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国师只能当皇后》海底有人

12、第 12 章

　　独自坐在正厅里看着被监察司带走孙女的陈护，一双沧桑的眼里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阴暗斑驳的窄小刑房里，一名发髻散乱神色惊惶的女子跪在地上，此刻她正弯身伏在面前的矮几上，指尖颤抖着在纸张上写下了密密麻麻的字符。

　　末了，她停笔对前方一脸怒容眼眶通红，虽则头发花白却依旧精神十足的男子道：“丞相大人，妾身知道的就是这些了，绝无隐瞒啊。”

　　待人奉上纸张，低头仔细审阅的陈护并未理她，只盯着纸面上某一处道：“月儿昨日去过别院？还送了东西？”

　　女子有些不明所以，忐忑答道：“正是。”

　　陈护闻言陷入了沉思，神色也变得有些异样起来，这时外头一名中年男子进来道：“老爷，监察司李大人带人来了，说要提审刘氏。”

　　陈护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目光投向老实跪在地上的刘氏，语调阴沉的道：“你去回话，刘氏已经被本相处置了，这里有供词一份，晚些时候会派人送往监察司。”

　　“再告诉他本相伤心过度，不见外客，让他回吧。”

　　那人虽不知陈护此举何意，但依旧恭敬的应声退下。

　　待到那人彻底离开，陈护伸手理了理自己并不凌乱的锦袍衣襟，神色淡薄的对屋里两名府兵吩咐道：“处置了吧。”

　　刘氏大惊，连扑带爬的直往陈护面前冲，可却由于被两名男子大力压制住不得前进半分，看着陈护往外走去的身影，她泪水涕泗的失声吼道：“相爷！求您放过妾身吧，我腹中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这可是相公盼了好久的孩子呀！”

　　走到门口的陈护脚下微微一顿，随即依旧冷声道：“我陈家还有紫月这个嫡女，你的孩子，哪里知道是谁的野种？”

　　末了，又加了一句“还不赶紧堵上她的嘴，你们是想让声音传进李正恭耳朵里吗？！”

　　“是！”

　　两名府兵闻言连忙堵了刘氏的嘴，空气中只剩下少许不甘心的呜咽声。

　　等到陈护跨出屋门站在高高升起的艳阳下时，耳边就连呜咽声也消失了。

　　画面到这里彻底结束，此时陈护的眼眶里已经浮现出缕缕晶莹的微光，他仰头叹息道：“真是天要断我陈氏血脉呀……！”

　　“相爷，这话未免言之过早吧？”一道男子声音幽幽响起。

　　“是你？”

　　“很意外吗？您近日偶有派人跟着小姐，以您的智慧，只怕早已猜到几分才是。”

　　“你！”

　　监察司地牢。

　　绑在木架上发丝凌乱看不清面容的女子，此时浑身血迹斑斑，脑袋无力的耷拉着，一名手持烙铁的黑甲男子欺身靠近道：“嘴还挺硬，不要以为你的供状已经送到国主案前我们就会相信你的话！”

　　有气无力的女子声音响起，“没有人指使，就是没有，所有事，都是我一人所为，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男子闻言厉声道：“就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话落就要将手中的烙铁印上去，却被一道声音给急急打断，“慢着！”

　　被这话叫停动作的男子回过头去，见牢房门口站着赵主审与一名陌生年轻男子，方才说话的正是那名年轻男子。

　　“行了，一个小女子，你们已经将她伤成这样了，便不要再用刑了。”赵主审道。

　　举着烙铁那人这才退回到火盆边，将烙铁放回去后才对进了牢房的赵主审揖礼道：“咱们监察司此案不仅死了几位大人，就连数位同僚也中了毒，这女人却还一口咬定就是她一人所为。”

　　赵主审知道近日监察司上下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对外，百姓们骂他们无能，徒有虚名。对内，几位主事官员几乎都死的差不多了，却还没有查出丝毫线索，怎能不叫人憋屈？

　　于是他转头对杜明尘道：“请杜公子不要生气，他们也是太激动了。”

　　杜明尘点点头，走到陈紫月面前道：“你若说没有主使，那么杀父可以是多年仇恨使然，但其他那些大人呢？”

　　“还有我哥，一个小小的五品副使，你又有什么理由去杀他？！”

　　好一会儿陈紫月才微微仰首，声音沙哑又缓慢的道：“告诉你吧，杀监察司的人，是因为我担心他们查到证据，后来，城中关于永王的流言传得风生水起，我便只得多杀两个人，顺了民意，也好脱身不是？哈哈，哈哈哈！”

　　“至于你哥？我都不知道他是谁，可能就是他一同去了现场误吸了毒粉也不一定呢？哈哈哈哈！”

　　“你……！你简直疯了！”杜明尘没想到她会是这般作答，心中又气又恼。

　　片刻后，他调整好情绪，心知她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便道：“陛下已经下令，三日后将你当众斩首，你都要死了，还要再继续维护那个对你即将到来的结局无能为力的人，值得吗？”

　　是啊，值得吗？

　　这句话她不是第一次听见了，叹息一声，咳出一口血痰来，陈紫月才又紧紧盯着杜明尘清秀的面庞缓缓道：“一生一世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你这书生是不会明白的，滚吧。”

