什么其他原因能让邓肯家这么做。
　　因为在斯凯拉立足就需要名声。也许这就是邓肯家的手段吧。人们大多都是这么认为的。不论如何，当邓肯家的当家安德鲁·邓肯被谋杀后，新闻上全是沉痛追念他的报道，更有不少人提出了工厂的政策会不会改变的担忧。
　　“邓肯家好大呀……”
　　来到邓肯家宅附近，艾达抬头看着这栋白色的巨大别墅，要不是因为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她甚至怀疑自己回到了内环区：“斯凯拉这不也还是有上层公民的吗？”
　　“这是最上层的那类。”里奥回答说，“是斯凯拉工厂的主人。就算出了斯凯拉也仍然是上层公民——在联邦，只要有钱就什么都能得到。说得不到的，只是钱不够多而已。”
　　“哎……”在内环区可从没听说过这种话。大家都以自己为内环区的公民为荣，并不认为是金钱给自己带来的这一切，而是学识，才干，真正的个人能力。但实际上……可能不管怎么说，内环区和外环区之间都不可能达成什么有效的共识吧。艾达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说，“我们虽然到了这里，但也不能随便进去吧。到底要怎么调查呢？”
　　“先在周围看看吧，如果真的有黑客，应该就在附近……要想远程侵入瑟尔塔的仿生人还是有些困难的。”凯斯左右看了一下，这里是斯凯拉的豪雨街别墅区，大概就是有钱人的地盘。街区内部看上去非常的平静和规整，没有那种林立的小店，也没有看上去脏兮兮的行人，就连机械警察都很少，虽然他没去过内环区，但根据他的‘资料’，内环区似乎每一个地方都是这样。
　　他们在这附近转了转，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倒是他们自己都要被附近的居民当成可疑人士了。就在附近路过的人正以‘马上就报警’的目光看着他们的时候，突然一个奥尔维型仿生人停在了他们跟前：“你们来了。非常感谢……相信我说的话。”
　　“啊……是邓肯家的奥尔维先生。”艾达认出了对方，她说，“虽然我们是来了，但是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调查。奥尔维先生有什么线索吗？”
　　“嗯。在地下室。”奥尔维回答着，他看了一下周围的街道，现在没有什么人，“请和我来。”
　　三个人跟着奥尔维来到了邓肯家别墅的后面，在高高的绿色矮藤围栏里有一个小门。应该是后门吧。奥尔维一边打开门一边说：“你们不能直接进入房子，因为还有其他的人工智能在。它们没有那么高级的情感模块，是没办法理解这件事的。你们进去只会被当成侵入者锁定。但是，地下室里没有安装任何电子设备。”
　　“奥尔维先生就是地下室遇到那些‘幽灵’的吗？”
　　“嗯。我不确定是不是幽灵……我的系统告诉我幽灵是不存在的人类臆想。但一切都和那臆想吻合了。”奥尔维垂下眼睛来，他说，“没有人相信我的话……事实上，没有人愿意听我讲话。人们只有在他们需要的时候才会听仿生人的看法。而我的所有机能中都没有……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我想，我只能求助吧。”
　　正常的仿生人会有这种想法吗……艾达以前接触的仿生人虽说不少确实拥有相当高级的情感模拟，但是他们的确很少诉说自己的意见。大多数情况下都只会去执行主人的指令，以指令为基准做出不同的反应，根据突发状况做出回应，但永远不会偏离他们的目标。他们是不会也不被允许‘自己做决定’的。
　　但奥尔维先生自己做了决定。他来求助这件事，他的主人塞拉小姐是不知道的。艾达不知道以前是否有过这样的案例，如果人们知道仿生人会做这种事，那肯定会引起巨大的恐慌。
　　地下室有些阴森森的。这让想着这码事的艾达回过神来，这地下室不自觉的让人觉得阴冷刺骨，她抱住了自己的手臂：“平时地下室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一般是用来存放物品。我才刚刚来邓肯家，以前是做什么我不知道……但现在有时候塞拉小姐会让我吩咐机器人女仆过来打扫。”奥尔维说，“来到邓肯家的第一天……塞拉小姐就让我和她一起到这个地下室来取一些储存的物品。她说这个地方阴森森的让她害怕，就是那时候……我听到了那些声音。然后每次靠近地下室，都能够听得到……”
　　“那、那现在难道也……？”
　　“…………”奥尔维没有马上回答，他看向了凯斯。因为这里只有他和自己一样是完全的仿生人。如果有谁能够理解，那就只有自己的同类了吧？凯斯也没有说话，他的眼睛看着地下室的深处，保持了有些让人害怕的沉默之后，他突然抓住了艾达的手：“我们得离开这里，主人。”
　　“哎？怎、怎么了？！”艾达都变得有些慌了，难道凯斯发现了什么吗？！自己可是什么都没听到也没看到啊！
　　“我出去再解释好吗？总之先离开这里。我们先回去吧。”凯斯表情严肃，他甚至已经拉着艾达开始往外走了。里奥也什么都没说，他回头看了一眼地下室深处，眼睛闪过一丝红光，接着就跟着凯斯他们离开了地下室。
　　直到走出了邓肯家宅邸很远，甚至离开了豪雨街之后凯斯才停下来。他一转身就抓住了奥尔维的衣领把他推到了街边的墙壁上：“这是谋杀。你这混蛋。”
　　“凯、凯斯？！”为什么突然……艾达不是很明白，但是她立即就被里奥给挡住了。
　　“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你把我们带到那个地方去，到底是什么意思？”凯斯靠近奥尔维的脸，他看上去非常的生气，“那些东西，被嵌入了墙体，他们想要的不是仿生人，是人类对吧？”
　　“我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奥尔维则非常淡定，他没有反抗，也没有惊慌，只是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凯斯，“我只是选择站在‘自己人’这一边，你也应该明白吧。就像是那个叫修特罗的人类说的一样，人类是只会关心自己的生物，那么我们也没必要——”
　　突然间奥尔维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胸口核心的位置发出噼啪的电流声，接着眼睛中的光芒暗淡了下来。凯斯有些惊讶的放开了他的衣领，往后退了半步之后看向了一侧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塞拉·邓肯。她的手中拿着一个像是枪一样的东西，刚刚似乎对着奥尔维发射了出去：“真是没办法，这个这么快就坏掉了啊。”
　　“…………”凯斯看着塞拉，他没说话，而是挡在了艾达身前。
　　“不用担心，我可是站在‘人类’这一边的。毕竟我也是人类。”塞拉微微扬起头来，她的声音和表情一样冷漠，她看着凯斯，“你是比奥尔维型更高级的仿生人吧。但是就算如此，我劝你也不要再靠近我家的地下室了。这件事与你们没关系……我不希望还有其他人被卷进来。”
　　“我不明白……”艾达还是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从凯斯身后走出来然后问，“塞拉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刚刚……毁坏了奥尔维先生的核心对吧？为什么那么做？”
　　“为什么？你还真是天真……竟然问我为什么。”塞拉轻笑一声，她说，“听到了奥尔维的那种言论，你觉得他还算正常吗？我本以为买一个新的多少能够坚持一段时间，但没想到这么快就不行了……你觉得，当仿生人和机器人开始与我们为敌的时候，我们‘人类’能够抵抗多久呢？这位……伊斯曼小姐吧？”
　　“我不知道……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就活在愚昧无知带来的安宁当中吧。”塞拉似乎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这没什么。大部分人都是带着那样的无知而寿终正寝的。对于普通人来说，那是不可多得的幸事。回去吧。忘了这件事，这与你们无关。”
　　这么说完了，塞拉就走到奥尔维跟前，对他进行了重新启动，然后让他跟随自己返回了豪雨街。艾达实在是不明白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那好像是超出自己想象的事情，艾达说：“凯斯……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以跟我解释一下吗？”
　　“……那不是什么‘幽灵’，主人。”凯斯低下头，他好像在回忆刚刚的事情，“修特罗说的对。这个时代可能根本就不存在‘幽灵’，那是科技。是……我不知道。我没有关于它的知识，但是我至少可以确定，犯罪的并不是塞拉·邓肯……而是其他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