　　杜明尘知道，陈紫月是因为自己刚才那一声阻止用刑的话，才愿意和他说这么多的，因此他也就不再多说，只对身后的赵主审道：“赵大人，三日后就要处斩了，放她下来吧，也不必再用刑了，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能撑这么久也是不易，请个大夫来看看，免得提前出什么意外。”

　　“并且按照律例，明日就要送到通案署的死牢另行看管的吧？”

　　赵主审应道：“公子说的不错，确是明日，下官本也是不打算再用刑，既然公子也如此认为，那便立即安排。”

　　说罢，叫来牢头交代妥善后，这才与杜明尘一前一后的离开。

　　狭长的牢房通道里，杜明尘与赵主审的对话传来，“那两个丫鬟怎么说？”

　　“唉，她们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说陈紫月确实近段日子经常独自乔装出门，却不让任何人跟着，就连买药的活儿都是那个死状凄惨的小菊去的。”

　　“是吗，此女倒还真是谨慎十足。”

　　话音渐渐远去，留在原地的牢头和方才那名拿着烙铁的人面面相觑，拿烙铁那人奇怪道：“赵主审为何对此人如此尊敬，事事都按他的意思办？”

　　牢头瞥了眼昏死过去的陈紫月，俯身凑近那人耳边道：“国主发的通告还记得吧？他将会是我们监察司的新任司堂大人。”

　　“原来如此。”

　　·········

　　深夜，镇国寺的一处偏僻小院。

　　门口的栀子花依旧散发着清新的香气，可潜入这院子里的人却并不关心此事，几道身影陆续往亮着浅黄色烛火的屋子靠近。

　　对了眼色后，一人行至门口，猛地一脚踹开了屋门，霎时，几人一齐涌进屋里，各自手上的刀剑都十分警惕的握着，谁知，却只见一个身着浅灰色素服的妇人仰面躺在竹榻上，身边的简易矮几上放着一个月牙形的盒子。

　　阿哈娜小心翼翼的上前在那张丑陋不堪的脸上试了试鼻息，转脸冲身后几人轻轻摇头后，这才拿起盒子打开检查了一番。

　　确认无误后，她低声道：“人已经死了，东西是真的。”

　　阿西宏微微一怔，而后便淡淡道：“走吧。”

　　几人点头出了屋子，阿扎克愤愤的低声道：“哼！放着好好定了亲的大哥不嫁，非要嫁个华央国的负心人，如今终于被神祖惩罚，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不说，女儿还杀了亲爹，真是造孽。”

　　话落，走在最前面的阿西宏步伐微微一顿，接着便不发一语继续往外走，后面的阿哈娜瞪了阿扎克一眼，也自顾自的跟着走了，只剩留在原地一脸懵然的阿扎克。

　　看着镇国寺后方渐渐冒起的火光，棠梨站在下山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即将出现的人。

　　阿西宏老远便看见一袭青衣的女子，他示意身后几人留在原地，自己上前弯身一礼道：“多谢姑娘与公子替我们寻回宝物。”

　　“请您放心，我们会信守承诺，连夜离开王城，去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隐居。”

　　接着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瓷瓶递给棠梨道：“这是鼠毒解药，兑水服下即可。”

　　棠梨伸手接过，随即点头道：“好，我会送你们出城。”

　　正德十七年十月中旬，惊扰王城近一个月之久的诡梦谜案告破，案件的最终结果令人唏嘘不已，尽皆十分意外养在深闺的陈紫月竟做出如此心狠手辣的恶事，这让百姓们甚至各家官员也都惊叹不已，陈氏一族的名声也再次滑落谷底。

　　国主下诏为永王正名，并且按通告内容册封查明此案的落第举子杜明尘为新任监察司司堂，由他亲自监斩陈紫月。

　　到了斩首那日，人们纷纷涌上囚车的必经之路，在囚车刚从死牢发出时，就开始一路被百姓谩骂起来，烂菜叶子臭鸡蛋还有某种块状坨状的不明秽物都在往囚车上扔，一时，街道上整条路都弥漫着一股恶臭，押解的士兵们自然也逃脱不了被波及，皆是苦不堪言。

　　待囚车到达刑场时，周围已经围满了激愤的人群，在监察司和王城护卫队的压制下，人们只得紧紧地拥在四周，不得靠近。

　　场地正中央的下首不远处，一处临时搭建的遮阳棚底下，一张深色的桌案摆放在地，后边端坐着身穿黑色银纹官袍的杜明尘，他一脸严肃的盯着缓缓被押上高台蓬头垢面的女子。

　　面对即将到来的血腥场面，他不仅不觉得有什么不适，反而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欣慰感。

　　看着越发激动的人群，杜明尘身侧站着的棠梨道：“时辰快到了吧？”

　　“差不多了，待刽子手准备好就可以下令牌了。”杜明尘答道。

　　今日情况特殊，棠梨本不愿来走这一遭的，但由于杜明尘说今日很可能会有所变故，她无奈之下只得来看看。

　　一切准备就绪后，杜明尘手持监斩令往地上一抛，‘啪嗒’一声掉落在地的同时，他口中坚定地轻喝道：“斩！”

　　身形高大的刽子手得令后，立马灵活的将手中长刀高举过头顶，然后不偏不倚的对准下方发丝凌乱的后脖颈就挥了下去。

　　‘铮’的一声响起，长刀应声而飞，迅疾的朝着下方的棠梨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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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事更新晚了，不好意思啦